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看来这桩婚事,阿言心中也许有了答案了…… 此时,御书房外 “高公公,陛下可是在里头?”懿贵妃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是一盅养生汤。 她穿着一袭艳红色长裙,裙上绣着富贵牡丹,她外罩一件华贵的紫貂裘衣,妆容精致,身姿曼妙,整个人看起来明媚动人,显然便是经了一番精心的打扮。 “回娘娘的话,”高公公低头,恭敬回答道:“陛下正在处理公务,吩咐了谁也不见。” “哦?”懿贵妃高傲的眉眼浮现一抹不悦之色,不过转瞬之间,她便柔媚一笑,道:“你去禀报一声,只说本宫来送养生汤,不会烦扰陛下。” 高公公闻言,不由眸光一顿,随即他笑了笑,应道:“是,娘娘,奴才这就去。” 说着,高公公便行了个礼,随即很快的便进了御书房。 昭帝这时正伏案批改奏折,他一手执着狼毫,一手捻着奏章,神色严肃认真。 “陛下,”高公公走到昭帝跟前,低头道:“懿贵妃正在外头候着,说是要给陛下送一盅养生汤……” “让她回去。”昭帝没有抬头,眸光依旧落在奏折上,眉梢微微蹙起。 高公公闻言,立即便点头称道:“是,陛下。” 然而,就在这时,屋外传来陶皇后的声音。 昭帝凤眸眯了眯,有股厌恶的神色划过。 高公公看了眼昭帝,见昭帝如此模样,一时间便停住了步子,等着昭帝的吩咐。 “让懿贵妃进来。”果不其然,昭帝冷下声音,淡淡道:“其余的人,便不必禀报了。” 言下之意,便是只让懿贵妃进来,陶皇后这‘其余的人’,无论如何也是不见的。 “奴才遵旨。”高公公低眉应了一声,倒是没有立马的离开。 “还有何事?”昭帝问起来,依旧没有抬头。 高公公闻言,小心翼翼的瞧了眼昭帝,才道:“陛下,奴才今儿个听人说起七殿下下聘的事情……” “你这老东西,”见高公公这吞吞吐吐的模样,昭帝不由抬眸看他,瞪了一眼,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陛下盛明。”高公公腆着脸一笑,随即便道:“今儿个七殿下下聘,在西街遇着了世子爷,后来与世子爷出了点争执,便被世子爷吓晕了过去。奴才思忖,大约皇后娘娘此行,是要为七殿下讨一个公道。” “公道?”昭帝冷笑一声,脸色很是不好:“她做那等子事情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找朕讨公道了?如今倒是想到朕了!” 陶皇后的行径,大抵是昭帝十分厌恶的,他忍了她二十年,已然是给足了她面子,却不想,她竟是变本加厉,越发的不知分寸来! 昭帝顿了顿,便继续道:“不过阿言这小子倒是有些出乎朕的意料。” 说这话的时候,昭帝神色之间丝毫没有斥责的意思,分明前一秒还是冷厉的模样,可一提及司言,昭帝的脸色便瞬间好了许多。 高公公抬眸,看向昭帝:“那这婚事……” “无法回旋。”昭帝眉宇间有一丝苍老,叹了口气道:“朕知道你这老东西也是最疼阿言,但这一次,只能看阿言自己,若是失之交臂,也是命了。” “陛下说的是。”高公公点了点头,心下也知道昭帝的为难之处。 他跟在昭帝身边几十年,年轻时候也算是与昭帝、战王爷有过最铁血的时候,故而一直下来,他都是对昭帝忠心耿耿。若是说起来,他也是看着司言长大,不得不说,如今皇室年轻的这一代,最为出彩的,非司言莫属了,这一来二去的,他便也对司言十分上心,因此如今见着司言终于有了心中在意之人,便望着他能够得偿所愿。 “去罢。”昭帝放下手中的笔,眸光有些微沉。 “是,陛下。”高公公道:“老奴先退下了。” 说着,高公公便缓缓退了出去。 而与此同时,陶皇后带着一群人,正好便遇到了等候着的懿贵妃。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懿贵妃很是随意的给陶皇后行了个礼,眼底闪烁着不屑的光芒。 “原来是妹妹,”陶皇后温和一笑,像个长姐一般,关切问道:“妹妹是来见陛下的?” “臣妾做了一盅养生汤。”懿贵妃笑了笑,如水蛇的腰肢微微一扭,娇艳道:“陛下终日里劳累,这些时日又因为民间传闻的事情,昼夜不歇的,实在让臣妾心疼极了。” 