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第十五章 大难临头 据说,当天晚上炸城隍庙是由秦德东指挥,具体负责埋炸药炸庙的还有两个人。那两个人也是我们班上的,是秦德东手底下的小弟,一个叫胡莱,一个叫于四。 话说,炸完庙,胡莱和于四这两个人就跟着大部队回学校,他们在回去的路上,就遇到了一只疯狗,说来也怪,这群疯狗谁都不咬,见到胡莱张口就咬。结果,胡莱被疯狗咬了好几口,不出三天就得了“狂犬病”,当时因无条件医治,最后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发作时,整个人都像条疯狗似的,见东西就咬,而且他还将自己身体能咬到的地方撕的皮破血流,弄得满身是血,最终在痛苦的折磨中死去。 而另一个炸庙的于四,也讨不到什么好。他从城隍庙回去后,也发了怪病。此人遍身生皮癣,长脓包,还总是大呼大叫的说有人用火烧他。据说,他身上的皮癣脓包,长得满身都是,又是流血,又是流脓,整个人看上去像个流着脓的死尸一样,发着恶臭,凡是走近的人都作呕不止,闻起来就如死尸腐臭无异。 他时而痒的不能忍受,时而如火烧火烤,终日哀声大呼大叫,叫得嘶心裂肺,惨绝人寰。不能忍受时,他就用东西自己在身上刮,身上本就流脓流血,那肉那皮就像是豆腐似的,一刮就掉肉。 起初,皮都刮光了还是痒,直到最后他自己把肉也刮掉了,折磨到露出森森白骨才死。而且,死的时候全身骨头都破裂,好像火烧的一样。 这二个人如此凄惨的下场,以至于后来人们都认为他们二人是毁佛的罪过,才遭到的报应。是啊,神佛都敢毁,又怎么能得到善终呢? 当然,他们炸城隍庙的事都是后来听说的,毕竟我当时已经在逃回老家的路上了,没有亲眼目睹此事的真实经过。之所以这事拿出来讲一讲,只是不希望再有人发疯也因为亵渎神灵而受到惩罚,虽然现在的无神论者不相信善恶报应,但善恶报应的事实却数不胜数,毕竟有些东西不是都能用肉眼看得见的,有些事真别不当回事,看了入心了,警惕了,或许真的就能避灾避难。 咱书归正转,话说我从县城的城隍庙一路逃回廖家村后,回到村里已近中午,可是当我到家之后,爷爷却不见人影,而且家里一片狼藉,就好像家里被土匪给打砸了一样。 看到这里,我心中一凉,心道一声坏了,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于是,我赶紧出门跑到了强子家,见到强子,我就问他:“强子,看见我爷爷没有?我家里一片狼藉,这是出什么事了?” 强子见到我回来了,显得很惊讶,然后一脸焦急的告诉我:“一贫,不好了,出大事了!你爷爷被村支书秦大富那狗日的给抓走了,说他是牛鬼蛇神黑五类的‘反ge命’,还被当成了封建迷信的典型,被关在了村里的大礼堂,而且那个秦大富还抄了你的家,把你家所有东西都给砸了。” “我草你妈的秦大富!”我一听这话,顿时就气得都要炸了。 秦大富就是秦德东的爹,这次害我连夜逃回了家的就是秦大富的儿子秦德东,幸亏我跑得快,要不然昨晚就栽在了那狗日的秦德东手里。没想到,爷爷竟然也会被秦大富给抓了,而且还把我的家给抄了,草他妈的,姓秦的这对狗父子欺人太甚了。 第十六章 人心险恶 想到我们爷孙从来都与他们秦家无怨无仇,他们父子俩竟然这么下得了狠手,当时我就再也忍不住怒火了,从地上抄起一根木棍,就要去找秦大富拼命。 强子一看我这架式,吓了一跳,一把就抱住了我,拼命的劝道:“一贫,别干傻事,现在全村的人都听他的,你这样去找他算帐,只会把你自个儿也搭进去,到时候那狗日的随便给你盖个大帽子,说你是也黑五类的‘反ge命’,那你就完了。” 我说:“强子,你他娘的放开,老子可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是名高中生,你以为他想给我盖大帽子就盖大帽子呀,他不就是一个村支书么,村里人会听瞎说才怪哩。你松开,我一定要去找那狗日的算帐,不把我爷爷给放了,我要了他的狗命。” 可是,强子依旧不松手,死死的将我抱住,甚至我一拳打在他脸上,他都不愿放开我,他好像也急坏了,发起火来大吼道:“你以为现在是以前呀,现在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他是咱们村ge命批斗委员会的组长,他说你是‘反ge命’,你他娘的就是‘反ge命’,你可别忘了你们家的成份,你爷爷可是出了名的阴阳先生啊!”