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
看来爹娘多少有察觉到一些不对。王小胖扭头看了看韩凛的脸, 确实十分的苍白, 自己早就看习惯了, 可一般人见了难免会觉得怪异。 “仙师, 请入座。”王小胖他爹热情的招呼着韩凛, 韩凛向他略一点头，和王小胖一同坐下了。 怜儿开始上菜，木头在院子里照看孩子, 隐约能听到他们玩闹的声音，除此之外安静的很，这便是农村的夜晚了。 王小胖他娘想到韩凛在屋内时说是给王小胖调理身子，于是盯着王小胖的脸仔细敲了敲，见他精神比平日里很好，脸蛋儿也有了红润的气色，当下放心了不少，对韩凛的怀疑也因此淡去了几分。 “仙师，老夫敬你！”王小胖他爹笑着朝韩凛举起酒杯，但凡招待贵客的宴席，都是以敬酒开场的。 王小胖想到韩凛这躯体是冥气所化，即尝不到味道亦无法消化，于是连忙挡下他爹的敬酒：“爹，我师尊早已辟谷，酒肉不沾的。” 王小胖他爹大糗：“是我唐突了，竟以凡人之礼招待仙师。” “无碍。”韩凛淡淡一笑，缓和他的尴尬：“所谓入乡随俗，这酒韩某应当接下才是。” 韩凛说完拿起酒杯，对着王小胖他爹略一示意，便昂头喝下。 王小胖有些担忧，好在韩凛喝下酒以后并没有显现出异样，他才放心的拿起筷子吃饭了。 宴席一共持续了一个时辰，期间王小胖爹娘小心的试探了一番韩凛，问他此次前来找王小胖的目的和王小胖突然暴瘦的原因，韩凛自然是不能告诉他们的，于是每次都巧妙的转移了话题，两老见不能从他这儿问出什么来，便讪讪的作罢了。 饭毕，怜儿要带韩凛去客房歇息，王小胖不好意思在自个家里干“深夜会情郎”这种事，但又有很多话无法忍到明天说，便和两老说要带韩凛出去逛逛。 “这大晚上的，你要带你师尊上哪儿逛去？”王小胖爹娘并不赞许。 “看月亮。”王小胖说道，拉上韩凛的手便要走，只要出了自家的门，他就有胆儿和韩凛亲密了，傍晚那会他爹娘忽然来敲他的屋门，着实把他给吓破了胆。 王小胖他娘还想说些什么，却把他爹制止了，等两人走远，王小胖他爹才说道：“小胖回家这么久，没有一天是真正开心的，如今他师父来了，他整个人都精神了，咱们就不要约束他了。” “……这倒是。”王小胖他娘这才作罢了，只不过嘴里嘀咕：“说起来玉兰姑娘来咱家时，也不见小胖这么开心哩，也不知这孩子到底有没有把那姑娘追到手。” “行了，小胖都已经是仙人了，这事咱们也管不到了。”王小胖他爹看得很开，之后带着仍旧围着王小胖嘀嘀咕咕的自家夫人回屋歇息了。 乡村的夜晚不仅安静，还黑，许是住户少灯火也少，才显得没城镇里头亮堂，不过这样的黑暗倒很合王小胖的心意，师徒两人牵着手靠在一起走也不怕被人瞧见。 等出了村子步入乡野田间，王小胖才开口询问韩凛：“师尊见过田子轩了？” 王小胖如今不再视田子轩为师兄了，虽然心里不恨，但疙瘩肯定是有的，每每想到他心甘情愿的给韩阳做奴仆，心里就沉闷的厉害。 “嗯。”韩凛点头，“我就是从他那儿得知你回家了。” “他去找的你？” “我去找的他。” 王小胖扭头看过去，韩凛接着说道：“天机真人从星象中得知莫凌天已死，我便将仅剩的门下弟子安排到驭灵宗暂托林惜缘照顾，又安排了一些后事，便立马前去救你，但到了那儿才发现你已经不在了……” 韩凛话语一顿，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天但当时的绝望与痛苦依旧深刻：“我本以为你已经死了，便向韩阳讨要你的尸骨，他却将我赶了出来……” 韩凛说到这眉头微微皱起，脸上也露出了困惑之色：“他没有将我的魂魄泯灭，他如今分明是有那个能力的，我也做好了烟消云散的心理准备，可他却没有这么做。” 王小胖本来听到韩凛不惜冒着神魂被泯灭的风险也要去救他是很高兴的，也终于明白韩凛说的放下了宗门是个什么意思，可这会却又闷闷不乐起来。 韩凛和韩阳之间有很深的羁绊，即便是用恨联系在一起的，他也嫉妒。 犹豫了许久，王小胖才不怎么高兴的说道：“我觉得他……大概是……喜欢师尊的。” 韩凛吃了一惊：“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感觉。”王小胖和韩阳相处的并不多，却很奇怪的对他的感情了解的透彻：“师尊你说过你曾把他当做最要好的兄弟，而他估计和师尊是一样的，只不过他身为煞血宗的少主，许多事只能以大局来考虑，所以他即便不愿也只能杀了你，而如今煞血宗名存实亡，他没了顾虑，自然不再将你视为眼中钉了。” 