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节
于是梁红英很安静不打扰,且进入了警戒状态。 “这是什么东西呢,闻着似乎很有意思。”某个时候高方平说着奇怪的话,再次抬起罐子凑近鼻子。 方琴着急的道:“别闻!” 但是高方平还是凑着闻了。 方琴有些急切又有些担心,想过去抢回来或者打掉,但是担心一动,又被他扒光调查,那么干脆死了算了。于是一着急她的脸撇红了。 差不多高方平放下那个罐子,看着方琴道:“方姑娘这个表情,以及你刚刚那句‘别闻’,救了你一命。” 方琴一阵郁闷,低声道:“这么说来,大人知道这是什么?” “不就是福寿膏吗,或许不同的人对它有不同的叫法,但他的本质只有一个,就是让人生不如死。”高方平铁青着脸道。 自从这个东西出现之后,在高方平的世界里,江南问题更加严重,宋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高方平也不信现在会大规模的出现,但是这么神秘的东西、被加以神话,进而被宗教利用的话,摩尼教它还真能用这个创造出无数的“神迹”来,进而唬住大多数不明真相的百姓和信徒。 “……”方琴觉得自己白来了,在这个混蛋面前真的没有穿衣服,甚至自己来这里是没有意义的,来不来都一样,这个大魔王的巨轮都在滚滚前进着。 “民女此来就是带了这个东西来,打算和大人商讨一些内幕,让大人知晓一些情况。”方琴很委屈很失落的样子低声道:“但是看起来,是民女高攀了,大人也一直没有给机会让民女提及这事。” 从开始到现在,高方平第一次和颜悦色的点头道:“方姑娘有心了,接着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吧,现在我愿意听你要说什么了。” 方琴已经不是那个所谓的圣1女了,而是一个充满了情绪、眼神会放光,有很多七情六欲的美女,她道:“当年我是个单纯的丫头,我看着许多穷苦的人们、以及他们和我一样大的那些孩子吃苦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单纯的想法‘他们真可伶’。那以后,义父方腊的教义,给了我很多的希望,一切就这样进行着。” “他教了我的很多,让我知道一些美好的念望,但与此同时他和师公,也禁止很多东西。我教中有太多的事不能做,有太多的书不能看,有太多的话不能说。那时起我便开始了一些自己的疑问。大人,时间有限而您似乎是个明白一切的人物,现在这些就不细说了,否则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方琴征求意见的模样。 高方平点头道:“随便你,将来你若愿意讲,我专门抽空三天听你说。” “大人你……”对于他这个模样,方琴又有些尴尬,有些心跳。 “别担心,我虽然有点想霸占你,胸脯屁股和脸都很有搞头,但是这些不止你有。”既然画风不对,高方平马上又恢复了大魔王本性。 梁红英觉得他又瞎说大实话了,虽然是实话,可这不是很伤人吗。 然而方琴却是已经不太害怕他态了,毕竟都被半果果的调查过了,往后应该也不会更坏了。 yy完毕方琴又道:“随着教内多变的形式,以及越来越过分的作为,这些年来我信过、爱过、彷徨过,醒觉过,后来也绝望过,麻木过。兴许我是个不详不安分的女人,我怀疑过,为什么要禁止很多东西。我忽然有了尝试‘禁果’的想法。” 高方平很猥琐的样子笑道:“你所指的禁果,听着有八卦哦?” 方琴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道:“那个时刻我绝望,因为我们内部崇尚斗争,我也是有势力和地位的。我获知了方天定和方腊要把我送入皇宫,去伺候那个以往他们口里的狗皇帝时我就奇怪了,既然是狗,为何要用我这么高贵的‘圣1女’去伺候呢?又或许是他们以往没说实话?