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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失控

    池云归知道这回自己过于急躁了。

    仔细想,梦云辞会那么关心禹溯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禹溯曾经照顾过她一段时间,难免会有些感情,自己不应该为此乱了分寸。

    至于那个自称是她师兄的男人,他便更不需在意了。

    如若他们真有什么,那梦云辞也不会和他在一起了。会称他们是师兄妹,那便说明他们的确没有别的暧昧关系。而他却因为他们举止亲昵而醋意大发,甚至由此和梦云辞争吵。

    他太失控了。

    明明从前他能在任何事情上不动声色,即便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可似乎,现在只要一遇上和梦云辞有关的事情,他便无法冷静思考。

    不能理性,不能隐忍,不能克制。

    他只要看见梦云辞与别的男人亲近便会嫉妒得发狂,他甚至在心里自私地希望梦云辞的身边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别的人!他会对她很好很好,b所有人都要好。

    他早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变得自私又狭隘,暴躁又愚蠢。

    池云归怔怔盯着室内一盏烛灯出神,感觉眼角酸涩,随时都会滚出泪来。

    床上躺在的人气息浮动,池云归才回过神来。

    禹溯手肘撑着床,似乎是要支起身,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望着神情怔忪的池云归,似要将他盯出一个洞来。池云归毫不心虚地直视他的眼神,一片坦荡。

    “你有何要问?”

    “师父真的……爱上了一名女子?”

    爱?池云归怔然,牵唇笑了下,“是,我爱上了一名女子。”

    “可、可师父不是告诉过我,凡修行无情道之人,都要斩情欲,断尘缘,去除杂念,一心向道吗?如今师父的所作所为,让弟子如何信服?”

    禹溯眼眶通红地望着他,一字一句,字字诛心。他满心都是不解与沉痛,这些沉重的情绪将他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可他却不知该向何人倾诉。

    “禹溯,过去为师也曾笃信‘大道无情’,我以为,只要坚守道心,一心修炼,就能得道成仙。可她的出现让我动摇了。”

    池云归颤着长睫,眼中浮起一抹贪恋,说道:“我从生下来就在太始山,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每日每夜陪伴我的,只有问心剑。我在这被称为‘仙门圣地’的地方待得太久,几乎快要忘了人间烟火。她的出现让我的世界不再是一片荒芜。是她让我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我也是人,我也有血有肉,我也会悲伤、会开心。”

    “……你难道要为了她放弃修炼吗?”

    池云归不说话,许久许久,他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如若万不得已,我甘愿放弃一切。只要,她还在我身边。”

    “……”

    池云归转身无声离去。

    徒留禹溯一个人靠在床头,望着雕花床栏,久久出神。

    道,究竟是什么?

    禹溯醒来的消息梦云辞很快就得知了,她有心去看望禹溯,但又因为无益殿门口有忘尘派弟子看守而不得进入,无奈之下,梦云辞只好放下面子去找池云归。

    因为禹溯在主殿休养,池云归就搬去了偏殿住。

    主殿都是殷切看望禹溯的弟子,热闹非凡,偏殿倒是异乎寻常的冷清,两相比较之下,颇有几分人前冷落鞍马稀的寂寥。

    梦云辞来时,池云归手里拿着一支紫毫笔,笔尖轻蘸墨汁,低头似在画着什么。

    素灰色的衣裳,宽袍缓带,衣襟会随着他俯首的动作而微微敞露,露出一寸白皙光洁的肌肤,而后又会因为他直起身而瞬间收回去,将露未露的样子,再配上他淡漠清冷的神情,愈发挠人心肝。

    梦云辞心里憋着的气突然就少了些。

    其实……他没做错什么。

    他又不知道她和巽佑的身份,不是么?

    他会那么在意她对巽佑的看法,也不过是因为在乎她而已,她应该高兴,而不是因此叱责他。她竟忘了,池云归就算再怎么清心寡欲,到底也是男人,怎会容忍自己心爱的女子在自己和别人之间选择别人?

    梦云辞叹了口气,柳眉紧蹙,有点懊恼。

    “池云归!”她突然出现,喊道。

    专注于手中事的池云归微讶,手悬在了半空,恰好一阵劲风吹了进来,将他压在案几上的宣纸卷走,大风肆意,纸张纷纷扬扬,像飞雪一样洒了满地。

    梦云辞低头捡起落在自己脚边的一张纸。

    纸上只寥寥数笔,却生动地勾勒出了女子拈花含笑的侧颜。

    画上的人……

    是她。

    心蓦地一空,梦云辞掀起眼皮朝池云归望去,他站在飞扬的纸张里,表情错愕,那双向来故作冷情的墨眸此刻只剩下直白的愕然。

    见她看见了画上画的内容,池掌门不自觉红了耳根。

    “你……”

    “对不起。”梦云辞说。

    池云归微愣。

    “对不起,我之前……情绪太激动了,说了很多很伤人的话,害你生气……”她走过来,眼巴巴地停在池云归跟前,抬头望着他絮絮说道,清澈的眸中全是歉意。

    “没有生气。”池云归接过她递回来的画,垂眼注视,“是难过。”

    池云归放下手里的画,总是冷冷清清的眼涌动着泪意,他低头将梦云辞环在怀里,下颌枕着她的肩窝,声音不自觉哽咽了:

    “云辞,我很难过。”

    从来都是隐忍克制的男人突然带着哭腔说话,杀伤力是极其大的。梦云辞懵懵地回抱他,手足无措地轻拍他的背,像是安抚受伤的孩子。

    湿热的泪滴打湿了她的衣肩。

    她这才确信,池云归哭了,哭得好伤心。Zρο①㈧.(zpo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