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老子不介意,有个进士当爷爷,吃香喝辣,值了!” 一阵哄笑声起,忽地,一只半人高的大狗冲了过来,速若闪电,不过眨眼间,惨叫声起,几人腿上皆被咬了一口,鲜血淋漓。等几人回过神来,那还有狗的影子。 几人痛呼捉叫嚣要把狗找出来扒它的皮。 隔壁吃面的一个货郎听了,摇摇头道:“你们没听过吧?最近附近好几家人被狗咬了。有一家还进了十几条狗,屋里的东西给眼的稀烂,人也伤了,还躺在床上呢。” “附近的狗发疯了?” 货郎神秘道:“知道为啥不,因为多嘴舌,坏人名节,上天看不过派了二郎神坐下哮天犬来惩治。” “我呸!”其中一人呸了一口。 货郎看着他流血的伤口,啧啧几声,“你看你,你们几个就你伤口最大,因为你口孽最重。要是那是条畜生,还分的清这?可见人家是哮天犬,心里有本账,记着呢。” 几人听了,脸色苍白,各自悄悄溜走。 周中瞧了礼哥儿和信哥儿一眼,他俩年纪尚小,想不出这法子来,也不知谁在暗中相助。 礼哥儿见周中未动,扯了他的袖子往旁边走。等入了另一边巷子深处,就见旺旺在那里。浑身乌漆墨黑,像是糊了一层锅底灰。 旺旺见周中走近,后退了两步又立住,耷拉着脑袋,眼中有些羞惭。 周中上前按住她的脑袋,摸使劲撸撸,“看你以后还敢犯懒不?” 不了,不了。旺旺的尾巴摇了摇。 “爷爷,旺旺可机灵了。每次咬了人都换一个地,那些人从来没找到过旺旺,旺旺常常出其不意突然出现咬了人就走。他们找了好几天,没找到。就有人说旺旺是哮天犬,是上天派来惩罚坏人的。旺旺也真的去咬过那些欺负人的坏人。” 旺旺抬起头,尾巴甩得飞快,一副我好利害的样子。 “狗精。”周中笑道。 那边何家四人出了周家,何老头眼神冷冷瞧了何婆子一眼,自顾自往前走。 何婆子知自个儿露了痕迹,那有平时的气势,矮着身子跟在后面。 何二郞和他媳妇着了慌,那容到手的鸭子飞了出去。两人相视一眼,何二郞几步追上何老头,“爹,你说过要让大发娶周家小姐的。” 听了这话,何老头脚都未顿一下,“是你娘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何二郞回头挽起何婆子的胳膊,“娘,爹不会真打算让何六娶了周家小姐吧?” 何婆子鼻子里哼了一声,拍着儿子的手许诺,“放心,娘肯定让大发娶了周家小姐。” 当晚,何婆子冲着何老头道:“今儿你生了一天的气,气也该消了吧。这么好的事那能便宜给外人。” 何老头盘起腿坐在床上,“还不是你当年种下的因。”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何婆子却听得明白。她原不是好性儿的人,向来在家作主惯了。今儿理亏才看了何老头一天的脸色,早揣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听到这话,何婆子劈头就是一顿骂,“还不是你家那两个老东西,要不我那会弄出那一会事来?两个老东西口口声声说那边两个老实厚道,眼里那有你这个老大,要不你也不会背井离乡去了外地讨生活。当年是谁跟你一起去的?是我,是我这个新媳妇,嫁给你不过百日,你说要出去挣一份家当给那两个老东西看看,我二话不说都跟着你出去,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提起当年的事,何老头面有不耐。当初老婆子愿意跟了他去,他是心存感激的,要不他也不会默许她买子充亲生儿子。