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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老夫人很是责骂了大太太一回,只说哥嫂屋子里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一个未出阁的妹妹去管,还说大太太这是得了失心疯,以后大姑娘的事情,都不许大太太张嘴过问了。” 何婉仪拿着一柄桃木梳慢慢梳着头发,心说老夫人虽是不管事,却也是个心思透亮的,这怕是担心以后大太太在大姑娘的婚事上动了手脚,再毁了大姑娘的一辈子了,先下手为强,这就将大太太撇在了一边儿,想来以后大姑娘的婚事,是轮不到大太太做主了。 玉叶觑着主子若有所思的模样,轻声说道:“听说大太太昨夜里顶撞了老夫人,老夫人一气之下发落了大太太,大太太如今还在老夫人屋子里跪着呢,大爷和二爷已经去妙心堂哭求了。”顿了顿又道:“大奶奶和二奶奶也跟着去了。” 何婉仪一怔,随即将头发梳了两下,便叫玉叶给她挽了起来。虽说这事儿是大太太寻衅在先,可闹成这个样子,她是怎么也脱不开关系了。 等着到了妙心堂,正好碰上从里面走出来的朱兆平。 朱兆平见着何婉仪面颊泛红,樱唇微喘,知道她是得了消息就赶了过来的,几步上前拦住她,温声道:“院子里还有那么多事情不曾料理,你又过来做甚?此间有我,你赶紧回去吧!”这时候进去可不是被大太太抓了个正着,一肚子的火气全都有了发泄的地方。 何婉仪揪着帕子迟疑:“不去合适吗?听说大嫂和二嫂都去了。” 朱兆平苦笑了一回,不去自然是不合适,可太太这会子还跪着没起来呢,何氏这会儿露了面儿,只怕是水滴落进了油锅,立时就能炸了起来。 “无事,祖母那里我会替你说的,你先回去吧!”朱兆平正说着,院子里快步走来一个丫头,立在门槛上福了福:“四爷好,四奶奶好。” 何婉仪看过去,知道这是朱老夫人跟前伺候的大丫头桂枝,忙堆起笑道:“桂枝姐姐来了。” 桂枝含笑道:“老夫人说了,叫奶奶赶紧回去,这几日好好打理了箱笼,将院子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她这里无事便不必过来请安了。” 何婉仪知道这是朱老夫人护着她的,她本身也不愿意趟进这淌浑水里,忙笑道:“知道了,还请桂枝姐姐告诉老夫人一声,婉娘心里很是感激的。” 桂枝笑了笑,垂下头退了两步便转身走了。 何婉仪这才又看向朱兆平:“四爷呢?是和我一道回去吗?” 朱兆平摇摇头:“我去祖父那里。”他心里很烦,很多事情之前没想起来,眼下想到了,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心了。走之前还是央求了老太爷,只要老太爷应了,他才能安心离去。 何婉仪猜着他是去老太爷那里求恩典了,只是到底不干她的事,于是笑道:“那四爷赶紧去吧,我也往家去了。” 不论大太太如何的心中愤恨,这事儿到底被老夫人下了死手给按下去了,便是前去求情的大爷和二爷,还有大奶奶和二奶奶,之后也不曾过来棠梨阁烦她,何婉仪虽心有忐忑,却也乐得清净。 这一天正是三月十六,刚过晌午,何婉仪便扶了玉叶的手坐上了马车,终是随着朱兆平往苍桐镇去了。 离开了朱家,朱兆平这几日一直不曾舒展的眉峰,也渐渐舒展开来,不时的还会撩开帘子,给何婉仪指点山水美色。何婉仪想起他前几日说的那些话,不禁问道:“还有几日能到了江边,听说那里的大船极高极大。” 瞧着何婉仪满眼都是憧憬,朱兆平失笑道:“大约还得两三日。”又笑道:“虽说山路崎岖,不过景色还是可堪入目的,我听人说前头三道弯有片枫树林,金秋时节极是红艳,仿佛烧起的一片红云,可惜眼下却是暮春,枫林的叶子该是青翠的。” 何婉仪笑了笑:“便是青翠,也该是景致极美的。”将面前的茶杯斟满,小心地捧给了朱兆平,又笑道:“我以前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江州老家,苍桐镇比江州可远得多了。” 朱兆平笑道:“的确远了许多,等着我们弃车登船,还要在水上待上好几日。” “那下了船呢?” 何婉仪长得一双漂亮的杏眼,此时此刻,这眼眸里水光轻闪,仿佛镀上了一层柔软清波。她的神色有些好奇,带着显而易见的向往,朱兆平看得一怔,心里忽然窜起软软柔波,仿佛是谁轻轻拨动了心房上最柔软的一根弦,叫他忍不住软了脸色,柔了声线,缓缓回道:“下了船还得重新做了马车,上得官道,也得半个月才能到了丽州。” 苍桐镇隶属丽州,听说是个小镇子,跟潭溪镇差不多,却比潭溪镇的风景气候好上了太多,物产也更丰富。 何婉仪轻叹了一声,面露出神往之色:“听说那里盛产蜜桃,果子红而肥大,汁多味鲜,滋味儿极美。” 朱兆平看得失笑:“不知道你竟是个贪吃的。” 何婉仪面颊微红,情不自禁为自己找补:“我哪里贪吃了,只是听人讲了那么一句。” 朱兆平见她口齿伶俐,眼波流转,左顾右盼间皆是神舞飞扬,倒和在家的时候大为不同,心中不禁怜惜更盛,笑道:“好好,知道不是你贪吃。”说罢又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挤眉笑道:“只是我却是想吃得很,既然你不贪嘴,等着到了苍桐镇,买了桃子回来,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吃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