于是,我利用去处理龙游县教众被宗泽斩杀的时机,尝试了禁果,找了一个像乞丐的人破了身,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是什么样子。这是我自己信念中的殉教和尝试。回去后,我瞎编撒谎了一个理由,自那后我便不能进宫了。义父让我隐瞒这事,维持圣女的身份,因为他说他需要。” 第442章李白式的唯物 然后,方琴神色更加古怪的道:“那时候我觉得一切都很好笑,好假,我触犯了两条教义却未被神明的圣火烧死。于是我不在绝望,我开始领悟他们说的斗争。但凡他们禁止的东西,我就有冲动去偷吃那个禁果。我开始读李清照,读苏轼,我没想多会有那样烂漫优美的意境,哪怕真实的世界并非诗词所写那样,我也愿意去那么想。我觉得那才是真正的人和女人。我开始读‘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酒杯空对月’。‘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如雪’……” 高方平也不禁动容。看来以往的自己刚愎自用,对柳三变李太白这些人,太过那啥了。世间之事存在就是道理,“人生得意须尽欢”这虽然有点没心没肺,但是诚如高方平之名言不添乱就是功劳,这比极端的“殉教上天国领取来生”有意义的多。至少在有“殉教赴死”想法的土壤里,必须同时存在“人生得意须尽欢,莫管他娘的来生九世”这样的欢乐思想。 “大人?”见大魔王走神,方琴低估了一句。 “至今我方才知道,学无止境,文人为什么伟大,李白为什么伟大。因为他喝高了后,在以无尽的才华唱‘他李白式的唯物’而不是唯心。”高方平回神之后微笑道。 方琴顿时英雄略同的样子道:“对啊,好伟大,那些被禁止的东西竟是这样的有趣。可惜许多不明就里、偷看了的教众会被处死。这让我彻底对教义心灰意冷。” 高方平点头道:“解放思想不是说着玩的,别处我管不了,但你提及的问题我江州正在解决,我鼓励想法,但是严打‘教派’,严打私刑。就是为了杜绝这类事件发生。那些秃驴和道士的狗屁东西,我也不喜欢,但他们不极端,他们只能诈骗而不能强迫别人,就是我容忍的底线。在道场里听了他们的理论的人,可以马上转身进入茶馆,听秀才解读我高方平的策论,听秀才歌唱李白,这就是解读和开启民智。私刑就是毒瘤,动刑的都是流氓,但是王土之上只能有皇帝一家流氓,坚决不允许出现其他流氓。可惜我这个皇帝麾下的金牌打手、朝廷鹰犬,我的大砍刀被那群猥琐的相爷们没收了。妈的不能砍人日子,真是有点难过啊。” 方琴和梁红英面面相视,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他的画风又开始真真实实了。 方琴接着道:“我不知道往后的路在何方。但我知道方天定始终在江州某事,江州知州是蔡京的儿子,而他又不作为、纵容麾下许洪刚。所以自来都有传言,整个东南都黑暗但是最黑在江州,下一个最大信徒的来源地就是这里。于是教内两个派系的斗争理念,让我也坐不住,方天定干方天定的,我也需要来江州观察。这个时期我已经不悲愤,我麻木,我也希望有支持我的信徒,将来够力量公开真相。我不知道天下有没有救,我不知道那些凄惨的苦人有没有救,我更不知道这场斗争会以什么方式结束,不知道我方琴会以什么方式死去。但是当我听到消息江州来了一个酷吏,一个敢说话敢作为的大魔王,我就一直在观察。” 到此方琴语出惊人:“后来的某个时候,知州衙门被架空,传出小道消息来,大人您打算出阵于天子庙峡谷剿灭许洪刚所部,那个时候我震惊了!与此同时,方天定派人冒死溜出城外,打算把消息通知这个人渣许洪刚!他们之间一直都有勾结,许洪刚的确不蠢,可惜被方天定的福寿膏控制了。哼,但是教义不是让我斗争吗,我又怎么会让方天定得逞,所以方天定派去报信之人被我消失了。紧跟着就是举国震惊的江州案件,五千人被判死刑,那时方琴就对您是个什么样的人,充满了好奇,我想知道你判决时候的心态。于是有了今天的会面。” 高方平和梁红英面面相视了起来。梁姐以眼神表示:如果她说的是真的,相公您当时哪一战,还真是有点悬啊。 