可再多的情谊也经不起年年提,日日提,头次提,他尚心有感激,提得多了,再多的感激也变了样,只是这么大的好处那能便宜了两姓旁人。当初听大发回来说了这事,他就觉得何家发达的机会来了。像周家这种没有根基,脚上的泥巴还没洗干净的人家,最好对付。若是何大发当初遇害上的那家世代官宦人家的小姐或是出了仕的官宦人家的小姐,他那敢动这心思,不仅嘴闭的蚌壳似,还不准大发出门子,就怕一不小心把命丢了。可偏那天遇上的是周家这种才起来的人家,既没有根基也没有忠心的奴仆给周家卖命,自然不怕丢了命,使着劲折腾,坏了周家小姐的名声,除了他家,谁那还敢娶? 他一心等着周中回来,把亲事定下来。不想周中竟然提到何六,他压根就没想到有这种可能。别看这事在黔州闹得极凶,可家里瞒的死死的。要不是老婆子不小心在儿子面前说漏了嘴,他也不打算让儿子知道。他做事向来稳妥,就算十分把握的事,没有到手,他是不会吭声的。 想到何六,何老头有些发愁。这小子打小不亲近人,不像他老子好哄。自从有了老三后,老婆子对老二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看他那那都不舒坦,想尽法子折磨。他却时不时表示一下关心,不过几句话,老二给他哄的团团转,实心眼觉得他是个好爹,对他孝顺的不得了。只要他一句话,都不用出面,老二就会让何六乖乖的听话,否认救了周家小姐。可周家又不是傻的,由着他们说啥是啥。 可真让何六娶了周家小姐,他那里心甘,好好的筹划全便宜了外人。 何老头敲着腿,脑袋里转着圈,半晌想了个阴损法子。 他冷笑道:”没得我辛苦一场,别人得了好处。周家不是认准六子嘛,那就带六子上门提亲。只是到时候入洞房的是谁,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何婆子拍腿叫好,“是我们家的那能便宜了外人,周家那边认准了何六,就让何六去。只是到时候跟谁成的亲可由不得他,得我们说了算。正好把何六和大发媳妇弄到一起,免得大发媳妇闹腾。生米做成了熟饭,周家也闹腾不起来,还不是乖乖地听我们的话。” 两人自以为得计,次日早早起床。吃饭时,看到老二一家,何婆子不得劲,心里埋怨何六当初急急去救人,咋不等着她的乖孙子去当那救美的英雄。这会何六不能收拾,他娘老子还不能收拾了。何婆子道:“老二,家中最近没啥进项,你去石场打几天石头。” 因离黔州近,他们多是去黔州找活干,除了实在家穷,那个愿意去受那个苦,受苦不说,最怕失手滑脚,砸了手脚,成了残废。可何二郎不觉得苦,他都去过好几回了。 何六闷头猛拔拉碗里的饭,他的话抵不上爷爷的一句话。只要爷爷苦着脸说他爹辛苦,他爹连命都不会要,别说这种只是下苦力的活。 何六跟着何老头何婆子去了周家,周中打眼一看觉得面善,却想不起在那里见过此人,遂道:“小哥儿,我们可曾见过?” 何六仔细看了看周中,摇头,“不曾。” 第四十八章 何老头在一旁舔着脸笑道:“我家六子果然跟亲家有缘, 头次见面就觉得眼熟,好事好事。” 何老头一口一声的亲家, 何六听得是面有惊色,瞅着周中面无异色,心中不禁嘀咕他那奸滑的爷爷甚时哄得周老爷做了亲家。 周中侧了脸, 朝着何六道:“那天究竟是你还是你兄长救了我们家的人?”周中顿了一下,又道:“或另有其人?我出个门就听到人说我们周家的闲话,还说到令兄。” 另有其人四个字, 周中咬得额外的重。 何六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再想着何老头口称周中亲家, 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想着活干的最多吃的又最少的爹娘妹子, 更想着在辛苦打石头的爹,何六瞬时做了决定。