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凉,是啊,现在可是特殊时期,秦德东这么一个普通学生,只是一句话,就把校长给弄死了,何况秦大富是村支书,如果他真的要给我扣一顶‘反ge命’的大帽子,我还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想到这里,我也不再挣扎了,叫强子松开我,然后问他:“村里人难道真瞎眼了吗?我爷爷可是帮过咱们村里不少人呀,他们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秦大富把我爷爷给绑起来关在大礼堂里?” 强子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我问他怎么了,都什么时候了,有话就说,有屁就快放。 强子就说:“你爷爷就是秦大富带着村民们去绑的,你家也是他带着村里人给抄的,甚至你那些姓廖的亲戚,还有三姑六姨什么的,为了和你爷爷划清界线,怕被你家‘牛鬼蛇神黑五类’的成份沾到边,都跟着帮忙砸你家的东西。你说,现在还会有谁敢站出来帮你爷爷说话呀?” 强子的话说得倒是让我无力反驳,想想也是,就连我们廖家的亲戚都忙着划清界线,那些村民们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我爷爷说话呢。可是,理虽然是这个理,但是想到以前爷爷帮村民们去灾免祸、救人度命,可以说帮助过他们不少,可是如今却换不回半点感恩,反而还被他们抓起来批斗、抄家,想想都觉得可气。这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好心没好报啊。 此时的话,心中虽然充满了愤怒,但是在强子的劝说下,还是保持了几分理智,知道就这样强行去找秦大富是没有用的,到时候反而会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赔进去。不过,想到我们的校长的下场,我心里也替爷爷担心的紧,要知道校长可是毫无污点的人,都能被整成那个结果,何况爷爷是阴阳先生呢,那岂不下场更加的惨? 于是我赶紧问强子,如今我爷爷还好吗?有没有被打? 第十七章 批斗会 强子说:“打肯定是被打了,好在你家老爷子身子骨硬朗,倒是没啥大碍。只是每天白天他都要开大会挨批斗,晚上就扔在礼堂里关着,也不给水喝,不给饭吃,加上一大把年纪了,十分的可怜啊。” “没水喝,没饭吃,那还不给饿死啊?”听到这话,我吓了一跳。 强子赶紧安慰我,说这些天他每天夜里都有偷偷送吃得过去,说不会饿着、渴着,要我不要太过担心。 听到这话,我心里十分的感动,如今可是特殊时期,人人都为了自保,连亲戚都可以反脸不认情,而强子却还这样帮助我爷爷,我岂能不感动呢? 当下,我就问强子,你不怕被大家发现,说你是黑五类‘反ge命’的从犯吗? 强子笑了笑,说:“我这条命三年前都是你爷爷救的,别人可以忘本,可以翻脸不认人,可是这种小人我可做不来,何况我们还是铁哥们呢。如今你在县里上学去了,你爷爷出了事,我总得帮衬着,救老爷子出来我没那能耐,但是偷偷送点吃得还是可以的。” 一时之间,我感动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声好哥们。 爷爷的情况打听清楚了,接下来,我就打算去看看爷爷。强子告诉我,这个时候爷爷估计就在村里的大礼堂开批斗会。 于是,我和强子赶到了村里的大礼堂,一到大礼堂,只见礼堂里黑压压得坐满了人,基本上村里的人全都到齐了,而在礼堂的高台上,我看到了爷爷,他被绑着,跪在那里,那个秦大富就站在爷爷的身旁,指着爷爷,批判着爷爷若干“罪行”。 是的,当初爷爷帮助村民们做的大好事,如今却变成了他的“罪行”。 什么招魂呀、驱鬼呀、收惊呀、算命看相呀、看风水呀,等等数不完的罪行,被一条条的批判出来,证实着爷爷就是当之无愧的牛鬼蛇神黑五类的‘反ge命’份子。 