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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塞斯曼先生的神色着实难以形容。 不过喊错瞬间他就意识到了,阿黛尔其实也并不介意。 为什么要和一个喝醉了酒的老父亲计较这个呢? 他也许是只是触景生情,也许只是因为酒精而想起了自己那些没能够走下去的不幸的孩子,也许倏然回忆到了当初塞斯曼夫妇也是这般在白露庄园举办了舞会又是由他亲自送别…… 反而是公爵先生在说错了之后,神色有几分郁郁,对着阿黛尔也不大自在,像是有些愧疚,这毕竟是自己幺女的订婚舞会,他却喊错了她的名字,虽然听到的人不过寥寥几个。 酒大概也醒了几分,是阿黛尔劝了好久才让这个突然升起歉疚心情的父亲意识到他的女儿并没有因此和他生气。 “想什么?” “想到我的姐姐了。” 塞斯曼先生脸色不太好,他和亡妻的感情是很深厚的,这一点她其实也看出来了。 阿黛尔曾揣测过他们的过去,并最终确定,能够让一个生于富裕家庭的公爵小姐选择“下嫁”给一位先生,那一定是真的非常喜欢,对方也确实有打动她的地方。 虽然公爵父亲有些不情愿,但这门亲事是经过了裘拉第夫妇的最终点头的,如果他真的对她那位姐姐不好或是本人人品有问题,那就像是科斯塔夫人先前那次恋爱一样,一定会被各种手段地拆散。 他们唯一存在的问题,大概只是身份的一点落差了。 如果不是真心相爱,谁又愿意去放下那些富庶安逸,转而和另一半一起去承担人生起落的风险呢? “……”杜瓦尔先生略略沉默了一会。 “你呢?”阿黛尔突然转头,宾客走得差不多,剩下的一些是史丹夫人、公爵父亲并阿尔文堂哥等人在送别,倒也不用阿黛尔一个才订婚的小姐去应酬什么。 “……嗯?”杜瓦尔先生略有些意外。 “你会怀念你之前那位妻子吗?” 这是阿黛尔第一次问起,她很少去问对方的情史或是过去,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好过日子的该有的做法。 有些时候,确实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能够顺利地继续生活下去。 纠缠于对方早已经结束的过去,而不是关注于他费心经营的现在,是非常愚蠢的做法。 但她只是倏然想起,并且有感而发。 倘使塞斯曼先生再去娶一位妻子,即使是作为亡妻的娘家人,阿黛尔等人也是能够理解的。 正如克拉拉需要一个母亲身份的人来引导她,而塞斯曼先生一个人想要管理内外也确实有压力,之前他忙于工作而没有功夫多关心克拉拉固然有他逃避的心思在,但客观上来说,这位到处跑做生意的先生也确实不可能一直呆在家里陪伴女儿,这时候孩子确实需要可靠的长辈身份的人,尤其是母亲身份的人照料,这也是最合适的做法。 当然,这其中还牵扯了一些问题,譬如克拉拉可能不希望其他人出现取代自己母亲唯一的位置,譬如塞斯曼先生还放不下故去的妻子也不愿意续娶。 但是客观条件以及众人的意识里,塞斯曼先生如果想要再娶一位妻子,那是再合理不过的一件事情了,他们作为克拉拉的亲人,只需要关注这位新妻子是否能够对克拉拉给予足够的关心,而不会出现一些过分偏帮的情况。 各家是各家的生活,即使是老塞斯曼夫人也不会过多插手自己儿子的私人生活,哪怕是婚姻生活,首要也是门当户对的体面,再有其他的才是之后考量的。 他们作为旁人,即使是关心克拉拉,也不可能真的说什么要求塞斯曼先生永远不续娶,公爵父亲是绝对不会这么做,阿黛尔也没有这样的想法。 “这可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杜瓦尔先生无奈地苦笑,阿黛尔也并不一定要一个回答,她也只是保持着微笑。 “您想听实话吗?”他问。 “如果可以。”阿黛尔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杜瓦尔先生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说,这一个问题,她允许他撒谎,即使是骗她的也没有关系,而阿黛尔问也只是想要探究一下男士们面对这些的心情。 “我很年轻时就娶了她,她是家里为我安排的‘合适’的妻子,她也确实做的很好。”他叹了口气。 “也许我也曾为她心动,但那些所谓的动心完全抵不过时间的流逝,何况我也与您说过,曾经的我并不如同现在这般,我以前是很……风流的,和加西亚伯爵等人很有几分相似,接触的……人并不少。” 阿黛尔微微一挑眉,她本以为自己会有些心酸吃醋,却发现自己此时只有类似于庆幸和平静的情绪。 她只是感慨于,自己遇到了一个处在对她而言最好的时候的他,她其实也已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当初亦是一位不成熟的、女人很多的先生。 即使是妻子,也只是他心中的一个不算很深刻复杂的符号,是家族为他安排的,也许有一些亲情爱情,但终究也没有在他心中印刻下多么深刻的痕迹。 他不怎么提起,是真的不太怀念,十几年的时间也已经足够模糊他对她的音容相貌的记忆,连相处过的回忆都不剩下多少了。 他后来的生活,早已经被独自带着留下的儿女的日常生活和更为复杂的政治事业和工作所占据,没有了那么多的情情爱爱,却更多的为生活的柴米油盐和政坛的云波诡谲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