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死无对证才是王道(一)
人世间最痛苦的是什么? 不是爱而不得,也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我爱你,而是失而复得却又再次失去。 他半生跌宕,即便再艰难的岁月也从未如此哭泣过,而此时,他却像个孩童般嚎啕大哭,不管不顾,说不尽的委屈、慌乱、无助,及愤恨,抱着她不肯再松开。 “你去了哪里。。。” “我以为再见不到你。。。” “你莫要再吓我。。。” “你,莫要再丢下我。。。” 初一忽然感慨万千,湿了眼眶,柔声道:“我没事,我只是救人去了,莫慌,我们都活着,而且还会活很久。” 很久! 承诺般加重语气,刚才一瞬,见到那汉子没头没脑冲进火场她是真被吓到了! 原来,真的有一种东西叫患难见真情。 可是没等二人喘口气,惊变再起。 火势凶猛的小院内,唯一退路被突然而至的暗箭堵住,暗箭带着劲风划过天际,呼啸而至,慌乱中,张永峰抱住初一往边上一滚,险险避开,嗤,衣角落到火中,一下被点燃,两人赶忙拍灭,但耳边,疾风再次呼啸而来,第二支第三支,无数支冷箭铺天盖地而来,张永峰抓过湿毛毯裹住二人,噗噗噗,箭被挡在毛毯外,但这只能解一时急难,得想办法冲出去。 “我去引开他们,你冲出去。”初一低语。 张永峰紧紧抱着她不放手:“不行,我们共进退。” 初一急了:“这显然是计划好的,纵火,暗杀,目标应该只是我。。。哎呦,你咬我干嘛。。。”黑暗中,张永峰重重一口咬在她脸颊:“抱住我,我们一起冲出去。” 话落,他用力一咬舌尖,满口鲜血,强提真气,身子骤然窜起往院门冲去,几个起落,噗通,落入荷花池中,暗处闪出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对着荷花池一通乱射,带头那个黑衣人正寻思是否派人下去搜寻,举目却见佳期如梦楼火势越来越猛,再不离开,恐怕连他们都要被烧死在这里,于是带头人挥挥手带着众人离开。 ******************************** 荷花池底,张永峰抱着初一沉在水里,不时乱箭穿水而入。 初一冷冷盯着水面上闪烁的红光,冷冷想着,先放火,后暗杀。 有人,要他们死! 谁? 抱着她的手忽然一紧,初一回眸,见他微微吐出几个水泡,似乎气息不太稳,微一寻思,她倾身贴上他的唇,他顷刻瞪大眼睛,她伸舌轻轻一扫他的唇,惊的他张开口,又吐出一窜水泡,下一刻,她已吻住他,将空气过到他口中,而他浑身一震后,俯身重重咬住她,纠缠住她的舌,抵死缠绵。。。 轰。 初一眼前炸开万千烟花,只一愣神,便开始不管不顾热情回应。 于是,好端端过口气的事情,发展成了一场仿似等待千年的热烈拥吻,谁也不愿先离开,到最后他咬她,她咬他,唇舌交战,狠狠撕咬,满嘴血腥也不肯放口,最后的最后,快要憋死彼此前一刻,张永峰托着初一浮出水面。 当肺里再次充满氧气后,两人齐齐失笑,头顶全是亭亭如盖的荷叶,而两人却偏偏泡在水里差些憋死。 张永峰拥着初一低低笑道:“你还真下得去口。” 初一老脸一红:“彼此彼此。” “那以后。。。”他在她耳边轻轻吹气,她又觉得口干舌燥起来,咽口口水抢着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得做牛做马任劳任怨。” 他轻轻吻她脸颊,笑的眉飞色舞:“是夫人。” 初一老脸再次一红:“先别叫的那么欢,还有我家娃那关。。。” 他又吻了吻她的脸,满眼宠溺:“那小子肯定没问题。” 这么有信心?好吧!她一脸坏笑,她家那糟心的娃娃啊,不知坏了她几多姻缘,但愿你能搞定,呵呵。 两人静静相拥在水中,岸上一片火海,仿似地狱,而他们彷如置身天堂。 天堂? 好吧,如果没有张永峰背上插着的箭以及佳期如梦楼里里外外横七竖八的尸体,初一真觉得置身天堂,甚至打算这事就这么算了。 那个想杀她的人,阴差阳错间让她看到了张永峰的真情,也看清了自己的感情。 