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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ck in my soul灵魂中的黑暗 图卡娜 时至今日,分院帽的低声呢喃依然清晰地回荡在她的脑海,让她在回忆中常常不寒而栗:你聪慧、好奇,渴求知识、渴望真相,斯莱特林适合你……奥利凡德世代拉文克劳,我知道,但你的血液中又黑色的一半,精明、野心、欲望……不不,这不是坏事,或许你喜欢格兰芬多?好吧,执着的小家伙,那就——拉文克劳!快去你的长桌上吧。 我的血液里有黑色的一半。 图卡娜早上在厨房里泡茶,和露露一起并肩忙碌。那是个年长的雌性家养小精灵,已经服务了叁代奥利凡德。在图卡娜的记忆中,家养小精灵作为老保姆的形象伴随了她的童年,比加里克·奥利凡德更像家人。露露的耳朵欢快地扑动,沾了面粉和黄油的手指不住地揩在亚麻围裙上,她身上是香芹、南瓜、肉桂和油脂的味道,闻起来就像一个温馨的小菜园。 厨房不大,露露将之整理得井井有条,图卡娜并没有太多帮忙的机会,只是打打下手。奥利凡德家族的旧居在戈德里克山谷,那是一栋维多利亚风格的庄园,曾是欧洲巫师界最富盛名的庄园之一,图卡娜只从露露口中听到过它昔日的辉煌,但没那份儿住进去的福气。自从图卡娜的母亲和舅舅去世之后,奥利凡德庄园就日渐荒颓,加里克干脆卖掉了那个伤心之地,在霍格莫德村赁了这间乡下小屋。 小姐。露露突然支起耳朵,整理了身上的围裙,老爷在召唤我。 已经好了。图卡娜将热腾腾的茶壶放在托盘内,我和你一起出去。 加里克坐在餐桌旁,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魔法部!他哼了一声,摇摇头,苍白的长手指把一份《预言家日报》摔在桌上,银白色的虹膜从镜片后给了图卡娜一瞥,早。 早。图卡娜早已学会对加里克的不满习以为常,在她外祖父那里,魔法部的官员们就从未做过什么好事。窗外难得是个晴天,天空被朝霞染成明艳的血橙色,但是寒风依然呼啸不止。周日是魔杖店的休息时间,加里克穿着厚厚的睡衣,白发笼罩在绒线睡帽里,那个睡帽是上个圣诞节图卡娜送给他的,上面是羊毛织成的雪橇和麋鹿,图卡娜从不指望加里克会戴上。 帽子怎么样?图卡娜对加里克的居家打扮报以浅笑,他并不像平时那样衣冠楚楚,图卡娜想象着他在壁炉旁的沙发里打盹,就像冬天怕冷的猫。 帽子?保暖还不错,孩子。但我希望下次你能把注意力放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而不是在街上闲逛,用我给你的钱买东西给我。加里克声音轻柔,然而言语锋利不改,他的好脾气永远是留给魔杖店顾客的。他把盘中的馅饼拨到一旁,只挑了些培根和煎蛋来吃,又是牛排腰子派。他厌恶地闭了闭眼,家养小精灵爱吃的玩意儿。 露露已经开始自责地用煎锅折磨自己的脑袋,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惶恐的泪。图卡娜艰难地吞下口中的食物,它们在她胃中翻搅,这是为她准备的,她喜欢牛排腰子派,虽然它一向为加里克所不耻。但你如何苛责一个几乎被家养小精灵喂养大的孩子喜欢精灵爱吃的食物? 图卡娜阻止了露露,对加里克说:厨房里有牧羊人派,我去加热一下,很快。 她沉默地把馅饼装进烤炉,倚在炉门上,双肩无力地垂下,脑后的热力像一个嗡嗡作响的头罩。露露拖着步子走进厨房,枯薄如纸的小手轻拽她的手腕,小姐,你会被烫坏的。 “那我会变成一个香喷喷的烤鸽子,人见人爱。”图卡娜试着说些俏皮话,但是干巴巴的蹩脚透顶,她弯下腰懊恼地用指尖挠着家养小精灵耳朵后面柔软的褶皱,露露的大耳朵微微抖动着,你看,你都没有笑。