说这话的时候,懿贵妃妖娆的眸底闪过一抹不为人知的森冷,这贱人,自己做的好事,竟是嫁祸在她的身上,让她百口莫辩,实在是狠毒!如今陛下也不问,她自是不能一开口便是辩解之言,否则便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妹妹有心了。”陶皇后美眸一动,却是笑的温婉端庄:“只是,妹妹这汤,最好能够送达陛下的手中,否则便是浪费了妹妹一番苦心了。” 懿贵妃今日的目的,陶皇后岂会不知道?她想趁着送汤便探探昭帝的口风,只是,就她看来,这几日昭帝没有召见任何人,想来便是对懿贵妃起了疑心。 “多谢姐姐体贴。”懿贵妃倒是不恼,只娇媚一笑,语气带了三分嘲讽之意:“不过姐姐有这闲心操劳妹妹的事儿,不妨多关心关心七殿下?” 嗤笑一笑,懿贵妃一副同情的样子,继续道:“臣妾今儿个可是听人说了,七殿下今日下聘,却是不设防遇到了长宁王世子……哎,也是可怜见的,竟是就这样被当众吓晕了,实在是有些不吉利呢!” 司卫被吓晕一事,几乎已然传的街知巷闻,懿贵妃因着错失苏子衿这个‘儿媳妇’,这段时间可是牟足了劲儿的盯着这桩婚事,故而,司卫一出事,她便率先接到了‘喜’报,实在令她痛快不已。只可惜这司言没有再狠一点,若是将婚事搅黄了,自是再好不过了。 “妹妹说话可是要当心才是。”陶皇后眸底闪过一抹明晃晃的阴冷,恨不得上前撕了懿贵妃那满是嘲讽的笑脸。 这贱人,自己得不到便如此幸灾乐祸,最好不要栽到她手上,否则……她一定将她剥皮抽筋,悬挂于城墙之上曝晒! “妹妹省得,”懿贵妃笑容愈发深了几分,眼角眉梢,皆是讽刺的意味。 然而,就在这时,高公公走了出来,他手中拿着拂尘,神色很是恭敬。 “陛下怎么说?”懿贵妃上前一步,脸上漫过几分期待之色。 “娘娘,陛下已然在里头候着了。”高公公笑着道:“娘娘可以进去了。” 高公公的话音一落地,懿贵妃脸上的得意便浮现了起来,她睨了一眼陶皇后,心下十分期待她被拒之门外。 “高公公,帮本宫禀报一下,”陶皇后见懿贵妃可以入内,不由跟着道:“本宫有急事找陛下。” “皇后娘娘息怒,奴才是着实不敢再去烦劳陛下了。”高公公叹了口气,似模似样的道:“陛下方才说了,贵妃娘娘进去后,便不准其他人等再来烦扰了。” 这话,无疑便是在说陶皇后是‘其他人’了,虽然高公公不想这么回答,但昭帝的吩咐,他到底只能厚着脸皮说了。 “哎。”懿贵妃故作可惜道:“可惜了姐姐竟是晚了臣妾一步,否则,陛下一定也会见娘娘的。” 昭帝的意思,显然便是知道陶皇后来了,刻意不见陶皇后的。一想到这里,懿贵妃便不由更加得意起来,她斜睨了眼陶皇后,见陶皇后脸上浮现狰狞之色,心下简直是快意至极。 贱人,得了战王府又如何?还不是失去了陛下的心?简直愚蠢!如今倒是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哼! “姐姐且回去罢,”没等陶皇后说话,懿贵妃便笑的花枝乱颤:“臣妾便不陪姐姐闲聊了,陛下可还在等着臣妾呢!” 懿贵妃明白的事情,陶皇后又如何不知道,只是,这高公公是昭帝身边的红人,她自是不敢如何生气。便是这懿贵妃,现在与她也自是不能撕破脸皮,故而陶皇后咽下心头的恨意,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妹妹且去罢!” 懿贵妃点了点头,便很是得意的扭了扭腰,端着盘子便缓缓进了御书房。 身后,陶皇后咬牙切齿,等到懿贵妃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眼前,她才缓下心神,难得的扯出一个温和的笑来,看向高公公,问道:“高公公,不知陛下可是知道卫儿的事情?” “回娘娘的话,奴才不知。”高公公低头,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声:“陛下的事情,奴才不敢过问。” 虽然高公公的话是这样说,几乎滴水不漏。但显然对于陶皇后提起的事情,高公公没有丝毫的不解,也就是说,其实高公公已然得知了。 一想到这里,陶皇后便明白了,昭帝显然也是知道了这件事的。只是,为何他即便知道,也如此淡漠?难道卫儿不是他的儿子吗? 难道他素日里表现出来的纵容宠爱,皆是虚假的吗?