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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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这一遭是偷偷跑出府的,长公主并不知情。 出门这么些日子了,只怕府里现在已是一团乱,派了无数的府兵来寻找她了。 热水很快送了过来,彩儿亲自把水倒进澡盆子里头,没让店小二进房。 又从随身携带的行李里头,拿出澡豆等物,细细替卫玉陵擦洗起来。 房中热气氤氲开来,被风沙磨砺得粗糙的面颊,泡在热水中感觉格外舒畅。 卫玉陵举着一面菱花镜,边左右照着,边问彩儿。 “你看看本小姐的脸,是不是粗糙了许多?晋王哥哥要是看见了,会不会嫌我丑陋?” 彩儿忙捧过一个白瓷小盒,打开来一看,里头是莹润的霜状物。 “小姐天生丽质,只不过吹了两天风,一点都不影响您的美貌。一会儿洗完了,奴婢伺候小姐把这雪花霜抹上,皮肤一定会恢复白嫩的。” “真的?” 卫玉陵双手捧着脸颊,这才欢喜了起来。 她幻想着,见到轩辕玦的各种场面,面色笑意久久不散。 “你说,晋王哥哥要是看见我,不远千里地来找他,他会不会很感动?这风沙大一些也好,这样晋王哥哥就会知道,我是多不容易才来的。” “当然了。晋王殿下在北疆辛苦,那个沈侧妃就不会想着,要来陪伴殿下。只有小姐你对晋王殿下最后,他一定会看明白的。” 彩儿知道说什么能让卫玉陵开心,便专挑她喜欢听的话说。 卫玉陵果然很受用,得意地哼了一声。 “沈风斓说的那些什么,越是紧追不舍越得不到晋王哥哥的垂青,听起来倒像那么一回事。可我只要想想就知道了,她怎么可能真心帮我,让晋王哥哥喜欢我呢?” “她还以为我那么傻,真的会听她的话呢,哼!我偏不,我就要对晋王哥哥加倍地好,让他知道我的好。让他知道沈风斓那个女人,对他一点用都没有!” 她不自觉拔高了声音,彩儿听见门外走廊有脚步声,忙示意她噤声。 不一会儿,外头响起了护卫的声音。 “小姐,我们就住在您隔壁,轮流派人来给您站岗,您今日就放心歇息吧。” 卫玉陵给了彩儿一个眼色,她便朝外高声道:“小姐说,她知道了。” 等门外的脚步声离开,彩儿气得翻了一个白眼。 “小姐瞧瞧,这群护卫实在不像样。哄着小姐停下休息,自己倒喝酒去了。万一遇见危险,谁来保护小姐?” 卫玉陵还陷在方才谈话的欢喜之中,对此表现得十分慷慨。 “好了,你也别埋怨他们了。也不想想,府中那些精锐的护卫,哪个肯瞒着我母亲护送我出门?正因为这些人不像样,他们才肯同我走这一遭。” 从京城到玉陵城,千里迢迢,前路漫漫。 若是没有几个护卫来充门面,她们两个女子,早不知被人抢劫了多少回了。 彩儿道:“他们那都是为了小姐许的好处,您瞧瞧他们的态度,比起在京城里已经轻慢了许多。” 卫玉陵低头想了想,忽然又笑了起来。 “怕什么?玉陵城不远了,等咱们到了那里见着晋王哥哥,叫他给我们精锐的护卫。有晋王哥哥在,看他们还敢不敢怠惰!” 彩儿不禁笑了起来,“晋王殿下风采举世无双,真不知道他身穿战袍的模样,是何等威风。” “那是自然,这世上就没有,比晋王哥哥更好看的男子!” 卫玉陵说起这话时,就像在夸耀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样,满满都是自豪。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上,顺着光滑的肌肤落进水中。 天气寒冷,水中的热气,已没有方才那么融暖。 她却丝毫不嫌弃,慢慢地将整个身子浸入水中,四肢舒展开来。 脑海中浮现起那一双桃花眼,那一副男子的倾城容貌,绝世风华。 不禁沉醉其中,浮想联翩…… 私自逃出长公主府的卫玉陵,正陷在即将见到,她的晋王哥哥的美梦之中。 京城里却是闹翻了天,长公主府的府兵没日没夜,在城中搜寻卫玉陵的身影。 却是一无所获。 正堂之中,马氏笔直地跪在地上,脊背不曾弯下半分。 她对着高坐上首的长公主,冷淡地、机械地回着话。 “长公主息怒,儿媳实在不知,小郡主是何时逃出府的。” 原以为晋王去了北疆,卫玉陵就闹不出什么来了。 长公主心疼女儿,不舍得总是把她拘在府里,便允许她像从前一样四处玩耍。 直到有一日,卫玉陵院子里的丫鬟,禀报说她玩得累了早早歇下了。 一直到第二日,长公主都没见她来请安。 直到晚间用晚膳之时,她才发觉到不对劲,小院已经人去楼空。 卫玉陵收拾了不少金银细软,还带走了府里后院的,几个新来不久的三等护卫。 这些护卫上不得台面,武艺又不精湛,也只有他们会被卫玉陵引诱,犯下这等违背主子命令的大罪。 一共整整两日,卫玉陵消失到被发现,这两日都没有人发现。 长公主并不相信。 “本宫年纪大了,家中的事务照管不严。你是玉陵的长嫂,竟好意思说,她离开府中两日你都不知道?!” 长公主愤怒地一拍桌子,对自己这个儿媳,用上了一贯的威压。 一向活泼会说话的马氏,神情木讷,笑意阴冷。 因为自己的丈夫是嗣子,她自知在长公主府里没有地位,从来不敢违背长公主的话。 可今日,她忽然想成全自己,替自己说一次话。 或许是忍耐太久,太累了,不想再活得那么委屈。 又或许是因为,她心中明白,卫家已经随着太子被废,彻底倒了…… 那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长公主,自从晋王府百日宴后,妾身就已经不是府中掌事之人了。后宅的事情,并不归妾身来管。” “至于长嫂不长嫂的,长公主心中想必也知道,小郡主从未将妾身视为长嫂,妾身也不敢靠近,自然无从得知她是否在府中。” 卫玉陵这次逃跑,显然计划周密。 连长公主这个亲娘,都被蒙骗了过去。 她这个身份低下的“长嫂”,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你,你这是在顶撞本宫?” 长公主本就担心卫玉陵,将火气全撒到旁人的头上。 没想到这火,撒到一向懂事的马氏身上,反而被顶了回来。 马氏直着脊背,像个木偶一样,一个头磕到地上。 “妾身不敢,妾身只是据实以报。” 这般姿态,分明就是不服。 啪地一声,一向端庄威严的长公主,将桌上的茶盏砸碎在地。 “你不敢?你明明就在顶撞本宫,还口称不敢?!” 长公主怒不可遏,一旁伺候的丫鬟们,吓得统统跪到了地上。 她们还是头一次看见,马氏这样没骨头的笑面人,敢如此顶撞长公主。 长公主府里都传,马氏身为嗣子之妻,不是府里名正言顺的主子。 所以她百般讨好长公主,讨好小郡主,讨好来府中做客的每个官家女眷。 怎么一向会讨人好的马氏,今日上赶着往枪口撞? “母亲息怒!” 就在长公主的第二只茶盏,要砸到马氏身上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急呼。 原来是卫家大郎,那个从旁支中过继来的大公子,马氏的丈夫。 他疾步赶上来,袍角一撩,跪在了一地碎瓷上头。 长公主对这个嗣子没什么感情,但总归是母子,见此一幕不禁吓到。 看着卫家大郎膝盖上头,扎着细碎的瓷片,马氏的面上总算有了表情。 “相公,这地上都是瓷片,你别跪!” 她可以做长公主的出气筒,跪在这里让人看笑话。 但她的相公做错了什么? 他凭什么跪?! 马氏执拗地要拉他起来,替他清理伤口,卫家大郎只是摇了摇头。 他低声道:“不妨事,别动。” 而后很快转头看向长公主,朝她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儿子听闻媳妇做错了事情,惹得母亲不悦,特来向母亲请罪,还请母亲宽宏大量饶了媳妇。” 卫家大郎态度恭敬,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可长公主看在眼里,总觉得他心有怨气,才说得这般客气。 马氏做错了什么事吗? 其实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长公主为卫玉陵之事烦心,她却没有像平常一样让自己出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