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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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松了一口气似的,将那些东西推开去。 幸好没有在其中,看到他不想看到的,十多年前那一桩事故。 “圣上,贤妃的罪证确凿,您打算如何处置她?” 萧贵妃注意着圣上的面色,含笑询问。 圣上对此显得有些不耐,“她毕竟身居高位,要处死也太难看了。便罚去永巷为罪奴吧,着人好生看管着她便是。” “是,臣妾就这吩咐下去。” 萧贵妃心中暗笑,罚贤妃去做罪奴,只怕比让她死还难以接受。 在宫中养尊处优二十多年,她如何做得了粗重脏活? 该派她去做什么呢? 萧贵妃心中暗暗思忖着,是给太监刷夜壶,还是给宫女洗亵衣? 白天刷夜壶,晚上洗亵衣,一起来也行。 旨意才传下去的当天,掖庭宫几乎就被搬空了。 贤妃的身边只剩一个包袱,里头装着几身粗陋衣裳。 骤然受了几日冻,让她身形消瘦了一圈,面庞却肿胀着。 仔细看,便可看到掌印通红。 她看着来催促自己挪宫的宫人,不断在人群中寻找什么,最终失望地垂下眸子。 “你在找贵妃娘娘么?” 椒香笑道:“真是荒谬,处置你一个小小的罪奴,何必贵妃娘娘亲自前来?若非看在你曾经的位分上,本姑姑也是不会亲自来的。” 她看起来老实憨厚,离了华清宫,嘴皮子工夫丝毫不给萧贵妃丢脸。 在宫中像椒香这样的大宫女,其余地位低下的宫人,都要尊称一声姑姑。 贤妃如今是罪奴,也该唤她一声姑姑。 她却没有开口,只是恨恨地盯着椒香,试图让她退却。 “大胆罪奴,你瞪着谁呢?” 永巷的管事姑姑迎了上来,讨好似的冲椒香一笑。 “椒香姑姑,汪氏罪奴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奴婢这就带她回永巷吧。” 椒香看了看掖庭宫中,堪用的东西都被收拾了起来,送到内务府重新发配。 萧贵妃说,好东西要给好人用,掖庭宫这种肮脏地方,不配摆设那么好的器具。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对那管事姑姑客气地笑了笑。 “你可要记得贵妃娘娘的吩咐,汪氏犯的是谋害皇后的大罪,不能疏忽。不仅要牢牢看住她,还要让她白日刷夜壶,晚上洗亵衣,为皇后娘娘赎罪。” 那管事姑姑忙不迭地应下来。 “是,一切都遵照贵妃娘娘的吩咐,奴婢必定,好好管教汪氏。” 她说到好好管教四个字时,一脸的阴险。 椒香便知道,她是领会其中深意了。 昔日在后宫之中,与卫皇后和萧贵妃,三分天下的贤妃。 一朝倒台,呼喇喇似大厦倾颓,土崩瓦解。 那些宫中嫔妃们,不会有人为她求情,不会有人为她惋惜。 一个看起来贤良,却从未真正做过什么好事的人,不会逃过众人雪亮的眼睛。 她们顶多是在,分到掖庭宫一张贵重的桌子,或是一扇精美的屏风时,才会想起那个人。 一闪而过,最后把话题落到萧贵妃身上。 “从前没发现,其实贵妃娘娘为人豪爽得很。这么贵重的器具,说着就分送到各宫了。” 付婕妤抚摸着一扇八宝雕漆屏,口中赞叹不已。 这么好的屏风,在掖庭宫里,那也得是摆在寝殿的档次。 她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么好的东西,爱得什么似的,几乎不肯把手从屏风上挪开。 其他的嫔妃也都收到了东西,纷纷感念萧贵妃。 华清宫中,萧贵妃听着椒香的回报,不禁叹了一口气。 “还是斓姐儿聪明,知世故而不世故。本宫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如她十几岁的丫头。” 