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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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风斓的目光从窗外移回,落在他身上,轻轻一笑。 “宁王殿下这间酒楼,是租的门面还是自个儿的产业?只怕全京城就数这里地段最好,可谓客似云来啊。” 她从这个雅间看出去,视野极其宽阔,远处就是皇宫。 倘若有人在这个位置,观察宫中人来人往的动向,是极好不过的。 他在沈风斓对面坐了下来,假装没听懂她话中的深意。 “是本王的产业。不过这一品居开起来的时候,位置算不得好,这边儿上都是民居。” 他的手朝窗外一指,划了个半圆的弧。 “后来京中道路整改,门前才宽阔了起来。又开了许多成衣、首饰、舞乐坊等商铺,这条街才热闹起来。” 沈风斓一笑,眼角朝着一旁的矮几上一斜。 那矮几上头放着的各色盒子,都是方才她们沿街逛来买的东西。 “殿下说的可是这些商铺?方才我们都去逛过了,还买了不少东西。” 她话锋一转,“算是替殿下挣了不少银子,不如这一顿就免了帐如何?” 浣纱和浣葛诧异看去,没想到她们买的这些东西,都是出自宁王的产业。 沈风斓看似漫不经心地闲逛,这家店买买,那家店看看。 原来都是别有用心的。 对于她的聪慧,宁王笑得有些无奈。 “当然可以。本王在这里,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子付账?” 这话便是默认了,整条街的商铺都是他的。 宁王很有做生意的头脑,先是在绝佳的位置买下店面,事后设法在门前开辟街道。 对于他一个王爷而言,要想让工部在整修京城道路的时候,往他心意的方向开辟街道,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 而后他买下了整条街的商铺,将各色产业都开了起来,互相带动。 譬如这一品居,她进来之前就观察过了—— 左边是一家名叫翠袖摇的歌舞坊,右边是一家叫做金玉阁的首饰铺。 来酒楼请客喝酒的男子,酒意微酣,便要相约去翠袖摇看歌舞寻乐子。 寻到了相好的歌姬舞妓,正好到金玉阁给相好买首饰,博美人一笑。 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只是不知道他有这样大的产业,卫皇后和太子知不知道? 贤妃又知不知道…… 沈风斓道:“今日来一品居,倒不为让殿下付账,只是有句话要问。” 宁王娴熟地举起桌上的茶壶,替她续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问。” “太子与南家小姐的事,我事先竟丝毫不知情,宁王殿下可知情么?”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禁一愣。 “在大殿之上本王就回应过你了,此事本王同你一样,毫不知情。” 沈风斓追问道:“那汪若霏故意把南青青的裙子泼湿,使得她在换衣裙的时候被太子闯入,此事殿下又知不知情?” 他的手一滞,上好的茶在他口中,骤然变得苦涩。 吞也不是,吐也不能。 最终只能忍着苦咽下。 他道:“本王不知情,但也不能推说,此事与我无关。平西侯府是贤妃的母家,他们要做什么,无非还是想培植本王的势力。” 对于太子这两桩罪行撞到一起,他早就察觉出了不对。 晋王和沈风斓,都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恒王又不可能事先知道,詹世城会在今日弹劾太子。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阵营所为。 毕竟将太子府那笔糊涂账交出去,这件事贤妃是一清二楚的。 直到今日听到沈风斓所言,他才能够断定。 想不到,竟然是汪若霏。 “殿下的意思是,汪若霏是受了贤妃的指使,此事与你无关?” 宁王淡淡地抬起头来,面色有些难堪。 “贤妃要做什么,不会事事与本王商量,只会告诉平西侯府的人。而本王要做什么,她就非要知道不可。她自来是如此,除了对平西侯府的人以外,谁都不信。” 沈风斓若有所思。 要说贤妃对宁王不信任,他是养子,情有可原。 但贤妃为什么要信任平西侯府? 她一个连宗的表小姐,和平西侯府不沾亲不带故的,何以如此信任? “你不信?” 宁王沉声道:“本王可以证明给你看。” —— 仍是一品居三楼的雅间,窗外远远能看得见宫城。 宁王独自坐在桌前,自斟自饮,带着些许愁绪。 桌上只有一把酒壶,两个冻胶石杯,显得分外寂寥。 汪若霏踏进雅间,微微惊讶,见他正往杯中倒酒,忙上前拦住了他的手。 “表哥这是做什么?” 她尖尖的眉头轻轻蹙起,似乎对宁王自暴自弃的模样,很是惊讶。 “太子已经被关进大理寺监牢了,表哥还有什么不高兴的?这个时候应当庆贺才是。” 宁王轻轻一呻。 “庆贺?该庆贺的是晋王,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的设计,与本王什么相干!” 他故意这般说,面露颓废之色。 汪若霏叹了一口气,慢慢在他身旁坐下。 “表哥,我知道你对晋王殿下,一直有心结。是,他有父母疼爱,自小什么都不缺。但是你还有贤妃娘娘,还有平西侯府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上露出一丝骄傲。 从不在外人面前坦露心思的宁王,在她面前总能坦言心声,让她骄傲于自己的手段。 平西侯府的强盛,足以成为宁王最大的助力,又让她骄傲于自己的出身。 而宁王听了她这话,不露痕迹的朝左边厢壁一瞥。 隔着薄薄的一道可活动厢壁,那边的厢房里,沈风斓正贴在上头侧耳倾听。 宁王把汪若霏找来,就是要证明给她看。 她却意外地听到了汪若霏口中的,宁王对晋王一直有心结。 想来也是,同是天家子弟,同为皇子,他们的待遇却有天壤之别。 一个众星捧月,一个被苛刻虐待。 这种心结,总比沈风翎对她的那种“被害妄想”,要正常得多。 宁王的声音淡淡传来。 “母妃从未将我视作她的亲生孩儿,有又和没有什么区别?平西侯府终归是母妃的母家,不是我的。” 这话说得带着三分醉意,还带着七分的埋怨。 要不是旁观者清,沈风斓都要以为他是真的吐露心声了。 果然,汪若霏似乎一下就信了他的埋怨,连忙劝解。 “表哥这是说的什么醉话?姑母便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她现在汲汲营营,平西侯府汲汲营营,不都是为了表哥能登上大位吗?” 沈风斓好容易才将这句话听清。 汪若霏行事很是小心,便是在宁王的地盘上,她也习惯性将这种话压低了声音。 宁王道:“真的……真的会支持我登上大位么?” “当然是真的。姑母没和你说吗?太子和南青青在后殿发生苟且之事,就是我一手办的!” 汪若霏此言一出,忽然听得隔间恍当一声—— 原来是沈风斓一吃惊,不小心碰到了墙角陈列的摆设。 一个小小的罗汉瓷像被碰着,摇摇晃晃了好几下,终于还是摔到了地上。 沈风斓心道不好。 那一边,汪若霏大喝一声,“谁在偷听!” 一听到她的声音,门外的护卫冲进来,摸索了一番便推开了那个活动门。 汪若霏一眼便看见,沈风斓出现在门后的雅间里。 “沈风斓?” 她一瞬间有些不可思议,而后迅速朝宁王回头道:“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姑母说的是真的,你对她动了真情?” 沈风斓为她的话吃了一惊。 谁对谁,动了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