他垂了头,掩下眸中的厌恶, 顺着周中的话道:“周老爷,那天是个大婶救的人,老远见着我, 唤我过去, 让我脱了衣裳扔给她。”何六边想边说, 说的极慢,“那个大婶家的小孙子在哭闹, 她急着哄人, 让我照看一下……” 何老头张嘴结舌,他万没想到六子会在周中面前是另一番说词, 伸手就冲何六甩出一巴掌。 周中一听何六的话,目光就紧盯着何老头,见他手高高扬起来,立时喝道:“住手!” 何老头的手堪堪顿在半空中,半晌才收回手来,忍气吞声道:“周老爷,这小子从小和他哥不对付,看不得他哥好,他胡说八道。” 周中居高临下看着何老头道:“胡说八道?老爷我这点眼介力还是有的。只是你倒是胆儿肥,一个庄户人家敢讹上官眷,侮人清白,坏人名声。可见你是做惯了,常年骗了不少人吧,应该去牢里待待。” 何老头即此事无法善了,抬起头拧着脖子强硬道:“我讹也罢不讹也罢,像你们这种才从泥地爬出来的人家最讲究体面,最怕别人说三道四。外面流言蜚语,除了把你们家姑娘嫁给我们何家才能掩了你们那张面皮,你们还有别法?” “这种不贞不洁的女子,我们何家也不稀罕地要,我看你还有啥法?还送我去牢房,给你胆儿看你敢不敢?没了我们何家,你家姑娘是一根麻绳了结,还是娶做了姑子?” 何老头越说底气越足,下巴抬得高高的,眼儿睇着周中,等着他软下腰身低三下四。 “呸!”周中气得狠狠地啐了一口,“你以为区区流言蜚语就能拿捏着我们家?”他是不惧流言,但人言可畏,家中妇孺皆是土生土长的这个时代的人,那能受的了。 好在他早就想好了法子,又看何六面善。伸手指着何六,忽地道:“他不是你的亲孙子吧?” 猝不及防,周中转了话头,双眼紧紧地看着何老头,把何老头眼中的慌乱瞧个正着。 周中心中有了底,也不怕何六反口,立时命周秀把何老头绑起来,嘴上堵上帕子提到周家大门口,又让邵氏把何婆子也同样绑了在嘴里塞上帕子,拎到门口。 周家这一番动静,周围的人俱打开门伸长了脖子瞧。周中仍觉不够热闹,找来一面锣,敲得震天响,四周的人听着响声纷纷跑来。 见家门口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周中才指着何老头和何婆子道:“诸位乡亲,这个老头,大家也认识。前些日子他和他浑家在我周家门口大闹,说甚救了我家丫头。然并不是如此。”说着周中又指了一旁的何六,“这是何老头的孙子,那天他也在场,你们有人应该见过。刚才我细细地问过他,他那天挑着柴在我们这条巷子来回地走,事情从头到尾他都见着。那天我们丫头从古家后门出来,听到有猫叫,叫声甚是可怜,我们丫头心善,就去看看是不是没有主的猫,打算抱回家来养。那想还没有走到巷子底,就见有贼子从旁边人家的院墙上跳了出来。那贼子见着我们丫头,怕让她叫破,就踢了她一脚,正好扑到剌篱笆上面,那贼子又是一脚。碰巧一位大婶路过,那贼子惊走。幸的我们丫头命大,才不致丢了性命。”既然有了何六这么个现成的人证,周中自是另编了一个故事,又举起袖子抹了眼角,“那位大婶高义,日行一善,又因家中有急事匆匆地走了,让我们去谢恩也无处谢去。” 人群中皆是一口又一口的抽气声。 有婆娘拨开人群挤了进来,大声道:“怪道我说家里怎么丢了银子,原来进了贼。” 这人就是门口种有剌篱笆的秦家婆娘,最是抠门又斤斤计较。听说有贼子从她家翻出,那管真假,反正家里的银子她自来觉得少,拍着大腿一顿咒骂。她骂的越凶,别人越信周中的说词。 周中也是笃定秦家的为人,才敢如此胡编。 