秦大富大声的读完爷爷的罪行之后,接着,就是一个个的村民轮流上讲台前去批斗,每个人基本上都讲一两件事例,说哪年哪月,廖汉生(我爷爷的名字)跑他们家装神弄鬼的驱过邪。哪年哪月,廖汉生扮神棍给他们家看过风水。哪年哪月,廖汉生给他们家谁谁谁算过命、看过相…… 总之,诸如此类举例说明,来证实爷爷的罪行昭昭。爷爷帮助过的人本来就多,自然罪行也就多了。只是他们也不想想,他们今日口中所说的“罪行”,明明就是当初他们求着爷爷去帮忙的,为此很多人都在爷爷的帮助下,躲过了灾、避过了祸。 听到最后,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窜了出来,指着讲台上的几个村民就质问道:“你们都他妈的放屁!王全柱,十年前你孙子中了邪,疯疯癫癫的成了神经病,是你求着我爷爷去帮忙驱的邪,最后你孙子才好起来。刘二蛋,六年前你老婆鬼上身,拼着命要上吊寻死,拉都拉不住,是我爷爷跟那东西谈得判,放保了你老婆一条命。还有你李文明,三年前你家迁祖坟的事,是你这狗日的为了想发达,死皮赖脸的求着我爷爷去看的风水,你们现在都好起来了,如今却一个个翻脸不认帐,还倒打一耙,你们一个个的谁家没得过我爷爷帮助呀,如今却这样说我爷爷,都他娘的还要脸么?” 第十八章 秦大富 被我这么一骂,顿时大家都望向了我,台上那几个村民立马就脸一红,显然心里也是被我骂得挂不住脸了。 一时之间,整上大礼堂都静了下来,虽然我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孩,但是此时那些个大人们却没法反驳我了。 而就在这时,讲台上的秦大富却跳了起来,指着我就吼道:“廖一贫,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这里开得是什么会吗?我们这开得是批斗大会,你爷爷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阴阳先生,早已是全镇破四旧的典型了,驱鬼、看风水难道不是封建迷信吗,我告诉你,廖汉生这罪已经定了,你要是敢再满口胡言,信不信我把你也给一块绑了!” 听到秦大富这样威胁我,我当时一下就火了,跳了起来指着秦大富就骂道:“秦大富,我草你大爷!有本事就把老子给绑了呀,只要老子没死,迟早有一天把你给收拾了!” 被我当着全村的人这么一骂,秦大富脸都黑了,当下就一拍讲台上的桌子,说要把我也给办了。然后叫刘二蛋和李文明,下去把我给绑到台前来。 刘二蛋和李文明看了我一眼,也许是我之前说的话撮中了他们俩的心,所以一时之间竟然对我还有些下不去手了,吱吱唔唔的不太愿意,说我只是个孩子。 秦大富显然是不愿意就这么放过我,对刘二蛋和李文明一吼,说难不成你们俩也想成为黑五类反ge命’的从犯吗?吓得这两个人浑身一颤,当下就跑过来把我给按在了地上。 这一下可把爷爷给吓坏了,赶紧去求秦大富,说我只是个孩子,说话不知分寸,要他放过我,什么罪他都一个人认了。 这时,强子和他的父母也向秦大富求情,叫他不要对一个孩子计较。 就这样,秦大富才下了这个台阶,对我说了一句狠话,然后手一挥,刘二蛋和李文明才松开了我。 当然,此时我也不是傻子,知道不能再冲动了,万一再把秦大富给惹火了,就真的要栽他手里了。 接下来,批斗大会继续进行,我就这样看着爷爷被大家批斗,心里万般难过,心如刀搅。 这场大会开了一下午,到傍晚时分才散会,而爷爷则跪了一下午,被批了一下午。一散会,我就冲上了讲台上,去扶爷爷,因为跪得太久了,爷爷一时之间竟然连站都站不直了,好一会儿才好转过来。 看到他这般凄惨境地,我的眼泪顿时不争气的就流了出来,哭了个稀里哗拉的。 爷爷抚着我的头,替我擦掉了眼泪,安慰我说他不会有事,要我放心。 慢慢的,我也就没哭了,就问他,我该怎么才能救他出来? 爷爷说:“别救,老头我要是想逃,他们也不可能拿得住我。你好好呆在家里就行,什么话也别乱讲,哪也别去,就不会有事。” 听到爷爷这个时候还操心着我的安全,我心中就更加难过了。 这时,爷爷告诉我,说是听秦大富的意思,明天就要把他移交到县里蹲牢房去了,到了牢里,也就消停多了,不用挨批斗了。 听到他一把年纪还要坐牢,我就又哭了。 