王小胖说完似想到了什么，不由低声感叹：“如此说来……他和师尊你倒是相似。” 韩阳为了煞血宗能将最好的兄弟斩杀，而韩凛为了雪天宗可以放弃自己这个弟子……这就是所谓的成大事者不拘泥于感情吗？若是他的话定是做不到的。 果然自己不适合掌权呢，如果当时他和韩凛的位置换过来，修真界这会应该毁的差不多了。 想了想，王小胖忍不住问韩凛：“假如韩阳不再扰乱修真界，而师尊也有了击杀他的能力，师尊会杀他吗？” 韩凛沉默不语，王小胖紧紧抓着他的手，许久之后韩凛才淡淡说道：“假设只是假设罢了，现在的我想要杀他，几率渺茫。” 王小胖不认可韩凛的这个回答，却也没有追究，人的感情是那么的复杂，而连恨一个背叛者都做不到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呢？ 本想询问田子轩的情况，但在这深沉的气氛下终究决定不再过问，苍茫夜色之中，王小胖带着韩凛到了一处偏僻林子里，流水潺潺，晚风徐徐，是个风景颇佳之地。 “叽！”一个圆滚滚的电球蹦了出来，那双死鱼眼看了看王小胖，又看了看韩凛，然后识相的又蹦走了。 雷灵没有抛弃已成废人的王小胖，说明它内心深处已经认可了他这个主人，王小胖很感动，在雷灵驮着他回家的路上抱着它哭了不知多少回，之后便将它放养在了这座山林里头，隔上几日便来看它一会。 若它在，王小胖会感激，若它哪一日悄然离去，王小胖也只会祝福。 韩凛对雷灵居然在这略有些惊讶，毕竟这家伙可是想方设法的逃过数回，而雷灵的出现也让他想起了一件事来，于是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东西并递向王小胖。 王小胖接过一看，是一个小瓶子，于是拨开瓶塞往手心一倒，一个白色的石质小球便滚了出来。 王小胖疑惑的看向韩凛：“这个是……” “噬灵虫。”韩凛说道，并不惊讶王小胖竟然没有认出自己的灵虫，只因现在的噬灵虫没有任何生命的特征，看起来就是一个小球球。 “小美！”王小胖白了脸色：“是韩阳把它变成这样的吗？” 如果只是寄生在莫凌天体内，按理说不应该会失去生命特征。 “不。”韩凛摇头，看着噬灵虫的眼神不再像以往那般冷漠了，“噬灵虫害死了莫凌天，韩阳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只不过他把噬灵虫从莫凌天体内取出时它就已经是这个模样了，据田子轩说韩阳使遍了法子也毁不掉它，最后无奈的将它封印在地里，然后被田子轩给悄悄挖了出来。” 末了，韩阳补了句：“此人对你确实上心。” 王小胖听了满心的复杂，“他这样帮我，韩阳不会责罚他吗？” “这我就不知晓了。”韩凛如今也不知该如何评价田子轩这人，说他是叛徒吧，他却三番两次的帮助王小胖，可说他是好人，偏偏他又自愿给韩阳做奴仆。 王小胖有些担忧田子轩了，但又不好在韩凛面前表露出来，只得询问：“林叔叔看过小美的状况吗？” 韩凛摇头：“我得知你回家以后便立即过来了。” “那我们快去找他！”王小胖焦急的说道，林惜缘是培育噬灵虫的人，他肯定有办法救活它！ “嗯。”韩凛忽然将王小胖搂进了怀里：“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事要问你，你可愿意随我去一个地方？” 王小胖不明所以，却将手搭在韩凛的背上，想也不想便说：“我如今已知晓师尊的心意，师尊要我干什么，或是要我去哪里，都别再问我的意思了，我的回答只会是：愿意！” 韩凛勾起了嘴角，抱着王小胖的结实双臂又紧了几分，而王小胖在表明了自己的心迹以后才好奇的追问：“师尊是要带我去哪？” 韩凛的面色严肃了几分，“灵界！” 第175章 王小胖吃了一惊, “灵界？我和你吗？” 韩凛点头，神色正经：“你破损的丹田此界虽有办法治好，但药草难寻, 即便是运气好也至少要花上数十年的时间收集，而那些药草在灵界却是寻常之物, 相信你到了那儿很快就能治好身体。” 王小胖虽然很高兴能和韩凛一起去灵界，但心里有着顾虑：“可是制造高强度的灵力空间很难吧？林叔叔原先只制造了可容纳一人的空间便花费了很大的力气, 还只能勉强维持空间一个月不崩溃而已, 若再带上我……难度不是加倍了吗？” “他后来又研究了许久，现在能依靠阵法来加固空间了。”