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廉颇老矣
“这是一言不合就开干？” “这老头谁啊，张口就来，思想这么固执呢？” “传统武术都凋零成这样了，还守着只杀敌不表演的那套是行不通的。” “如果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还谈什么传承？连受众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发扬光大？” “我倒是觉得这样的人挺可敬的，没有他们，现在哪还有什么真功夫传下来。” “我只好奇吴理能不能三招之内打赢对方。” “应该没问题吧，对方就算年轻的时候厉害，现在都多大岁数了，还能打？” …… 直播间里讨论热烈，节目组导演看着不远处对峙的两人，他倒是不担心吴理会输，反而担心高正会不会出事。 内家拳讲究“身备五弓”，也就是四肢和躯干这五个部位，骨为弓身，筋为弓弦，发力如同张弓射箭。 练内家拳的拳师上了年纪以后，肌肉虽然萎缩，没什么力量，但全身的筋如同牛筋，韧性十足，依然可以有很强的爆发力，只不过这些人的骨头没办法承受太剧烈的发力，人体这张弓如果拉满弦，可能要不了几次就会散架。 高正今年59岁，他的这张‘弓’，拉不了几次满弦了，就算身体撑得住，体力也撑不住，所以像他这样的拳师，全力出手，最多只能爆发两三招，之后就无力再战。 所以吴理才会对高正说：三招之内胜不了你，就算我输。 这不是轻视，反而是一种成全，因为如果正常打，吴理只需要仗着身法躲开高正前几次爆发，之后轻轻一拳就能打倒对方。 现在吴理这样说，就是在告诉高正：我不闪不避，要硬碰硬接你最巅峰的三招！ 别看高正现在是个59岁的老头，系统检测出他的鹰爪拳是大师级！ 就算只能全力爆发三招，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接住的，只有吴理这样将内家拳练到复返先天境界的武术大师，才有资格对高正说这样的话。 高正听了吴理的话，不怒反笑，他上前几步：“好！就让我看看先天境界的形意拳有多霸道！” 话音落下，高正踏步上前，率先出手。 他只有几招的力气，用来进攻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高正前冲的速度不算快，而吴理果然不闪不避，站在原地等高正出招。 高正双手成爪，高高扬起，然后猛得朝吴理脸上抓去。 崩！崩！崩！崩！ 吴理耳边传来一声声脆响，他知道这是高正身体的大筋在响动。 弓如霹雳弦惊！ 高正的双手已经变成了青黑色，一根根青筋暴起，骨节粗大，宛如妖魔的利爪，从上至下抓向吴理。 由于速度太快，吴理眼前一花，就像是天地突然暗了下来，眼中只剩下青黑一片。 与此同时，还有一股腥风传来，吴理知道这是由于高正长期用药水浸泡双手留下的药味，此时他双手血脉喷张，这种药腥味自然更加浓重。 妖魔一动，腥风便起。 高正这一招，可以说是练到了“声，色，味”俱全，当之无愧的大师级鹰爪拳！ 面对高正这一招，吴理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双手上顶。 虎抱头。 刺啦！ 吴理今天穿的一件长袖，被高正从手腕处撕烂，一直撕到手肘。 高正十指用劲，死死锁住吴理的肘关节，紧接着就要发力。 他年轻时用猪骨练指劲，巅峰时能一下将猪骨抓裂！ 啪！却是吴理左脚突然用力一踏，用的是马形炮的劲，只不过这次不是借力出拳，而是借力后退，两肘一下挣脱了高正的双爪。 刚后退半步，吴理右脚又猛得蹬地，依然是马形炮，马形践踏，带动他的身体突然向前！ 向前半步的同时，吴理双手如斧，重重劈下，空气被撕裂。 虎抱头，第一招！ 一退一进，吴理借助了马跃溪涧，重心转换的原理，劲力变化迅猛，又流转自如。 高正眼中闪过惊讶，他听闻形意巨擘郭云深打崩拳，就是在这一进一退的半步之间，打出了天下无人能敌的刚劲！他没想到吴理年纪轻轻，已经有了几分这样的风采！ 面对吴理突然劈下的双拳，高正的后背筋骨紧绷，两个肩胛骨高高拱起，如同突然长出了一对翅膀。 这是昨天高建平展示过的雄鹰展翅，不过当时高建平是用来拉扯吴理的手臂，而此时高正则是用来躲避吴理的手臂。 刷！高正的双手像是突然短了一截，以毫厘之差避开了吴理的劈拳。 “呼！”吴理耳边传来高正剧烈的呼吸声。 下一瞬间，高正背后鼓起的肩胛骨朝两边拉扯，像是雄鹰在扇动翅膀。 高正的双手被带动，闪电般重新伸了出来，精准地叼住了吴理的手腕！ 