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昏暗的包房里，五颜六色的灯光不断转换，震耳欲聋的音乐，几个男生撕心裂肺的歌声响彻偌大的房间。 钟璞安静地坐在角落，他们唱歌的时候她就玩手机，等他们唱完就跟着其他人一起给他们鼓掌喝彩，仅此而已。 “谢谢大家支持，再过几首我们再来！”刘一磊把麦克风递给下一个要唱的女生后，就坐到了钟璞身边，“你不去点歌吗？” 她摇摇头，心里打算等到九点就离开。 他叹气，发出了一点感慨：“你还跟夏央是完全相反的人呢。” 确实，夏央跟谁都是自来熟，每次参加班级活动都能和大家打成一片，她在人群中就是一个发光体，大家都会不自觉地向她靠拢。 哪像她，来到ktv连一首歌都不点。 刘一磊无暇发现她心底的失落，接到电话就匆忙地跑出去了。 大约十分钟后，他得意洋洋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钟璞打死都想不到的人。 “哟哟！给大家介绍一下！”刘一磊把身后高自己半个头的男生推到前面，“这位是秦琰，大家应该认识吧？他是上届篮球队的队长，这次我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请他过来哦！” 秦琰脸上的表情放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也能看得出来，他冷冷瞪了刘一磊：“你信不信你就死在我扔过来的篮球上？” 刘一磊感觉到自己随时小命不保，赶忙打哈哈道：“队长先坐，小的先给你端点好吃的。” 在场的男生倒没表现得多惊讶，毕竟他们都知道刘一磊是校队队员，认识秦琰自然不是什么稀奇事。倒是那些女生，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学校男神，都低下头在窃窃讨论，中间还不时发出细微的娇笑声。 秦琰没有坐到刘一磊推荐的正中间位置，而是坐在了和钟璞隔了一个位置的地方。 她独自低头，默默喝着冰红茶。 “队长你要点歌吗？” “我只是来坐一下。”秦琰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刘一磊顿时觉得背后发毛。 果然，人不能做亏心事。 “咳咳，那你需要什么跟我说一声吧……”他讪讪地说完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你怎么在这里？”秦琰的视线一直盯着前方，五彩的灯光相继在他淡薄的面容上飘过，更显一种说不出的虚无。 如果他们这边不是没人的话，她还不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 她拧紧冰红茶的瓶盖，回答：“我是这个班的人啊。” 所以她会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低笑，自嘲着：“差点忘了你和她是同一个班的。” “……”她不生气，反正本来就知道他眼里只有夏央。 那晚，他说：夏央和他分手了。 前两天，夏央终于离开了。 现在，他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态度，只是瞳孔底下的冰结得更厚了。 一个人的心情也有春夏秋冬，或许对秦琰来说，夏央就是他的春夏，如今她已不在，他就只剩下凉秋和寒冬了。 冬天过去了，他还能等到下一个春天吗？ 这时候，隔壁班的两个女生突然走过来，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招呼：“秦琰师兄你好，那个……我们准备上高三了，知道你成绩不错，请问能不能跟我们说说高考热点什么的吗？” 秦琰听了，只是笑，他的长臂搭在沙发背上，白色衬衫的领口微微拉开，露出好看的锁骨，颇有撩人的意味。 “在ktv里聊学习不太好吧？” 两个女生眼睛一亮，便以为他话里有话，于是乘胜追击：“既然这里不方便，不如我们留个手机号，以后方便出来学习学习。” 钟璞默然，他和夏央才刚分手没多久，就有女生过来示好了。 再看看他的表情，也不是表现得完全没兴趣嘛。 可惜，下一秒，她就被狠狠打脸了。 “我看没这个必要了，你们想学习，与其问我这个毕业生，不如去书店问问薛金星。” 两个女生被他突然的嘲讽吓得哑口无言，羞愧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没过多久，两人随口找了个理由就离开了。 刘一磊还想说几句挽留的话，但人家女生尴尬地笑着直摇头，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心里直喊卧槽，却又无可奈何。 他可怜兮兮地坐到秦琰身边，摆出一张要哭的苦瓜脸：“哥啊，刚刚那个扎马尾辫的妹 子是我的心头好，你怎么就骂跑了呢……” 还薛金星，你咋不说薛宝钗，还能聊聊《红楼梦》不是嘛—— “是谁先骗我的？”秦琰从冰桶里拿出一瓶啤酒，二话不说就开始猛灌。 “喂……”钟璞想劝他不要喝得那么猛，可是脑海里瞬间闪过那句“你管得着吗”，还是放弃了。 “呃，你最近心情看起来很差，我就想找你出来给你散散心嘛，况且那个那个碎花裙妹子喜欢你很久了。” 他把剩下一半的啤酒瓶轻轻放下，眼神凛冽，语气满是嘲讽：“喜欢我很久？我只是让她提早清醒，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注定没有好结果。” 刘一磊无法反驳，毕竟自己理亏在先，有什么好说的呢。 在一旁的钟璞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明明与她无关的事情，听了却像打了她一巴掌一样。 等刘一磊灰溜溜地回去后，秦琰拿起刚刚的酒瓶，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你什么时候回去？”他突然问。 “待会儿。” “嗯。”他又拿了一瓶新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再看看只有她坐在门口的角落，笑了，“你还真不合群。” 她不说话，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他轻叹，像惋惜又像调侃：“你就不能活泼一点吗？” 性格能人为决定吗？她无语，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喝太多冰红茶，她不得不上一趟洗手间，临走前还看了一眼房号，待会儿要是走错了房间可不好。 她洗完手，从洗手间一出来就碰到了秦琰。 他倚在浅黄色的大理石墙壁上，光滑的墙壁映出她愣怔的表情。 看他这架势也不像是来上厕所的。 尽管心里猜测着他的行动，但她还是保持路人的正确操作方式，若无其事地离开。 秦琰察觉到她离开的动作，眼疾手快地从背后抱住了她。 钟璞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如果不是背后的一大片温热、环住肩膀的手臂，以及那股淡淡的啤酒味提醒了她，她一定以为自己在做梦。 “秦琰……” 她想挣脱，他却锢得更紧，命令道：“别说话，一会儿就好。” 她一动不动，耳边还萦绕着ktv播放的近期热门歌曲串烧，可惜现在的她完全听不进去，背后的肌肤似乎要着火了。 她从来没有和男生有过任何接触，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脑袋一片空白。 “你、你喝醉了……” “我知道。”他的嗓音如同雪山上尚在融化的冰雪，缓缓流淌在她的耳边，“我知道……” 钟璞感觉得到，他的手臂放松了对她的禁锢，后背那片厚实的温热似乎也隔出了些许距离。 她没谈过恋爱，只看过电视剧和小说，恋人的拥抱总是贴得很紧很密，像牛皮糖一样不分开最好，两人在拥抱中耳鬓厮磨，嘴上洋溢着幸福的笑，仿佛天堂就在两人的拥抱之间，不需要再去流浪寻找。 正因为她和秦琰不是情侣，所以他们的拥抱既别扭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