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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香嘤嘤哭道:“奴婢自知卖身契在奶奶这里,可若是吕娘子亲自过来向奶奶讨要,奶奶还能不给吗?奴婢是吕娘子厌恶的人,依着她的性子,定然会将奴婢卖去那等下三滥的脏污之地。奴婢求奶奶可怜,救救奴婢。”她哭诉了一通后,睁开泪眼迷蒙的眼睛,才发现面前这位奶奶神色莫测,一双似玉如珠的眼睛望着自己,仿佛是瞧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竟是瞪得溜圆。 何婉仪瞧见了荷香那两眼的莫名,才忽地缓过神儿来,她摸了摸自己的一张脸,心说到底这辈子许多事儿都变了,荷香眼下也不是个忠心不二的,想想也是理所应当的,没得必要这样的瞠目结舌,倒叫人看了去心生疑惑。 这般想着,何婉仪渐渐平缓了神色,又说道:“我听说那位又在计划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荷香知道是方才自己故意漏出来的那么几句才引得如此发问,磕了头说道:“奴婢虽是不知道,可依着吕娘子的心性,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顿了顿说道:“前阵子吕娘子生病,病了也不知做了什么噩梦,睁开眼便打了奴婢一巴掌,直把奴婢打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口口声声嚷着上辈子她竟是折在了奴婢的手里。后来奴婢又在夜里听见她喊叫,这回奴婢没叫她发觉,听见她咬牙切齿说要四爷和奶奶不得好死。”说着不敢再说下去,将脸儿抬了抬,觑那四奶奶的神色。 何婉仪到底是两世为人了,拧着眉听了一回,竟是从这几句话里听出了旁的意思来。她定睛看了一回荷香,心下生疑,难道说上辈子这荷香便背叛了那吕素素不成?又思及那女人想要自己和四爷不得好死,就更是想不通。那时节他们情投意合,柔情如蜜,若非如此,这辈子这个吕素素也不会就这般一心一意只想着旧路重走,可听着这话,却怎么将四爷也给恨上了。便是四爷这辈子待她疏冷漠然,可也犯不上就要恨得这般咬牙切齿吧! 这般想了又想,何婉仪只觉心里疑惑非常,可又搞不清楚她那时死后,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荷香见这位奶奶只拧眉沉思,并没有因着自己的投诚,便有所表示,担心自己真个儿被卖进了楼子里以后再无翻身之地,遂膝行上前抱住了何婉仪的双腿,哭哭啼啼哀哀戚戚,看得玉叶也由来生出了几丝怜悯之意。 何婉仪这才回过神来,低眉看了一眼荷香,心说这女子若真是背主之人,却也难怪吕素素要将她恨之入骨。只是这辈子她到底没跟着吕素素作孽,她只当时为了给妙莲积福。 “你放心,若是朱大嫂过来要你的卖身契,我不给就是了。”何婉仪冷漠地看着荷香,缓缓道:“你还回去伺候着,若是知道了什么,便叫人回来告诉我。我记你的情,以后不会看着你吃亏的。” 荷香得了这承诺,不禁心花怒放,忙磕了头,这才被玉叶扶起身,抹着眼泪出了门去。 何婉仪沉默地看着窗棂上的雕花石榴,心里只觉沉甸甸的叫人烦躁。 第059章 荷香得了何婉仪的许诺, 心里到底安宁了不少,她心知这位奶奶不比吕娘子心狠手辣,是个性子纯良的敦厚人儿,既是答应她了, 必定能保的下她。于是路上走着, 脸上便带了些松快的笑。只是到了家门口儿, 想起这阵子那女人对她故意的刁难不禁又愁容难掩, 踌躇片刻,才缓步上了石阶,叩响了门扉。 吕素素自然是早知道荷香出了门去,她估摸着荷香必定是往何氏那里投诚寻得庇护去了,心里虽恨, 却也暗自后悔,那何氏既是个旧日里的仇敌,少不得要同她别性子,又哪里会肯给她荷香的卖身契。如此,这荷香还真个儿发卖不得。 立在窗格前,吕素素拧眉冷眼看着那垂头缩肩的女子溜着墙根儿似是想要往屋里去, 轻哼了一声,喊道:“荷香, 你过来。”说着转身到了玫瑰圈椅上坐下,心说她如今奈何不得一个何氏,可收拾作践一个贱婢还是能够的。 荷香一脸愁容和惧色, 只是也不敢不听,磨磨唧唧的就到了房里。 吕素素当头便摔了一个茶碗过去,那茶碗里是新沏的茶水,正是滚烫, 全数浇在了荷香的脸上,烫得她立时尖叫出声,不断用手抹了脸上的水珠。 见荷香吃了亏,吕素素心里方才好受一些。只是才舒了一口气,就忆起死之前被荷香灌进嘴里的那些药汁,还有那翻来覆去似是没有尽头的痛苦,那一点子的舒坦顿时又消散得干干净净,吕素素起身抬脚用力踢了过去,骂道:“贱人,不在家里好生伺候,又野到哪里去了?” 荷香得了这么一脚,狠狠摔将出去,只觉浑身酸疼。她心知继续待下去只怕要受的磋磨更多,但是奶奶那边儿,只怕是她得了吕素素另外一些有用的消息,才肯出手搭救。这般想着,很快爬了起来,磕头在地,哽咽道:“娘子说桂花头油没了,奴婢心想着娘子偏爱花枝巷邹家娘子的花膏,这才早早起身去买了来。”说着从怀里摸出两个白瓷小罐子,捧在手里哭道:“实在不是出去野着玩儿闹了。” 吕素素睨了一眼,冷笑道:“那花枝巷毗邻甜水巷,你是去了朱家寻了那四奶奶告状了吧!” 荷香唬得胆子将要碎了,哭道:“奴婢去了朱家做甚,又同四奶奶告得什么状,娘子便是瞧着奴婢不顺眼,也不该冤枉了奴婢。”说着哆哆嗦嗦哭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