图卡娜说。 露露想要倒上一杯南瓜汁,却打翻了罐子,里面的肉酱撒了一地,她在厨房中来回打转,话音急促,小姐是个傻孩子,她不知道自己是多么惹人疼爱。 只有你疼爱我,露露。 加里克在门厅里叫道:图卡娜!别偷懒,过来帮忙! 什么事?图卡娜大声问,我还在…… 来帮忙做魔杖!你没睡醒吗?老糊涂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你!如果你要继续躲在碗橱里,我就…… 加里克听起来暴跳如雷,图卡娜摊了摊双手,我哪点惹到了他?他什么时候让我插手过做魔杖的事?她抱怨着,被露露推出了房门。 加里克已经埋首于他那张陈旧的工作台,那个木台子旧得仿佛来自远古,将之放入新时期时代的遗址也不会引起怀疑。图卡娜想起自己的飞天扫帚,嘴里像是被塞了一把硬扎扎的芦苇茬。她的扫帚是一把银箭,加里克用过它,加里克的祖父也用过它。这个可以进入博物馆的古董座椅和手柄上镶嵌着发黑的银雕花,但除了徒增不适,那些银子没有任何用处,整个扫帚沉得好比一大块铅。 虽然霍奇夫人很欣赏它,并不遗余力地盛赞它作为一把家用飞天扫帚的安全性与实用性,但图卡娜是魁地奇球队的击球手,满球场徘徊着防止游走球把秋、杰森、兰道夫那几个家伙砸个倒栽葱,骑一把慢吞吞的银箭实在不太像话,上一个用银箭参赛的人是谁?图卡娜认为那是个中世纪的巫师。她一般用学校公用的横扫七星,速度是快一些,可惜总是故障连连,她上次比赛的时候就像骑着一匹脱缰的野驴…… 所以,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加里克浅色的眼珠让图卡娜胸中发慌,她看着齐齐整整码在桌子上的锤、刨子、锯子、刻刀、砂纸,茫然地问道:什么? 他缓缓地吐气,像正压抑着怒火,给我蛇的神经,别让我再说第叁遍。 储存杖芯材料的斗柜从地面高耸到天花板,加里克从背后提醒:最下面左数第二格。 她取出一块暗色的肌肉组织,保鲜的魔咒让它依然在图卡娜的指尖生机勃勃地抽动,像是下一秒就会有鲜血流淌。 帮我分离出来。加里克命令道。 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魔力,剥离出细细的纤维束,加里克利落地接过,一只粗犷的杨树枝放在他的面前,未经打磨,但已经看出了魔杖的雏形。图卡娜假装拨弄指甲,竭力使自己的偷窥别太明显。 加里克的魔力让那根纤细的蛇神经笔直地紧绷,飞速地钻入树枝尾部,如同箭矢。你用什么修理魔杖,图卡娜?加里克扶着眼镜,回头看她一眼。在学校里。 图卡娜涨红了脸,对他的发问猝不及防,又来不及躲开,只好硬着头皮和加里克对上了眼神。我用树脂。 树脂。加里克轻柔地重复了一遍,挑选了一把刨刀,重新专注于面前的工作,聪明,但是偷懒。你最好用和杖身相同材质的原料。 橡树、白杨、山毛榉,冬青、樱桃、苹果木,这些是可以从禁林中找到的树种。她脑海里浮现出海格,护林人须发狂乱,笨拙地在禁林里穿梭,和自己玩一场你追我赶的猫鼠游戏。图卡娜,不许砍树!我会告诉邓布利多教授!海格怒吼着,把她像布娃娃一样拎起来,然后把她放在小屋的沙发上,给她一杯滚烫的热可可和一整盘岩皮饼。 好的,我尽量。图卡娜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他的建议,至少是表面上。 加里克哼了一声,说不清是满意还是不满,我希望你不要有辱门楣。我做的魔杖不多,不是所有孩子都那么幸运,能用上奥利凡德家族魔杖,未来更是如此。加里克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像是在为奥利凡德家族的魔杖制造事业中断于自己扼腕叹息。图卡娜再次感觉血液上涌到脸颊,那就教我、教我,教给我成为一个魔杖制作者需要知道的一切,她在心中尖叫,苦苦维持着表情的平静。 