她虽一直知道张永峰喜欢她,却不以为然,今晚见到不顾一切想闯进火场的他,她是真的感动了,还有那一吻,让她知道并且承认,不知不觉中她已将他放在了心上。 反正也没啥事,烧的也是无痕的家产,她打算拍拍屁股走人。 小花,你既怕了,我便走人,这样你可安心?! 可是,大火渐渐熄灭,他拥着她走出荷花池,薄雾晨曦中她看到他背后长长的羽箭,他笑得虚弱,说,我没事,她只觉心胆俱裂,抖着手不敢去拔,脑中几百种可能飘过。 有毒,毒发而死。 没毒,感染而死。 不是感染,也可能血尽而死。 即便不会流干血,他之前伤风高烧,又在冷水中泡了半天,可能变成伤寒,病死。 他,怎么都会死。 可她才刚刚知道自己爱他啊! 关心则乱,可到底还没完全失控,只想着赶紧找人救他,两人相携走出火场,一路焦尸遍地,惨不忍睹,可是到门口,两人才完全惊呆。 一地尸骸! 包括彩姨。 ******************************** 佳期如梦楼一夜被焚,死伤一百一十五口,震惊朝野。 这种大案要案京兆尹不敢欺瞒,赶紧上报皇帝,国师恰好也在,当场大惊失色,皇帝问缘由,国师说,王初一住在佳期如梦楼,皇帝呆住,半响,大怒。 京兆尹不敢怠慢赶紧部署,一时间盛京城内兵荒马乱,到处是官兵。 自那夜后,初一和张永峰消失无踪。 那日后,皇帝一连几日神思恍惚。 有些事信或不信不是最重要的,死无对证才是王道。 ********************************** 五月初十,佳期如梦楼大火后的第五天。 上漾宫,夜虽已深,灯却不灭,只因,皇帝还未归来。 自从产下四皇子后,皇帝几乎每晚宿在这里,国事再繁忙也会尽量过来,久而久之,上漾宫中便会通宵点上一盏灯,等晚归的他。 风吹窗棂,拂起层层纱幔,隐约可见床上女子的身影,身材修长,腹部高高隆起,似乎是有些冷了,女子轻轻咳嗽,沙哑低唤:“花盏,水。” 少顷,一盏茶水递到她面前,女子接过抿了口,秀美微微蹙起:“怎么是冷的。” “冷吗?我觉得很好。” 慵懒带着几分嬉笑的声音响起。 女子一惊,兀然起身拉开纱幔,一身宫女服饰的初一淡笑着站在床前。 当啷,茶杯落地,溅起一地水渍。 初一退后半步,啧啧摇头:“慌什么呢?” 女子一脸惊恐:“你怎会在此?来人。。。” 初一唇角勾起,笑的讥讽嘲弄:“你认为会有人来?” 女子身子一颤。。。 初一微微低头:“我该叫你什么?小花、花藏花、花夫人,还是娘娘千岁?”她叹了口气:“真是混乱。”随手摸出枚果子咬了口,嘎嘣,一声脆响,静谧的夜晚,显得极为刺耳,她挑着眉看着她:“你尽然做了娘娘,呵呵,可怜小草像傻子一般到处找你。” 小花小草,是初一给取的,小花本名花藏花,小草本名王伦,所有清风寨人都是知道,王伦爱慕花藏花,当年花藏花失踪,王伦疯了似地到处寻找,却没想到,花藏花在北狄当了花夫人。 初一看看房顶,闲闲咬一口果子,感慨他爹的天意弄人!可为何,她嗅到的全是人为? 花藏花苍白着脸,问:“你。。。待怎样?” “怎样?”初一嚼着果子嬉笑:“这是我该说的台词。” “你,胡言乱语,我不懂什么意思。” “呵呵,你懂的。”她随手扔掉果核,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手伸向怀中:“佳期如梦楼一百一十五条命啊,你怎么会不懂!倒是我,很是不懂,小花,你何时有了如此狠辣的心肠、高明的手段?先火烧佳期如梦楼,再派杀手狙击,不留一分余地。” 她从怀里缓缓抽出一把短剑,剑身细长尾部微弯,如女子弯眉,花藏花脸色又白了一分,她认识这剑,而且相当熟悉,在清风寨的那几年,她像尾巴似地跟着初一,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同桌吃饭同屋睡觉,熟悉她的一切,包括这把小剑。 弯月,玄铁所铸,长一尺一分,尾部微弯,吹毛立断,少有的神兵利器,是无痕所赠,初一平时拿它来切切黄瓜、削削水果什么的,有次下山打劫路遇花花公子调戏良家妇女,初一一恼,拿弯月切了人家那啥啥,手起剑落,溅落一地嫣红,剑身光亮如新,不带丝毫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