何老头何婆子两人唔唔地直叫,周中低头瞧了他们一眼,叹息道:“何家老头看中了我们家的铺子,听他家大孙子没前没尾的事,就想到坏我们丫头的名声,逼着我们丫头嫁入他们家,好吞了我们家的铺子良田。” 有不少人曾看到何婆子指着周家的铺子嚷着是他们家的儿媳妇的铺子,这一对景,顿时有不少人信了周中的话。况且如今周中是进士,又要在京城做官,原仍有些疑惑的人家也俱点了头称是。 周中推了推何六,“他当时在,听听他说的话吧。” 何六从他从不是爷爷的亲孙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嗯,就是周老爷说的那样。我堂兄年前成的亲,家里也没有听说要办喜事,乡里人也没有听说我们家要办喜事。” 一些心急的婆娘已破口大骂,“呸,烂心肺的,家中孙子都成了亲,还说什么周家的铺子是她儿媳妇的铺子,原来是想坏了人家的名声的,好霸占人家的铺子。” 周中心下满意,又拱手道:“凡请大家做个见证,把这两人送到衙门去。” “我们得给这种人一个教训。我们这几条巷子,铺子的生意俱是兴旺。就怕有些人打着铺子的主意故意坏家中人的名声,好趁机捞铺子。” 周中这话,大家听得直点头,如今这附近的铺子老值钱了,那家没有个铺子。 谁家也不想有人在外面散布谣言坏了家中孩子的名声,来辖制他们要银要铺子。 于是,一群人同仇敌忾,轰拥着何家两个老东西到了衙门。 第四十九章 为了避嫌, 周中送何老头何婆子到了衙门,就回来。至于这个所谓的苦主, 周中是不乐意当的。他实不愿意敏丫头再一次成为人们闲谈的资料。至于何老头何婆子,有那群人跟着,想来也不会放过他们。不为别的, 就为了敲山震虎,为了震慑那群觊觎他们铺子房子的人,他们也会闹着让县令好好地判了何老头何婆子, 好杀鸡儆猴。 周中回家未几, 就听说何老头何婆子让县令给判了十年的苦役。周中眉头皱成麻花, 按侓法, 何老头何婆子年过五旬,将近六旬,属年老之人, 判不了如此重刑。周中微叹,还未去翰林院任职,就先欠下一份人情。 周中叹息一会, 转头就把此事抛在脑后, 反正他如今不过是个一翰林, 说不定还是一个穷翰林,那能帮上什么忙。随即忙碌起来, 同窗, 官学里的博士,助教都须一一拜访。而学政衙门, 周中也少不得要走一趟。郑学涯看到周中甚是高兴,今年官学出了三个进士,而南明书院才出一个进士,好比亲生儿子终于比干儿子更能干,那能不高兴呢。且会试出来后,好些秀才纷纷往官学里钻,再不是原来那般纷纷往南明书院去。 郑学涯高兴的忘形,把周中曾在南明书院求学被拒的事说了出来。这会南明书院的夫子们才知晓他们拒了一个进士,还是传胪,一个个的跌了脚儿后悔不叠。 没了何家的糟心事,周家门庭若市,趁着这番热闹,好些媒人上了周家,从敏姐儿到礼哥儿再到信哥儿,一个没落地俱提了亲事,惹得周中哭笑不得。邵氏脸上却笑开了花,有人相中敏姐儿,那就说别人知晓敏姐儿是好的,再不怕之前的流言。见说亲的人多,邵氏着了两个儿子去细细地打听那些人来。 周中拦住道:“打听甚?我们就要上京去,那能留敏丫头在此地。” “要把敏丫头说给官家公子?”邵氏心慌,如今她见的人不只是富贵人家,多有官宦人家,那一套套的规矩,她瞧着就眼花头晕,心里先怯了。敏丫头也不过这一二年才当小姐,那有那些官宦人家的作派,且小姑娘面嫩,那能经得起这样那样的规矩压下来。 周中道:“再说吧,等有合适的再看看。” “老爷。”邵氏也学着别人官宦人家的称呼,“这几天我见过好些人家的太太们,她们那规矩,那举止。瞎,吓死个人。我怕我们敏丫头去了那些人家给人欺负了。” 