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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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詹大人啊!今日本官送小女出嫁,你要贺喜就到府中用一杯水酒吧,本官现在可没工夫招待客人啊!” 詹世城面色铁青,目光只盯着那顶花轿。 那副鬼神莫近的模样,好似要把花轿盯出一个洞来。 南奇赋见他不搭理自己,脸面上有些过不去。 他凑近了詹世城的耳朵,压低声音道:“我说詹大人,上回你到我府中把我打了一顿,这账我还没跟你算。今日你还想来捣乱,那可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詹世城阴沉沉地转过头,看着他冷笑了一笑。 “我看你,是还欠一顿打!” “你!” 南奇赋被他气得语塞。 詹世城忽然开口,朗声道:“青青,你出来!你为什么不肯见我,为什么不肯跟我把话说清楚?” 如果她愿意嫁给太子,为什么要跟自己有那一夜? 太医说她怀有身孕,那个孩子到底是太子的,还是他的? 为什么南青青连面都不肯见,就选择就嫁给太子? 他不明白。 他有许多许多的不明白,就等着南青青亲自见他一面,好叫他死了也能瞑目。 “青青,我求你见我一面,好不好?” 大庭广众之下,詹世城这般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委实罕见。 南青青在花轿之中,慢慢地揭下盖头。 竟是一脸泪痕。 她听着詹世城的声音,抑制不住心中的苦涩。 可她不能见。 而詹世城这派作风,很快就让人想到了他是谁。 有人开始议论起来。 “这不是京兆尹詹大人吗?我去衙门告过状,我认得他,是个好官!” “都说这詹大人是个二愣子,原来真的是啊,哪有当街拦着别人小姐花轿的?” “他就是詹大人啊?听说詹大人和南家小姐是两情相悦,可惜遇上太子那事……” 南奇赋听着议论不像话,面色越发难看。 南青青好不容易才能凭着子嗣嫁进东宫,要是被詹世城搞砸了,那可如何是好? 他当即大喝一声,“来人呐,快把他拦下!” 一群南府的护卫涌了上去。 上一回,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家老爷被詹世城痛打了一顿,还不能还手。 这一回有机会能动手,个个都摩拳擦掌,一拥而上。 詹世城一脚飞踢出去,一个护卫惊呼着,摔到了一旁的摊子上。 那是一个卖西瓜的摊子,砰地一声被砸烂了,鲜红的果肉和汁水四溅。 护卫一声哀嚎,南青青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她细听那哀嚎声,并不是詹世城的声音,才略放下了心。 另一个护卫从后头抱住了他的双臂,他一时未来得及挣脱,四五个护卫一起将他压倒在了地上。 “放开!本官是朝廷三品命官,你们竟敢放肆!” 护卫们不由去看南奇赋,只见南奇赋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 “本官还是三品命官呢,他怎么就打了我一顿?压牢了,别松开!” 护卫一听这话就放心了,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 有南奇赋的命令,这事就怪不到他们头上了。 花轿之中,忽然响起女子的声音。 “快走罢!” 詹世城听见南青青的声音,死命地挣扎护卫们的掣肘,一边大喊。 “青青!你别走,青青!” 南奇赋连忙大手一挥,招呼众人赶紧把花轿抬走。 礼乐又吹打了起来,花轿渐行渐远。 詹世城被按在路边,眼睁睁看着花轿消失在长街尽头。 那些护卫这才撒了手,为首的赔笑道:“詹大人,得罪了。这是我们家老爷的命令,小的们也不得不从不是?” 说着把詹世城扶起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 詹世城置若罔闻,只是呆呆地,看着花轿消失的方向。 围观的人群都散了,那些护卫见状也回府了,只剩下詹世城一人。 没想到,南青青真的这样决绝。 决绝到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良久。 他慢腾腾地转过身去,面上带着自嘲的笑意。 路边凌乱的西瓜摊子,卖西瓜的老头,正在费劲地收拾着。 他一面捡起被砸烂的西瓜,一面唉声叹气。 詹世城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绪。 “老人家,实在对不住了,我帮您收拾吧。” 那老头吃了一惊。 听方才那些人说,这是个大官,是什么京兆尹大人。 京城里的大官,对自己一个糟老头子,这么客气做什么? 詹世城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子,“这些银子,就当是赔您的西瓜钱了。” 那老头受宠若惊,忙忙推辞。 “要不了这么多,我小老儿一辈子,还没见过银子哩!” 西瓜不值钱,顶大的一颗,也就值十个铜板。 便是把他这一摊子都买下来,也要不了一块碎银子。 詹世城不容他推辞,叹了一口气道:“拿着罢。” 说罢将银子往他手中一塞,自顾自地走开了。 那老头眯着眼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就像是田地里稻草扎的人,被风一吹,萧索凄清…… 花轿到玄武门的角门,一应仪杖、吹打的人,都留在了宫门之外。 那顶孤零零的小轿抬了进去,鲜红的颜色,与威严大气的宫城相比,有些许格格不入之感。 再格格不入,终究是入了。 穿过一条长长的巷道,花轿停在了东宫之外。 太监压下轿子,南青青扶着贴身丫鬟的手走了出来。 从盖头底下小小的一片视线,她看到东宫中寂静无声,半点办喜事的气氛都没有。 不但没有喜气,反而浸透着一股丧气。 一个太监尖利的嗓音响起。 “南昭训,您这边请。” 她顺从地跟着丫鬟搀扶的方向,一路朝着里头走去。 东宫的宫人都看着盖着粉色盖头的她,悄声地指指点点。 “那个就是南昭训啊?” “是啊是啊,肚子里怀着太子殿下的孩子呢!” 引路的太监大约有些品级,眼睛一扫过去,议论的声音就停了。 他知道南青青盖着盖头,想必也能听见那些声音,便出言宽慰。 “南昭训,您也知道咱们东宫如今的处境……太子殿下被圣上惩罚,这底下的宫人也都换了。” 所以那些嘴巴不干净的宫人,可不是东宫管教出来的货色。 南青青盖头底下动了动,微微点头。 “妾身明白,敢问公公怎么称呼?” “不敢当,奴才是琴亭苑的管事公公池江会,太子殿下把南昭训安置在琴亭苑了。” “池公公。” 南青青缓声答应,便不再多话。 到了琴亭苑她的居处,四四方方一座院子,池江会只领她往西边走去。 进了屋中,料想太子这般颓势哪有工夫来见她,她便自揭了盖头。 站在一旁伺候的丫鬟是她从南府带来的,名叫蝶儿,身形尚小,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 南青青给了她一个眼色,她便乖巧地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池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