高方平耸耸肩以眼神表示:她说的是真是假不重要,运气本来就是实力的一种,我猪肉平就有这样的运气,所以蔡京只能认怂。而且就算许洪刚获知,不走天子庙峡谷,他们的最终命运也不会有改变,依旧是叛军。只是说就要变为拉锯型野战,那时为了方脑壳的公道真会在江州英雄纪念碑之上,多上千烈士之名。但也必须要打,必须前赴后继,那真不是当时高方平吹牛,那就是江南的醒觉之战,流再多血都值得。 高方平固然有运气,但做决策从来不从运气角度出发,调遣太平军进江州,蛊惑黄启冠从无为军出阵等等部署,真不是为了用于剿灭叛乱用的,而是为了天子庙峡谷战事出现变故后,不至于让江州一败涂地。 所以当时,高方平已经想到了消息走漏后的后遗症,严令党世雄所部不能救援,以免被套牢。与此同时依托全骑兵纠错能力超强的优势,就算许洪刚所部避开天子庙峡谷,也没什么卵用,骑兵原本就不是用来打伏击的,而是伏击失败后可以依靠超机动纠错,剿灭江州军,它就只是时间和代价的问题。 混血儿美女讲了非常美妙动人的一个故事,顺带很文艺的表达了她身世的离奇复杂。 高方平相信,作为古人,任何一个人都会被方琴给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然而高方平作为一个穿越者,各种苦情肥皂剧看太多,总体显得没心没肺的。 最后高方平一副奸诈小人的模样嘿嘿笑道:“所以呢,你的故事讲的不输给《大灰狼》,然而都是过去式,自始至终没什么干货。结论是什么?你要我干掉方腊和方天定,扶你上位吗?” 方琴又难过又尴尬,还不太习惯他的风格。她此番算是怀着某种寄托来吐露心声的,要说太大的部署和目的,她一个女子,暂时还真没有想的太深,然而大魔王这么市侩的德行真的让她有些乱了阵脚,好尴尬。 “我……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晰我想干什么,就是忽然间信了一些东西,便把一些期望放在了大人您的身上了。于是就来见面吐诉了。”方琴道。 高方平摸着下巴道:“你没主见没问题,我帮你主见。你要在教内斗争、要报复方腊毁了你一生也没问题,我帮你整死他们。天降我猪肉平于大宋,就是用来拉仇恨干坏事的。然而我是个奸商无利不起早,我要问,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方琴一听就急了。她此来的确有些小女子心态,主要是倾诉,其中当然包含了太多对义父方腊的不满,对教义的不满,只是说真正“被主见”后,要把这一事作为一种阴谋叛教,害死义父夺权这样的奸商立场,她的确不太明确。 始终观察她神态的高方平微微一笑,又道:“你此来心态上果然是一头凌乱了、又蛮是牢骚的小鹿,我不逼你做决定,先回去吧,你等想清楚你要什么,追求什么的时候,再来见我。” 作为一个从小人见人爱,人人挽留的大美女,就这么的被送客了,方琴真的有些凌乱了,怎能吐露了心声被他获知后就送客了。 “我……你……”她感觉有点上当受骗。 高方平老奸巨猾的模样道:“你有点不甘心,见我并不容易,此番却没有听到你想听的。女人找人倾诉有时候没什么目的,兴许仅仅只是想听对方两句认同。你还觉得你在剿灭许洪刚所部一事上帮了我,却也没有被我感谢。方腊是毁你一生的人你有怨气,但他毕竟养育了你,是义父。这些所有,形成了你现在复杂没有主观的心态,这是正常的。如果你真想听,我有一万句暖人心的花言巧语可以说出来。但那并没有什么用,没有在我的立场上解决任何问题,亦不会在你的最终追求上,产生作用力。” 顿了顿高方平道:“我就这德行,做事一定要有目的。你想要,你就一定要对我说你要什么,然后可以给我什么。等你想明白此点之后再来见我。” 方琴神色又古怪了起来,明白没有赖着不走的理由了,于是心里也有些气,起身没有一句告辞便离开了。 “相公不信任她吗?”静下来后梁红英好奇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