这时,李文明走了过来,要我离开,说是得把老爷子关起来。 礼堂里面有一个小房间,平时是用来放杂物的,如今就是用来关爷爷的。爷爷也没反抗,径直就朝那房间走了过去,不过临别时,他在我耳边叮嘱了一句,说他就要去坐牢了,在家里他的床底下他埋了一本书,要我回家后偷偷的取出来,好好学东西。 就这样,爷爷重新被关了起来,而我则赶紧回了家,准备去把爷爷所说的那本书给找出来,因为听他的口气,好像那本书还挺重要的。 第十九章 土地庙 回到家,只见爷爷的床都被拆成了木板散落一地,家里能砸的东西也几乎被砸光了,我忍着心中的悲痛,赶紧将那些床板给清理开,接着就看见在床底下的位置有一块地下的土是新鲜的,一看就是不久前被翻动过,然后又被重新填埋上去的。 我知道这里面肯定就是爷爷埋进去的那本书了,于是找了把锄头,很快就把书给挖了出来。 只见,这本书是用爷爷的一件汗衫包着,打开一看,书的封皮上写着几个大字《仙门历代秘法记载》。 我好奇的翻开一看,里面记载的全是一些阴阳秘法、驱鬼降妖之术。虽然平时我也跟着爷爷学了不少基本的阴阳法术,但是这本《仙门历代秘法记载》里的阴阳秘术,却是复杂难懂得多,一时之间竟看不懂,犹如天书一般。 说实话,此时我也无心看书,爷爷就是因为学了这样的阴阳术数,结果落了个黑五类‘反ge命’的罪名,我要是再去学,这不是重蹈覆辙么。 当天晚上,我把家具能修补的修补,修补不了的就清扫了一下,然后安顿了下来。 闲话不多说,次日一早,果然如爷爷所说的一样,县里派来了几个人,把爷爷从大礼堂给押了出来,说是要把他送去县城大牢。 被押着离开时,爷爷还不忘轻声叮嘱我,叫我记得好好学那本书中的术法。 我说:“您都落了个这种下场,为什么还要孙儿学这种东西呢?” 爷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告诉我:“你命带三灾六祸,唯有入了阴阳道门,有祖师爷护着方才能无忧。以后总不可能让我这老头子天天护着你吧?” 听到这话,我只好点了点头,他所说的我有三灾六祸一事,我还真的一点都不怀疑。既然这事关我的身家性命,我又怎么敢不认真学呢? 临走时,爷爷还笑着说:“明明就有的东西,可不会因为他们看不见或不相信,搞一次破四旧就能改变得了的。你好好学了这门阴阳手艺,等这场风暴过后,说不定还能靠着这门手艺安身立命哩。” 当时我并没怎么相信爷爷这句话,不过后来证明爷爷确实说的没错,我这辈子就是靠着这门手艺养活自己的。当然,这已是后话。 话说,爷爷被押走后,村里当天上午就又开了一个村集体大会,我并没有去参加,只是散会之后,我听强子跑来告诉我的,说是秦大富要去拆村里的那座山神土地庙。 我一听,当时就吃了一惊,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强子脸一黑,他说:“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跟你开玩笑,这回开会就是动员大家伙拆山神土地庙哩。” “秦大富这回真是要找死了,咱们村里的山神土地庙也敢拆,难道他们不知道那山神土地庙可灵念着吗?他们也敢动?”我很是惊讶,要知道上回强子被刘财主鬼上身时,刘财主冒充土地爷,后来被土地爷给降服一事,村里的人可是人尽皆知呀,这说明村里头的那尊土地爷是有灵的,这真要敢去拆,不是纯粹找死么? 虽然我很想秦大富遭报应,最好早点完蛋,但是想到村里的那尊土地爷可是保佑了大家伙好几代人,我总不可能就因为想见到秦大富遭报应,就这样由着大家把庙给砸了吧?怎么样也得想办法去阻止他们发疯的举动。 当下,我就问强子,有没有办法阻止大家? 强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前些日子原本秦大富也有说过破四旧,要先拿村里的土地庙开刀,不过后来村民们不太敢动手,所以这事就沉下去了,就拿你爷爷动了手。可是这次好像是因为县里的人来押你爷爷,进村就看见了那座土地庙,就说秦大富的革命工作做得还不够彻底,连封建迷信的土地庙都还摆在眼前,于是这次秦大富才急着要拆土地庙,估计这次是谁劝都劝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