是沈风斓给她支招,让她把掖庭宫里贤妃的器物,分送给各宫的嫔妃。 她当时还不肯,说贤妃宫里能有什么好东西,送出去不会被当成侮辱人吧? 沈风斓当时就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萧贵妃不知人间疾苦。 “华清宫应有尽有,富丽堂皇,您当然看不上那些东西。可其他的嫔妃,可能一辈子都没享受过妃位的待遇,她们想要啊!” 萧贵妃半信半疑,没想到果然因此,收获了后宫中一致好评。 原来营造一个好名声,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椒香连忙安慰她,“娘娘只是心肠耿直,圣上最喜欢娘娘这样少女心啦!” “真的吗?” 萧贵妃撇了撇嘴,把这件事丢到了脑后。 “近来圣上心情不佳,身子也衰颓了不少。眼下春暖花开,本宫要亲自下厨,给圣上炖汤补身子。” 说干就干,她连连招呼椒香。 “快给本宫更衣,换身袖子窄一些的,本宫要炖百合银叶乌鸡汤!” 贤妃从后宫中能占一席之地的嫔妃,一下子成了永巷的罪奴,在朝臣眼中便是一个清晰的讯号。 圣上对贤妃毫无怜惜,分明就是不顾宁王的地位。 晋王要被立为太子的消息,在朝中不胫而走,引起了底下的动荡。 再看宁王最强大的后盾——平西侯府,只顾着撇清自己的干系,丝毫不顾及宁王一党的利益。 这一下子,引得宁王的党羽心神不宁,分崩离析。 宁王却不闻不问,一心准备楼兰使臣来访之事,对朝中的一切都不予理会。 晋王一如往常,甚至在圣上无心朝政之事,几乎全权担负起了朝中的担子。 他历练得越发成熟了,上过战场,还立过军功。 沈太师和定国公,都对他赞赏有加,大力支持。 统辖虎骑营的詹世城,与他是至交好友。 放眼朝中青年才俊,如沈风楼和陈执轼等,都是晋王那边的。 圣上也丝毫不怕,他们结党营私,反而对他们的互相支持表示赞赏。 这分明就是,默认了晋王,即将被册封太子的谣言。 这样一对比,宁王党羽的势力实在太弱,已经不堪与晋王相抗衡了。 有忠心耿耿的宁王一党人,趁夜火烧火燎地赶往宁王府,要听听宁王到底是个什么主意。 难道就任由晋王的势力坐大? 就甘心在争储之中败北? 宁王一面查看楼兰使臣的名单,一面头也不抬地回答他—— “放心吧,等楼兰使臣到来,自见分晓。” 而后那位忠心耿耿的大臣,就被元魁客气地请出了府去。 他一路低头细想,却怎么也想不通,到底宁王是什么意思。 楼兰使臣此番前来,是送公主来和亲的。 人人都说,这和亲的对象十成九是宁王,皇子里只有他一个适龄的了。 何止是适龄? 二十三岁未大婚的男子,在大周可以算是老光棍了。 更因为宁王妃有毒的言论,想在京城给宁王寻个合适的王妃,的确有些困难。 楼兰公主做宁王妃,刚刚好。 那大臣低着头走路,忽然脑袋剧痛,原来是撞到了树上。 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看来宁王是要借楼兰的势力,做出一些改变来…… 他不禁嘿嘿一笑。 不管宁王怎么做,只要他不是认输了就好。 宁王若是认输,他们这些党羽,该如何自处? 只有推着宁王不休止地去争,他们才有荣华富贵的希望,才有位极人臣的盼头。 路过的人听见他痴傻的笑声,不禁心中纳罕。 这人该不是傻子吧? 脑袋撞到树上还笑,估计真是撞傻了。 而那棵树上,一道黑漆漆的身影混在鸦群中,轻巧地飞出。 他落在近旁的屋顶上,而后身形几个起落,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殿下。” 一身黑衣的陈墨,解下面巾,进了晋王府的外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