刚才吴理步法一退一进，巧妙地打出虎抱头的变式，此时高正就用双手一退一进，还了吴理一招雄鹰展翅的变式。 吴理的两个手腕被叼住，他脸色不变，双手摆动前钻，以双蛇形打钻拳，紧接着他再次向前重重踏步。 砰！ 借着这一踏之力，吴理力从脚起，节节贯通，脊柱如龙，顺势变化。 崩！崩！崩！崩！ 吴理同样筋骨炸开，双手挣脱高正的擒拿，手臂前扎，然后手腕一翻，拖住了高正的手臂，就要发力向上顶。 蟒化龙，升龙式！ 这是昨天吴理对高建平用过的秘手，现在换了种形式用出。 高正昨晚听高建平复述了一遍和吴理的交手过程，其中重点提到了吴理这一手蛇形化龙形的杀招，此刻见吴理用出，他毫不意外。 高正暴呵一声，双手沿着吴理的手臂顺势下抓，再次抓住了吴理的肘关节。 咔！吴理的动作突然顿住，他眼神有些惊讶。 形意拳蟒化龙的秘手，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劲力的转换，将蛇形的钻劲化为龙形的崩劲，吴理以脚踏地，借力而起，脊柱如龙，力量节节传递，但就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然被高正截断了。 可以说，不早一分不晚一分，高正刚好打断了吴理这一招，就像打蛇打七寸，吴理在蟒化龙关键节点上，被高正掐断了。 这份眼力和精准，让吴理感到惊讶。 他知道高建平昨晚很可能给高正说过两人的交手，自己这一式秘手或许已经被对方知道，但只是听到而没有亲眼见到，竟然就能这么快想出破解之法，而且还在实战中成功用出？ 此时高正用行动告诉了吴理，曾经的北河省第一手并非浪得虚名，廉颇老矣，尚能杀敌！ 吴理的招式用出一半被打断，劲力用老，被高正这样的擒拿高手抓住，想翻盘就很难了。 不过吴理也在此时展现了他的天赋才情，既然上升被打断，那就下劈！ 吴理猛得吸了一口气，双手松开高正的手臂，迅速向下空劈。 上钻下翻，还是虎抱头，第二招！ 吴理递出半招被打断，就顺势变招，再次用出虎抱头。 他双手虽然劈空，但是双肘借力向上顶，趁机震开了高正的双手。 高正也没料到吴理会这样变招，一时没来得及反应。 吴理抓住机会，重重吐出一口气，双手再次上钻。 砰！砰！ 高正的手臂被吴理双拳撞到，紧接着吴理的手肘上翻，再次撞在高正的手臂上，彻底撞散了他的劲。 刷！吴理右拳劈下。 第三招，还是虎抱头！ 高正双手上抓，试图挡住吴理的拳，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啪！吴理的右拳打在了高正的左肩上，他最后收了力道，所以高正没有受伤。 两人站定，对视了片刻，吴理后退一步，对高正抱拳。 “承让了。” 三招，三次虎抱头，吴理打败了眼前这位曾经的北河第一手。 高正看着吴理，一直挺直的腰背慢慢弯曲，他像是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缓缓转身看向插在一旁的那面旗帜： 高家鹰爪。 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 “爸！”一个声音传来。 高正身体一震，但没有回头。 一个人影从后方走了出来，正是高建平。 他对吴理说不愿意来，但最后还是偷偷跟来了，目睹了父亲和吴理交手的全过程。 高建平走到父亲身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爸，我已经决定跟吴理走，去搏远武馆当教练，我想和他一起改良鹰爪拳的打法，我想上擂台打比赛，我想出人头地！” “对不起，辜负了您多年的教诲，儿子给您磕头赔罪。” 说完，高建平开始磕头。 砰！砰！砰！ 高建平每一下都用头重重嗑在水泥地上，很快地上就有了血迹。 吴理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不知该如何开口。 “够了！” 高正转身，看着自己的儿子。 高建平停下，抬头看向父亲，早已经泪流满面。 “你去吧，我不拦你。”高正说道。 高建平瞪大眼睛看着父亲，以他对父亲的了解，这就代表对方同意了。 高正又看向吴理：“或许你是对的，建平跟着你，应该能一了他多年的心愿，希望你善待他。” 说完，高正转身走向那名旗帜，右手有些颤抖地再次摸了摸上面的几个大字。 最终他拔起旗帜，头也不回地朝屋里走去。 “走吧，我等着你们名扬天下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