还是说……因为某些事情,迁怒了他? “陛下可有说什么?”华服长袖下的五指微微拢起,陶皇后扯出一个笑来,问道:“还是说,陛下什么也没有说?” “娘娘恕罪。”高公公低头,不卑不亢道:“奴才实在不敢妄言陛下的心思。” 高公公是昭帝身边的红人,虽然常常都是恭恭敬敬、没有居高自傲的意思,可在面对某些事情的时,他还是十分硬气的,毕竟在帝王的身侧侍奉,若是随意便说出一些事情,不是等于要掉脑袋么? 一瞬间,陶皇后紧紧的捏紧手心,陛下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难道是发现了民心一事是她做的? 不!不可能,他若是知道,决计不会如此平静……可他为何召见了懿贵妃?难道是不怀疑懿贵妃那贱人了?还是说,她这次,太着急了? 想到这般的可能,陶皇后的脸色不由变得十分苍白,眸底划过一抹冷意,她咬了咬牙,无论是对还是错,只能继续走下去!只要得到战王府的支持,一切都会好起来……还有几日,只剩下几日了! 敛下心中的那抹慌乱,陶皇后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宫便先回去了。” “奴才恭送娘娘。”高公公弯腰,只是,眸底有一抹叹息划过。 难怪陛下二十年来,愈发的对陶皇后心下厌恶……这样的不知进退的女子,如何能不厌倦呢? …… …… 落樨园 亭台水榭,有女子身着素色衣裙,外披狐皮大氅,此时正倚在贵妃榻上,她肤如凝脂,眉若远山,精致妖艳的五官,此时显得尤为柔和。 贵妃榻旁,炉火生起,一时间使得原本寒冷的亭内极为暖和。 “怎的在这儿睡着了?”燕夙叹息的声音传来。 苏子衿微微醒来,她睁开眸子,璀璨的桃花眸子漫过一丝笑意:“本是在等你,只是,近日天气实在寒凉,控制不住的,便有些嗜睡。” “好在这里还算暖和。”燕夙走过来,很是随意的便坐到了苏子衿的对面。 “燕太医且放心,”青茗笑嘻嘻道:“我们可不会让主子在阴冷的地方歇息。” “是啊,”苏子衿瞧了眼青烟和青茗,莞尔笑道:“这两个小妮子就可是啰嗦呢,我便是夏日里想要偷个凉,也是被她们拘的严严的。” “也亏得有她们两。”燕夙温润一笑,随即话锋一转,便挑眉道:“今儿个司言与司卫的事情,可是闹得沸沸扬扬。” 燕夙今日恰巧路过西街,便听到了底下人人议论,左右不过说司言如何的残忍霸道,便是没有亲眼所言,燕夙听着那些人的描述,也堪比身临其境。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司言当时那张面无表情又含着戾气的脸。 “你什么时候也八卦起来了?”苏子衿不以为意的一笑,手下却是不紧不慢的摆弄着茶具。 青烟瞧着苏子衿要煮茶,便缓缓走到一旁,将煮茶的工具挪了过来。 燕夙也不否认,只坦然一笑,打趣道:“在祁山的时候,我便觉得司言对你心中有意。” 燕夙见苏子衿一副不信的模样,便接着道:“我可一直记得,那时你对着我笑的时候,司言那家伙可看了我好几眼。那眼神,简直是冷到了极致,若非我胆子大,着实容易被吓破胆儿。” 小火转瞬便生起,苏子衿将茶壶置到架子上,手下的动作不由一顿,随即她微微一笑,抬起眸子,语气有些淡淡:“也许司言当真对我起了一些意,只是,那也不过一时的沉迷罢了,那些时日,他对我也算是有恩情的。” 她看着燕夙,弯起眉眼:“我不想、也不会利用他。” 听着苏子衿的话,燕夙摇了摇头,他问:“子衿,你不是他,又怎知他只是一时的沉迷而不是情根深种呢?” 苏子衿闻言,不由缓缓笑起来:“阿夙,便是不说其他,你觉得司言若是欢喜上我,会有好结果?” “子衿,我且问你。若是没有从前种种,你会不会喜欢上司言?”燕夙看向苏子衿,温润如玉的脸上浮现认真。 没有从前种种?苏子衿微微一愣,不过一刹那,她便扬唇,淡淡笑起来:“不会。” 她说:“无论有还是没有,我都不会喜欢司言。” 说这话的时候,苏子衿眉眼极浅,笑容艳艳,眸底却一片淡漠,谁也看不懂她心中的想法,便是燕夙,也一无所知。 “今日之事,只当他最后的无理取闹。”苏子衿敛下情绪,手中一边煮着茶,一边轻声道:“等过段时间,他也便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