5－43 你不知道做植物人的痛苦
原来丽娅早就知道了她的存在！ 这个想法让莫菲完全失去了主张。 …… 失神中，她完全记不清是怎样结束了和陆成昊的通话，怀孕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长时间地用手机了，所以，此刻只觉得身心俱疲，勉强去内室清洗了手脸，就回了卧室。 莫菲躺在那里，脑海中反反复复地闪现着一些与丽娅有关的画面，心潮起伏，难以成眠—— 既然丽娅早知道了她的存在，那么，在她到安家参加安彤的婚礼时，丽娅邀请她一起拍照，以及之后的种种表现，还有丽娅来家里的事，应该都是丽娅试探和怀疑的表现……对于她和安白之间的事，丽娅虽然不完全清楚，但是感情的事，丽娅凭着女人的敏感一定早就明白了！ 她原以为，她的离开，可以换来安白和丽娅的幸福，只是没想到，还是影响了他们的感情…… 一想到丽娅已经明白了一切，却隐忍不发地折磨她自己，莫菲的心里就觉得万分地羞愧！ ———— 南非开普敦省，宽敞气派的私人医院内，早晨的阳光布满了走廊。 于宾恭立在安白的病房门口，拦住了一早来查房的达森医生。 达森医生是白人，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不过，他身边带着一个黑人女护士，她对着于宾裂开嘴笑的时候，露出一排白得亮眼的牙齿。 “达森医生，请您留步！” “为什么？”达森耸了耸肩，表示不明白，“我需要知道安先生现在的情况……” 昨晚，安白清醒后，达森不在，值班的医生帮安白看过，所以，他不放心。 “我们总裁他还在休息……” “不对，现在已经是上班时间了，他不能再偷懒睡觉了，让我进去！” “可是，安总裁他早晨5点多钟才睡下，还没有休息好！” “早晨5点？他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生病了还熬夜！” “达森先生，不是您想像的那样！” 虽然于宾的英语水平很高，但是，因为长时间没有面对面的和外国人交流过了，所以他说起话来，比达森慢了半拍，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让达森离开的决心，“达森医生，您放心，我会留意我们总裁的情况，并随时向您汇报，现在，您请回吧！” 达森思忖了一会儿，最后屈服了，不是因为于宾的阻挡，是因为他自己想通了。 “好吧！只有会休息的人才能有好身体，等他休息好了，我再来吧！” 达森走后，于宾返回安白病房门口，蹑着手脚轻轻地推开门——在厚厚的窗帘遮蔽下，室内显得静谧幽暗，远远地望去，安白似乎正睡得香甜……他小心地退了出来。 等于宾再次站在门口时，心里不免感叹。 昨天安白用过晚餐之后，先是对着笔记本工作了一会儿，然后就一直倚在床头，半闭着眼，静默不语，他在病房里陪着，也不敢多问。等到凌晨2点多钟的时候，室内突然想起了闹钟的音乐，正在他诧异的时候，只见安白闻声起身滑开手机，拨通了电话…… 他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总裁一直在等时间！ 想想，安总裁清醒的时候，本来想给安夫人打电话的，可是，想到当时香港已经是深夜了，所以没有打扰她，一直等到凌晨，等到香港的上午时分才打电话过去…… 安总裁这样体贴，真让他既佩服又心疼！ ———— 广德医院。 周一上班后，陆成昊带着几名医师去病房问诊，回来后，又开了一个小型的会议，等到会议结束时，已经中午了。丁文惠热情地约他出去吃饭，却被他拒绝了。虽然忙了一上午，陆成昊并不觉得累，他洗了手脸，换了一套新的医生服，朝丽娅的病房走去——她受了伤，心情又差，不知道今天情况好转了没有…… 推开丽娅病房的门，室内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陆成昊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口气，立刻有了食欲，五星级酒店的水平果然不一般！ “陆医生！” 病房内，林佳等四位护士依次跟陆成昊打招呼，他缓缓地走到床边，看到移动餐桌上摆着十来个大大小小的餐盘和汤盘、两三样点心看上去十分地诱人，而丽娅却兴味索然地对着一堆美食发呆。她的长发披到了脸的两侧，人看上去十分地落寞。 看到这样的场景，陆成昊蹙着眉，把头转向了护士。 “周护士！” “啊！”被称做周护士的女孩惶惑地应了一声，立刻明白了陆成昊的意思，于是，她小心地汇报着，“安夫人她……她胃口不好，不想……” “早餐吃了吗？” “早……”周护士先用眼光瞄了丽娅一眼，然后才小声地说道，“安夫人她这两天胃口都不太好，所以……所以……”就在她吞吞吐吐地不知如何回答时，丽娅旁若无人地拢了拢长发，退身靠到床头，吩咐道，“林护士，把这些都撤了吧！” “好的！” 