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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陈子会意,转身迅速退了出去,不多时,已经将等候在殿外的六阿哥身边的仆众全部推搡了进来。 众人跪在地上。 不少人方才在外面听了里面的对话,待得进来亲眼见了这场面,已经是瑟瑟发抖,半跪半趴在地上,并不敢抬头。 还有几个哈哈珠子也跟着进了来,给皇上叩跪行礼。 因着身份不同,他们面上、手臂上但有受伤之处,早便已经被包扎了起来。 那几个哈哈珠子磕下头去。 怡泉向那一群小太监瞧了一眼,中间有一人也瑟瑟发抖着抬头望着怡泉这儿,他只望了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 小陈子心念快转,瞧向那人时,却见他衣袍之下渐渐有水渍渗出,在殿中蜿蜒,又有一股淡淡的腥臊之味。 他已经活生生吓尿了。 怡泉咽了一口唾沫,无力地抬手指了指那小太监,绝望地道:“便是此人。” 话音刚落,那小太监已经磕下头去,浑身瘫软,哭着大声道:“皇上饶命!宸贵妃娘娘饶命!奴才今日救阿哥,也是拼了命的,奴才并不知道怡泉姑娘来找奴才,又有意让奴才与老郭头亲近,原来是为了坑害六阿哥!奴才只当是阿哥们之间的比攀,又想着怡泉姑娘本便是宸贵妃娘娘宫里的人,贵妃娘娘又是六阿哥的生母,这还能出什么差池? 他痛哭流涕道:“奴才地位卑贱——并非贪图那一点赏银,只不过上面的意思吩咐下来,奴才又哪儿敢敬酒不吃吃罚酒?奴才若是知道事关皇子安危,便是再给奴才十八个脑袋,奴才也断断不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啊!皇上!” 他咚咚地在地上磕着头,不一会儿,额头上已经溅出了血,皇后乌拉那拉氏瞧着他身下,抬起袖子掩住口鼻,厌恶地转开头去。 胤禛转过目光,看着裕妃,随后向她一步步走来。 裕妃颤抖着双手,扶住宫女的手,勉强站直了身子:“皇上……” 胤禛想到弘昕被救出来时候,昏迷不醒,满面黑灰的模样,又想到他一醒来,只吓得不住抓住吉灵,口口声声喊着“皇阿玛,额娘!” …… 胤禛只觉得心底极寒,那寒意从心头一直渗到了四肢、乃至指尖上。 他冷声开了口:“耿氏,你很好。” 裕妃抬头,从满眼泪水中望出去,哭着道:“皇上!臣妾一片爱子之心,一时糊涂,臣妾自知死罪,万望皇上不要迁怒于五阿哥,弘昼向来是个心思直纯的孩子,皇上您也瞧见,他为了府里一个格格都能闹成那样,又能做得了什么算计?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胤禛慢慢道:“裕妃,事到如今——无论弘昼是不是知晓此事,都已经不重要了。” 裕妃一张脸上瞬间褪光了血色,喃喃道:“皇上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胤禛目光中透着深重的疲惫、厌恶,愤怒,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这样的口气一般。 他冷冷道:“弘昼已经长成,朕刚刚封他为和亲王——是直接封了亲王,不是贝勒!你若是还有些脑子,就该想想,仅凭这一点,朕如何不疼爱他?” 裕妃眼中不断泪水滑落,长叹一声道:“皇上,太迟了!您封得太迟了!” 胤禛冷笑道:“是朕太迟,还是你太心急?耿氏,朕尚健在,你何至于此?昨日弘昕困于火场,弘历尚焦急万分,朕观弘昼,却毫无悲痛之情!正是因着有你这样的母亲,使了这样蠢笨、不顾一切的手段,好好的一个儿子才会被养成这样!” 他说到这儿,声音渐渐高了起来,眼底幽暗之色愈来愈浓,只是厉声道:“耿氏!朕待你不薄,这个妃位,全因着弘昼的缘故!朕瞧着你,是被位份给迷糊了眼睛,养野了心思!平日里大抵还不知怎么唆使着弘昼,如若朕将你犯过之处全部指出,你可还有颜面存活于世?” 他越说越气,冷喝道:“……弘昼尚未有所动作,你一个后宫妇人,倒先觊觎起来,急着跳着,便要为儿子谋算了?哼,懂得争倒未必是件错事,只是也要看用什么手段,就你这般庸蠢不堪的心胸、眼界,也想谋算?不自量力! 朕若是再多查一层,是不是弘昼身边的师傅、谙达、哈哈珠子、太监等也认为他有可能继承大统之位了?要来结党培众,蛊惑人心了?!” 胤禛一掌拍击在身边桌子上,那桌上一只花瓶晃动了几下,终于没稳住,人咔嚓一声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 裕妃终于完全崩溃,举起双手捂住脸嚎哭起来:“皇上!不!臣妾不是……皇上,您……” 她揪住胸口的衣襟,痛苦地道:“皇上您也体谅体谅臣妾哪!臣妾这一辈子,没受过宠,没斗得赢,只指望在一个儿子身上,皇上如此宠爱宸贵妃所生的六阿哥,臣妾的弘昼还有什么指望?臣妾难道要等到将来,靠宸贵妃母子施舍一口羹汤,看着他们高高在上的脸色,苟延残喘地过日子吗?臣妾不甘心!” 胤禛利眼一眯,冷声道:“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裕妃骤然一愣,胤禛突然吼道:“朕在问你!” 裕妃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就尖声道:“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是她平时常常对臣妾这般说,皇后娘娘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