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然后仿佛不经意的问了句，“这次孩他爹没过去送肉，老两口没为难你吧。” 叶冰娘顿了下，“没为难我，他们有啥由头啊，国建被咱娘骂了几句，他脸皮厚被骂习惯了，全当耳边风了。” 她也不愿意给嫂子添堵，轻描淡写的含混过去就得了。 林舅妈显然很了解自己爹娘，他们重男轻女又好面子，自己给他们得却觉得是应该的，如果不给那就是大大的错了。 她看着两个儿子心里慰贴，她的选择没有错。 林舅妈也是叶家大闺女名字叫叶霞，长的好还上过两年学，手脚利落，是远近闻名的好姑娘。 她十七岁就和外村的罗家定了亲，罗家的姑父是那个村的村长，小伙子人也精神，她远远看过一次也什么反对。 可是在定了婚事不久，那个人居然溺水了，然后就传出她命硬克夫的话来。 那一年她都不知道怎么熬出来的，爹娘态度冷漠有时候还会骂咧几句。 亲戚的安慰更像幸灾乐祸，他们还和她说了很多像她这样的例子，没有几个是有好结果的。 她越来越沉默，后来她知道爹娘想将她远嫁，对方还是个工人，不过年纪很大有三十多岁了，还有两个儿子，她不愿意给人当后娘，可却不知道该如何反抗。 之后就有了林翠（叶冰娘）和二弟的事，她看到林翠威胁她爹娘如果不肯换亲，就让叶家没脸在三大队呆着，她会闹的她们家不得消停。 说实话她很羡慕林翠的，所以她终于勇敢了一把表示自己愿意嫁。 她爹娘估计还想别的招儿呢，没想到被她破坏了，又欺软怕硬（当时叶冰娘当着他们的面直接把扁担撅折了。）不敢对着林翠撒，她就成了软柿子，所以她爹撂了很多狠话。 当时她是抱着侥幸的，她以为自己多求几次他们总会心软的。 不过现在她已经想明白了，也有了更在意的人，其实他们的原谅不原谅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所以这次孩他爹和她说今年不送肉了，她同意了，而且心里还有点诡异的高兴，想想她真可能像爹娘骂的那样是个不孝女。 叶霞还不知道按着她爹娘的算计，他们一双儿女都能高攀上，他们家以后的日子肯定差不了的。 没想到都不肯听话，他们当时还比较疼老二，所以叶霞才成了被赶出家门那个。 姑嫂聊起天来时间过得很快，快中午的时候，林大舅二舅一人拿着两样猎物回来了。 林大舅拎了条带着灰色点状纹路的大蛇，估计得有七八斤，这是条无毒的菜花蛇。 林二舅手里是一只山鸡和两只肥兔子。 “今天没遇到大的，陷阱里就一只山鸡，兔子是我们逮蛇的时候看到它钻兔子洞了，所以兔子蛇都被我们给抓了。”林大舅晃悠一下手里的蛇，“这个蛇不小，咱中午顿了给你们好好补补。” 说完也不拿屋里，而是将蛇钉在院口树上直接剥皮。 林大舅也拿着兔子去一边收拾。 林大舅妈早就烧好了水，她的活是褪鸡毛。 叶冰娘将闺女放在炕上嘱咐儿子看好，又在她周围围了两个枕头。 她也出去帮着收拾。 “家里有榛蘑干，我泡了，中午山鸡炖榛蘑，再鲜美不过了。”林大舅妈说的自己要流口水了，手上动作也快了两分。 “嫂子手艺也好，以前我做的就没嫂子做的好吃。”叶冰娘说的很是诚心实意。 她的嫂子就是手巧人好，当年可是她看上了才设计换亲的。 第十四章 叶冰很是忧郁，家里已经穷成这样了嘛，都不能多给她穿件衣服，光屁屁什么的太羞耻了。 叶冰现在的衣服多是穿叶小哥哥留下的。 如果往上追溯的话，有些衣服还是叶小哥哥捡别人的。 不过土布结实，偶尔露个洞缝个补丁就好，而且小孩子皮肤嫩，这样二手三手的对于孩子来说倒是好的。 叶冰娘绝对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把大儿子的衣服都给闺女留着呢。 所以叶冰实际并不缺衣服，可是吧八月份天气热啊，小孩子火力壮怕热不怕冷，再加上叶冰白肉一团团，穿个小兜兜护着点肚脐眼，露出白嫩嫩圆滚滚的小屁屁简直爱煞人。 唯一可惜的是小肚兜的颜色是泛白的军绿色，不是红色的。 要不然更像个人参肉娃娃了。 叶冰看到她爹又冲她来了，嗖嗖的爬墙角去了。 小样！她练武也不是白练的，六个多月就能爬了，而且手脚协调速度倍儿快！ 叶冰爹还以为闺女在和他玩，爬到炕上张着大嘴瞪着大眼“啊啊啊…”吓唬她玩。 叶冰快要被蠢爹丑哭了，好好的美男子形象呢？ 小肉手冲着她爹的怪模怪样的脸一顿拍。 叶爹装着被打的嗷嗷叫，叶冰也被逗乐了。 叶爹看到外面太阳不那么热了，就想带着闺女溜达一圈，小孩子就和田里的苗一样，要想长的壮就得晒太阳，不过闺女娇嫩，正午太阳太烈，三四点太阳正好。 