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清宫吉皇贵妃录在线阅读 - 第452页

第452页

    她说了一半,想到刚才碧雪盯着怡泉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碧雪,做人不可太贪心,伤人终伤己——你当主子成日在屋里,其实她眼明心亮着呢!这天下的事儿,哪有不留下痕迹的?你别和自个儿较劲,放过自己罢!”

    到了六阿哥的东暖阁,碧雪跪下来就道:“奴才给主子请罪,请主子责罚!”

    吉灵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声音平淡地道:“碧雪,还记得我是怎么吩咐你的?”

    碧雪低头道:“奴才记得——乳母给六阿哥哺乳时,让奴才在旁边看着……”

    她声音越说越低,最后道:“奴才方才懒散了,只想着回去添件衣裳,一会儿便来。”

    吉灵盯着她,静静地问道:“为何我指定你看着六阿哥,却没指定旁人?”

    这话问得碧雪面红耳涨,顿时羞愧不已,当场磕下头去道:“这都是奴才的福气,是主子信任奴才!奴才对不住主子!”

    她在这儿磕头磕个不停,便听主子叹了口气,缓缓道:“从今儿起,看着六阿哥的任务,交给依云。你就在这屋里跪着罢,也好静静心——跪满两个时辰,到了晚饭前再起来罢。”

    碧雪立即抬头看了一眼依云,却见依云已经上前来跪了下来,道:“主子放心,奴才定当看护好六阿哥!”

    七喜轻轻跺脚道:“碧雪,还不谢恩?主子宽厚,都没舍得让你去院子里跪着呢!”

    这便是主子留给碧雪的脸面了——毕竟是一等宫女里的大宫女,在外面跪着,丢了脸面不说,便是下面小的,瞧见了她被主子罚跪,以后难免也会不服管。

    碧雪磕下头去谢恩。

    吉灵扶着七喜的手走出来,待得回了后殿,膳房的下午茶糕点也正好送来了。

    是一碟子豌豆黄,做成菱形,三三两两地摆盘成图案,煞是好看。

    吉灵顺手拈了一块送进嘴中,就问七喜道:“碧雪最近是怎么了?瞧着很是不对。”

    七喜咽了口唾沫,没吱声,半晌道:“都是宫女间的小事,奴才已经点了她几次。”

    吉灵用手巾擦了擦嘴角,转头瞧着七喜道:“小事?什么小事?”

    七喜轻声道:“主子,碧雪心地是好的,就是性子要强,难免同旁人有个摩擦,也容易钻牛角尖——主子放心,奴才必定说醒她。”

    吉灵伸手将那盘豌豆黄递到七喜面前,七喜谢了恩,伸手也拈了一块过来,才听吉灵缓缓道:“她若是不想醒,旁人怎么说也醒不了。”

    她凝神瞧着面前的豌豆黄,慢慢道:“先别让她伺候六阿哥了。”

    七喜点头应了,见吉灵抬手指了指脖子,便起身走到了主子身后,轻轻帮她按揉起肩背来。

    ……

    三阿哥弘时在自己的居所院子长廊中,手中攥着一枚花枝,眼睛看着窗外。

    四月天,正是花意将未了时,荷风水香缓缓地从窗缝里溢了进来。

    就这样发着愣怔,在春风里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腿脚都觉得有些发麻,他才挪动了一下姿势。

    自雍正元年开始,皇子们不再起居八座、建衙开府,而是全部都住在紫禁城外宫里的乾东五所和乾西五所,还有兆祥四所。

    不但皇子们都住在宫里,还有先朝康熙爷留下的几位小阿哥、废太子的几个小儿子也都住在宫里。

    弘时有时想一想——这或许便是皇阿玛的心意,不让阿哥们出去自立门路,朝野之上,便很难推测出皇上的心意,更不知道哪位才是未来的国之储君。

    他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虽然如今紫禁城比父亲在潜邸时,地儿不知阔大了不知多少倍,但却再也感受不到小时候的父慈子孝。

    倒也不是说如今皇阿玛便不疼爱他了,或许是因为他长大了的缘故,天家父子之间,更是难以像寻常百姓家一般畅所欲言。

    总是要千般顾忌的——毕竟皇阿玛不仅仅只是“阿玛”,他还是“皇”。

    弘时想着被贬成常在的母亲,手中微微攥紧了那朵花。

    从前还在潜邸时,年侧福晋没入府之前,皇阿玛便是往额娘这里来的最多了。

    他听府里的老人在背后都嚼舌头——道是侧福晋之所以能够得宠,只是因为能生能养,皇上觉得她有福气,肚子里的孩子能搁得住。

    在他印象中,额娘对他是很严厉的,总是催着他上进,要他表现。

    要表现做什么?

    他喜欢玩,不喜欢“表现”。

    每次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额娘便满院子的追着他打。

    小时候倒还好,可后来两个弟弟——弘历和弘昼,眼瞅着个子也一天天地往上窜着。

    他渐渐回过味来,才发现,无论这时候他再怎么“表现”,皇阿玛夸奖更多的都是弘历。

    后知后觉得他只能勉强一遍遍咽下心中的酸味。

    自从皇阿玛把他指到坤宁宫那位膝下去,后宫众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那样复杂的眼神,说不出是羡慕、怜悯,还是讽刺。

    第363章 腹胀

    弘时想到额娘的样子,心里就跟有把刀子杵着似的,一阵一阵的酸痛。

    “三阿哥保重!”从圆明园被迁出那天,他听见母亲这么对自己哭着道。

    她的眼神有多痛楚,他历历在目。

    他明白,母亲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提醒着他——不要忘了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