加里克不再说话,图卡娜静静地在桌旁注视着他细长的魔杖指挥着工具上下飞舞。帮我把头发梳起来。加里克蜷曲的白发垂在脸际,他忙着给魔杖抛光,木屑粘在了发丝上。 发腊还是发绳? 随你。加里克不耐地催促。 图卡娜将加里克稀疏柔软的白发拢到脑后,手指轻梳他温热的头皮,他多褶松弛的后颈上多了一条狰狞的伤疤,它险险避开了颈动脉,已经长出了粉白的新肉,可能是某种猛禽的爪或喙造成的,他何时受伤至此?图卡娜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关心多么有限。她花花绿绿的发绳在她外祖父头上显得滑稽可笑,但是加里克既没有穆迪的魔眼也没有斯内普的敏锐,看不到脑后的情状。龙脂,第五排第七列。加里克头也不抬地吩咐,图卡娜欣然前去,因为加里克此时就像是一个纵容顽皮的孙辈,享受天伦之乐的普通老人。时间在一接一递之间悄然流逝,加里克一反常态地任她留在身边。 呃,图卡娜试探着开口,心脏砰砰地跳动,我,我不小心弄丢了魔咒学课本。 那就去买一本,自己去柜子里找五个银西可。 ? 加里克随口回答。 五个?我能否……图卡娜迟疑着,加里克立即打断了她,那就多拿两个加隆。他的眼镜滑到了鼻尖,目光从容不迫地掠过图卡娜纠结在一起的手指,淡漠地说:虽然你撒谎,但是我很庆幸你没有选择偷盗,随便去买点你想要的,蜂蜜公爵或是别的什么。回你的房间去,我不需要工作的时候闲聊。 图卡娜扑进卧室,露露。她轻声呼唤,随着空气的爆裂声,家养小精灵出现在她的床畔。 我想抱你。图卡娜说。 噢,我的小姐。露露轻轻地回答,她清理了自己的手指,将围裙解下,爱怜地轻抚图卡娜 再讲一遍我的魔杖,露露,请你再讲一遍。 年老的家养小精灵兵乓球大小的眼睛里泛起母亲般的温柔,她把图卡娜的脑袋抱在怀里,细瘦的小手掌规律地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图卡娜是尚在襁褓的婴孩。露露的尖细的声音宛如摇篮曲:山毛榉木魔杖属于品行高尚之人,恶咒从不会从山毛榉魔杖中发出。小姐的杖芯是独角兽尾毛,是加里克老爷在异国的森林中寻来的,那一批尾毛属于一个强壮的独角兽种群,他挑选了最强韧的那根,亲自打磨了这一根魔杖,上面的花纹他亲手雕刻,一刀一刨。独角兽尾毛是常见的杖芯,它的主人不是魔力最强大巫师,但它是最具包容性的材料,包容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但他恨我。图卡娜握住家养小精灵的手腕,它和加里克的皮肤上都有褐色的斑点和年轮一样的皱纹,同样年长,有人变得慈祥,有人却如此冷情。因为我妈妈,对吗? 不!绝不是因为海伦小姐!露露激动地叫道,它的停下了手上轻抚,泪眼婆娑地望向了别处。 你爱她。图卡娜安静地说。 一声啜泣从露露的喉咙中逃逸,我爱海伦小姐和爱图卡娜小姐一样多。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这样残酷地侮辱我的人格。 家养小精灵张开了嘴巴,好像被篡住了喉咙,气管里冒出一串无意义的尖锐噪声,她惊恐万状地摇头,露露不能说!露露用橱柜的门夹住自己细瘦的手臂,疼痛令她急促地抽泣起来,小姐很难过,但是露露不能说!露露会把那些话带到坟墓!惩罚她!惩罚露露!她是个坏精灵! 不要恨加里克老爷,老爷这么做有他的原因。露露哀求道。 图卡娜几乎笑了,? 那就告诉我为什么。 伊登安静地盘成一团,多毛的尾巴在图卡娜的腹部轻扫,图卡娜蜷缩在露露的怀抱中,家养小精灵擦拭着哀伤的大眼睛,响亮地擤着鼻子,露露不能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