顺便把野在外头的儿子逮回来。 叶爹已经很有经验了，想让闺女老实出去得给她穿衣服。 拿着一件孩她娘的单衣裳将闺女一裹然后竖着抱起。 叶冰的小脚站在爹的手掌上，两条肉胳膊被裹在衣服下拿不出来，只能让身子尽量贴在她爹的怀里。 腰上还有美爹的大手扶着，很是安全。 这不是叶冰第一次出屋了，不过现在天气好，很多人都在屋外，特别是半大的孩子，他们一伙伙的互相追逐着喊叫着。 叶冰站的高看得远，这个村子不算特别大，绝大部分都是低矮的土坯房，还有几家是半砖半土坯的。 叶爹先带着闺女去了他们这趟街的大柳树那，那下面有很多人在纳凉，叶冰娘也在。 叶冰一去免不了被叶爹嘴里的“老娘们”们稀罕一顿。 叶冰娘和村里的嫂子婶子们一边唠嗑一边做鞋呢，也就是俗称的“千层底”鞋。 这算是农家妇女必备的技能之一了，在一起做鞋还有暗暗比较的意思。 千层底鞋穿着舒服，可做起来一点也不容易。 每双鞋的制作都要经过剪裁底样、填制千层底、纳底切底边、剪裁鞋梆、绱鞋等好几道工序。 叶冰娘手艺一般，但她有个优点别人比不了，那就是她力气大。 在扎鞋底的时候，别人得用顶针、锥子帮忙，要是没有这个甚至要用石头硌（将针扎鞋底上，针屁股往石头上摁，针就扎过去了）或是牙齿咬，她轻轻松松来回抽针。 这样做的快而且鞋底还结实。 她现在手上的鞋子是个小鞋子，是打算给闺女的，等她会走路时穿。 她和许大娘说好了，她帮她缝两双鞋底子，许大娘帮她做鞋帮还在上面缝两朵小花。 对于闺女总要比小子精心些。 反正她和孩她爹没有重男轻女的心思，甚至因为闺女娇嫩会不自觉的多疼爱两分，再加上她闺女人虽小却听话，简直没有比她更乖的娃娃了。 “你带二丫去村头泡子（小河）看看，日头下来了，把老大弄回来。”村子里的孩子夏天大部分都在泡子边玩。 这群孩娃子都跟地里的泥鳅似的，也不知道都和谁学的，年纪不大个个游的飞快。 不过叶小哥哥也算是年纪小的，好在他小叔（龙凤胎）和堂哥都在，可以看着他点。 叶冰看到了一片肉屁股，河边的孩子们都是全身光着的。 她在心里暗骂了句，“都是不知羞哒！”扭过了小脑袋。 叶爹吼了句，“叶伟东！” 正要往泡子里跳的叶小哥哥听到声音一回头就看到他爹和小妹了，溜着小鸟扭着小屁屁就跑过来了，“爹！” “穿衣服回家。”叶爹伸出大手揉揉儿子湿哒哒的头发。 叶小哥哥显然还有些意犹未尽，“爹，妹妹爱洗澡，带她去泡子里玩，她高兴！” 夏天热，水放在盆里放在日头下晒很快就能热乎，不用烧水再加上天热，叶冰洗澡频率增加很多，她为了和爹娘表示自己喜欢洗澡，每次洗澡她都会乐，所以叶小哥哥说她喜欢洗澡也是没错的。 “啊啊啊！（不要！谁要和一群男孩子一起洗！）” 叶冰冲着哥哥狠狠的喊了几声。 不靠谱的叶爹还想了想，又看了看天，“你妹还小，要是着凉了你娘要打人的，和你小叔和堂哥说一声，咱们走了。” 叶小哥哥拉着她爹的衣服，“爹爹，我小叔和大哥抓鱼了，我抓不到。” 叶爹也有些好奇，跟着上去看到了一个柳树条子穿着的五条手指长短的小鲫鱼，撇撇嘴，这也太小了还少，熬汤都出不来鱼味。 他也不想想泡子小加上都是闹腾的孩子，能弄到这点还是运气呢。 叶小哥哥还是被叶爹拎走了，不过还是承诺晚上给他烧个土豆吃。 农家烧土豆不用锅，就是烧完火后把土豆放进热灰里，等上一阵子土豆就熟了，很香的。 要是别的吃的叶爹可不敢保证他娘能给，但是去年他家自留地土豆、地瓜产量都不低，而且还有不到一个多月就收粮了，所以最近他娘大方了些。 第十五章 大年初二走娘家，今天还是叶冰的一周岁生日，所以大舅二舅一大早就过来接人了。 没办法，冬天的桥没人接送太危险了。 叶冰早在十个月的时候就能走了，爹娘就有些显摆，她奶就阴阳怪气的说了句，小孩子早走容易罗圈腿。 叶大伯母也说，听老人们讲孩子骨头软早走未必是好事，叶冰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就不肯再走了。 等到了过年，她才在炕上走两步，厚积薄发是有道理的，虽然她没怎么练习，但是腿脚有劲身体协调，走的很稳。 这个时候外面不说滴水成冰也差不多，小孩子都被关在屋里，甚至都在炕上呆着。 这也和大家没有足够的取暖棉衣有关。 叶冰现在穿的棉袄应该是旧棉袄，有好几块补丁不说，还又薄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