周中点了头,“不急,等到了京中寻个教养嬷嬷教教就是。”说着周中正眼看着邵氏,“你也别慌,规矩那是人定的。按你平常行事来,不用顾忌别人,别人家有别人的规矩,我们家有我们的规矩。若是我中了进士,你们过的日子反没有之前畅快,那这个进士有何意义?” “呸呸呸。”邵氏赶紧啐了几口,双手合十念叨,“天上的神灵,莫怪。他爹只是有口无心,有口无心。” 邵氏祈祷完,又嗔道:“老爷,你这个进士是天上神灵所赐,以后那样的话再不能说。” “之前那敢想如今过的日子,能填饱肚子再吃一回荤都是好日子,那像现在还能使奴唤婢,再没有不畅快的了。”邵氏念一声苦,又感叹一声,瞅着周中满眼的骄傲,“老爷,你是我们周家的大功臣呢,,以后我们周家也是官宦人家啦,我出门人家也叫我一声太太呢……” 从周中进家门,周中都听了邵氏这话无数遍,耳朵都起了茧子,却依然耐着性子听着,他知道就像他中了秀才,人家再不是周家婶子的称呼她,会叫她秀才娘子时,她就念了好几百遍,有种不置信,好似多念叨几遍,就能把秀才娘子这个称呼坐实的样子。如今她出门谁都叫她一声太太一样,念叨几天,等她习惯了这个称呼也没事了。 在黔州府应酬了几日,周中带着一家老小,浩浩荡荡地回石桥村祭祖,告慰周父周母在天之灵。此次还乡,可以说是风光无限。去年新修的宅子门口车水马龙,从早到晚不停歇。有镇上的乡绅富商,也有从县上来的,连那个张县令也来过一回。村里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地往周家跑,不为别的,就为管理周家的百来亩田地也让这些人费尽了心思,更何况还能趁机借借周家的势。只是周中心中早有安排,容不得别人打主意。 此次回乡除了祭祖外,周中是想把刘鹏和王熊带走。一文一武正好帮他的忙,周中压根没想在翰林院待多久,他觉得翰林院那种养老的地方一点不适合他。他是打算回京去活动活动去找一处当当县令,正儿八经地接触地方政务治理一方而不是待在翰林院那种地方动动嘴皮子空谈。 他把想法跟刘鹏一说,刘鹏沉思片刻道:“周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如今尚未有秀才功名,心总有不甘。” 闻言,周中心下奇异,既然刘鹏想要继续科举,跟着他岂不是更相宜,有他这个进士指导,还愁考不上进士。他遂道:“翰林院清闲的很,你到京中,我们日夜相对,多的机会指点,且京中人杰地灵,你更有机会认得有才之人,于你举业不是更有宜处、” 刘鹏看着周中叹息道:“周兄,你光想着好事。京中居大不易,你可想好了在何处居住?以你们的家底在京中买不起一处宅子吧?” 周中愣了一下方道:“我打算住在京郊,京郊可比城内便宜许多,且又不用去住那些窄胡同。”反正他是翰林小官,不用上小朝会,也不必日日三更往皇城赶,自是住京郊,地大屋宽价贱。 刘鹏又道:“那吃穿用度呢?京郊即便比城内便宜,可也定比我们黔州府贵上几倍。你们周家虽有田地铺子,那是在黔州还能过上好日子,可在京中这点银钱怕是不够。何况周中去了京中总得交际,也有一二个好友相聚,这些那样不要银钱?” 周中听刘鹏说了一通,把家底盘算一回,才知晓周家这点家底实不够他折腾。到了京中,家中女眷要交结,自然少不了头面衣服,还有家中男子的衣物,样样要银子。 周中如泄了气的皮球,没想到他如今成了进士,当了官竟然还是穷巴巴的。 刘鹏在一畔提议,“周兄,你两个儿子,留一个在家打理田地铺子。这边也好有进贡,京中也少了一房的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