林佳是这四个护士里最听话的一个，这一点儿，丽娅已经知道了，而且，有了事情，她只信任林佳。 “等等！”一直冷眼旁观的陆成昊突然喊住了林佳，“饭菜先不要撤，去把安夫人的轮椅推过来！” “……” 听了陆成昊的话，林佳站在移动餐桌旁边，用请示地眼光望着丽娅，似乎在等她做决定。 可是,丽娅只垂眸不语,所以林佳没有行动。 “周护士，你去把轮椅推进来！” “……”周护士虽然归陆成昊管，但是，她的特护费不都得安白给发吗？现在丽娅正在和陆成昊对峙着，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惴惴地出去…… 对于护士们一味地维护丽娅威信的行为，陆成昊并没有放在心上，她们受雇于安白，对丽娅的尊重是应该的……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是如何让丽娅改变这种不健康的生活态度——想到丽娅拒绝进食，变相地虐待自己，他的眉头不由得拧到了一起，“林佳，把安夫人抱到轮椅上！” 因为心里极不平静，所以，他这句话说得声音很重。 丽娅听后，终于抬眸瞅了陆成昊一眼——自从陆成昊进屋后，她既没有主动和他打招呼，也没有看过他……她本来就心情不好，又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他不喜欢的，所以，故意用矜持的态度来维护自己可怜的自尊。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要让她坐轮椅，她的膝盖现在平放着都不舒服，如果坐到轮椅上，可能更不舒服，她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 想到这，她禁不住抗议了一句，“我不想坐轮椅……也不想出去！” 陆成昊并不理会她的抗议声,俯身把移动餐桌收到了床尾，然后用沉着有力的声音说道，“不想去，也得去！林佳，把安夫人抱到轮椅上！” “……” 丽娅咬着唇,凝眸片刻,在感觉孤立无援之后,忽然负气地说道,“好吧，我跟你去！我不用别人抱，我自己坐到轮椅上……”说完，她立即抬手掀床单…… “别任性！” 这时，陆成昊的手忽然制止性地扶到了她的肩上——他的手虽然只是轻压在她的肩上，却让她因为虚弱而找不到支撑的身体在一瞬间有了依靠，自从受伤后，她还没有认真地吃过饭，全凭着一口气撑着，现在她前倾着的身体被他的手扶住，竟然让她感觉很舒服，以至于一时恍神，失了锐气，怔在那里没了动作。 “你的膝盖不能使力，就让林佳帮你吧！” 说完，陆成昊深深地看了丽娅一眼，确信她不再固执之后，才慢慢地松开手，他大约已经感受到了她对他的依靠，所以，放开手的时候特别地小心，唯恐一松手，她就会这样倒下来……丽娅很快觉出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做正了身体，垂下头应了一声，“好！” 得到了丽娅的应允，林佳这才上前把她横抱着，放到了轮椅上，又细心地在她的腿上盖了薄毯。 一切准备好之后，陆成昊让众位护士在病房等着，自己推着丽娅离开，本来对于他的安排，丽娅有些不情愿，林佳更是不同意，不过，慑于他的威严和主任医师的身份，最后还是由他推着丽娅离开了。 此时正是中午，长长的走廊里十分地安静，而陆成昊一直沉默不语，丽娅忽然开始害怕起来，正待开口问陆成昊，却被他推着进了电梯，下了一层楼之后，两个人出来，迎面碰到值班的护士，微笑着和陆成昊打招呼，只是看到丽娅那凄美苍白的脸色，又都噤了声。 片刻之后，陆成昊带着丽娅来到了苏婆婆的病室。 推开门，营养粥的味道扑面而来，丽娅不由得提了口气，她抬眸望去，一个两鬓花白的老婆婆正期待地望着护士手中的汤勺，那神情好像护士手中盛得是琼浆玉液一般，听到响声，老婆婆稍稍地转头，她慈祥的目光从丽娅身上掠过，最后落在了陆成昊身上，“陆医生！” 陆成昊手握着轮椅的扶手，朗声应道，“苏婆婆，您在吃饭吗？” 苏敏噙着笑意，缓缓地说道，“唔，是啊！医院的粥真不错！好香啊！” 好香？ 此刻，丽娅因为离开了自己的病房，暂时忘记了自己的悲伤，所以味觉很灵敏，这个粥的味道，实在是很普通，严格地说来，因为放了大量的蔬菜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青涩味，想想她刚醒来时，就因为这个味道才对营养粥十分的抗拒…… 这样想过之后，她冷冷地说道，“这个粥我喝过的，味道很差！” 苏梅听了这句话并不恼，她只慢慢地接住护士递过来的粥勺，艰难地抿了一口，然后很享受地、夸张地咀嚼着，等咽干净嘴里的食物之后，才回答道，“姑娘，你不知道做植物人的痛苦，你不懂啊……你根本不知道我那时有多难受……想睁眼却睁不开……想说话却说不出……想吃东西却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