韩凛解释道，但默了默，又补了一句：“只不过你若随我一并上去，时间只能缩短。” “那是多久？” “两月。” 两月？王小胖眉头微皱，灵界对他们而言是一个未知的世界，他们不知道那里有多大，有着什么样的生物, 又是否有危险, 而韩凛是要复活的, 两个月的时间只怕远远不够。 王小胖于是追问：“如果不带我, 林叔叔能送你上去多久？” “半年。” 半年的话倒是相对充足很多了。王小胖于是拒绝了韩凛：“我不去了, 师尊一个人去吧, 等你在上界完成了复活之后，若时间还有剩余，便给我寻治疗的药材带回来便好。” 韩凛不容王小胖拒绝：“不成, 你是一定要随我去的。” “为何？”王小胖不解了，“带药草回来给我不是更妥当吗？而且我的身体并非在此界治不好，师尊你也说了，只是收集药材要耗费一段时间罢了，但你若想要复活，就只能通过上界！” 王小胖说完似想到了什么，眼眸黯然了几分：“况且……即便治好了身体，我也不打算继续修行了，反正修出来的也是魔气，我不要。” 其实他这会仔细想想，被韩阳毁了丹田倒也不坏，让他体内的魔气散的一干二净，大概也因为如此，魂魄被彻底感染的他并不像那些魔修一样满身戾气。 “正因为如此，你才一定要随我去上界。你想再次修仙吧？”韩凛说着，然后伸出手指对着王小胖的眉心轻轻一点，王小胖只觉得脑海深处一颤，眼睛变得有些花，等回过神来他的魂魄已经被韩凛取出了。 王小胖的三魂七魄是一颗颗串联在一起的，因为受魔魂感染如今变成了紫黑色，愈发的像葡萄了，让生性贪嘴的王小胖不由得咽了咽唾沫。 韩凛觉得好笑：“连自己的魂魄也想吃吗？” “……很久没吃葡萄了。”王小胖答非所问，想着自己曾经呈七彩色的魂魄，心里也升起了希望：“难道上界有办法祛除魔魂？” “嗯。”其实韩凛并不确定，但要他一个人去上界找复活的方法却放任王小胖的情况不管，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我们一起去上界，然后一起回来。” “可……”王小胖已然心动，却仍旧带着重重顾虑：“万一我们不能及时回来怎么办？岂不是要一生滞留在灵界？” 虽然灵界据闻很美好，但他在这儿还有爹娘和朋友，他怎能就此将他们抛下？ 韩凛早已想过这个问题了，若真是这最坏的结果，他也绝不会如此认命妥协：“即便真错过了，我们找回来的办法便是，传说我们修士的先祖不正是从上界来的吗?说明办法一定是有的。” 王小胖虽然先前拒绝了韩凛，但心里肯定是担心的，生怕韩凛一去不回，这会再听他这样讲，当即不再犹豫，“行！那我就随师尊一起去了！一起去！一起回！” 做下决定之后，王小胖便把雷灵从这山林里带了回去，当夜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第二天一早趁着吃早饭的时候和他爹娘说了这事。 他爹娘听了也不吃惊，想来心里早已料到会如此，只问了王小胖何时走，又多久后才能回来。 “今晚便走，至于什么时候回来……”王小胖没音了，心里难过起来，这一去没个准数，兴许永远回不来都可能的。 王小胖爹娘见王小胖说着说着就要落泪了，他娘跟着上了情绪，忍不住拿出手帕来擦拭湿润的眼睛，而王小胖他爹倒是很冷静。 “尽管去吧，得了空就回来。”老人虽说的释然，可放在膝上的手却握的很紧。 王小胖呜咽着点头，韩凛看着心疼，但碍于他爹娘在场，只得板着脸孔坐在一边看着，他不擅表达感情，害王小胖看了还以为他动怒了呢，于是赶紧忍住眼泪，结果那模样反惹的韩凛更想把他抱进怀里好生安慰一番了。 当天晚上师徒两人在皎皎月色中出发了，王小胖如今没了修为自是无法御剑飞行，韩凛就拿出他的剑来带他，王小胖想到韩凛不用法器也能飞行的，于是趴到他背上要他背着自己。 “要背？”韩凛没背过人的。 “不行吗？”王小胖本就是抱着玩心和他闹呢，见他没有立即答应便有了退缩之意。 “……上来。” 王小胖高兴的趴他背上了，那热乎乎的体温烫的韩凛心悸，因此飞行的时候总是心猿意马，偏偏人鬼殊途动不得背上那人，只得默默忍着，那张俊脸也因此显得比往日更加严肃了。 王小胖又以为韩凛不高兴了：“我还是下来好了……” “不。”韩凛紧紧勾着他的双腿，不让他在自己背上胡乱动弹。 “你不高兴。” “没有。”韩凛心想许是自己的脸绷的太紧让他误会了，于是强调了一下：“真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