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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了停,将手向下压了压,慢慢收起手掌,按住吉灵的手道:“灵灵,别尽说这些煞风景的事儿,朕在这里,便是心里最熨帖、宁静的时候。” 吉灵乖乖地点了点头。 胤禛此时心情颇好,伸手挑了吉灵下巴起来,深深看进她眼眸里去,才笑着在她脑门上点了点,道:“你如今时不时说些这般的话出来,倒是不似从前。” 吉灵笑着道:“我都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倘若哪天有句什么话,说得不妥当,皇上别气恼。” 胤禛瞧着她,温声道:“若是你说的话,朕有什么可怪罪的。” 他顿了顿,道:“在朕面前,无需掩饰。” 吉灵嘴角含着笑,小声道:“我从来也没掩饰,皇上是犀利睿智的人!我有几道九转肠子,皇上瞄一眼就知道了,掩饰也没用,何必费那个功夫!” 这马屁拍的效果不错,胤禛神色虽然还是平平的,可是眉眼一眯,已经噙了七分笑意。 他看着她,一直看得她不好意思了。 胤禛低低一笑,俯下头去,在吉灵额上轻轻浅浅地落下几个吻。 吉灵闭上眼,仰着脸任着胤禛吻了,一只手捉住他袖子,细细碎碎地,只是一声声地喊着他的名字:“胤禛,胤禛……” 胤禛心头忽地一跳,他收紧了手臂,低头狠狠亲了一口吉灵的唇角,只觉得怀中人反手便也抱住了自己。 …… 苏培盛在一楼等了许久——他是天天陪着皇帝熬夜看折子的,况且皇帝睡下了,他还不一定能歇着,久而久之,他比皇帝还能熬。 等了这么久,困倒是不困,就是两条腿酸酸涨涨的直发乏。 在养心殿的时候,有着冰桶、殿里犹如清凉世界,夜里站一站也没什么。可是这雨花阁,设施毕竟不比养心殿,旁的不说,便是那一楼敞开的门里钻进来的蚊虫,就在脸颊侧面咬了好几个大包了。 苏培盛皱着眉,正伸手在抓痒痒呢,忽然就听见阁楼上面有动静了——是皇上和吉贵人正在下楼梯。 他“刷”地挺直了腰板,小块步地赶过去,果然见到楼梯上露出皇帝明黄色衣袍的一角下摆。 苏培盛伸手去扶,口中连声道:“皇上,仔细着脚下!” 胤禛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苏培盛就看他神色愉悦地携了吉贵人的手,一阶阶走下楼梯来, 转头神色亲密地和吉贵人低声嘱咐着什么。 他眼珠子一转,就看见吉贵人也正抬头望着皇帝,神情极认真地听他说——似乎这世上除了胤禛,再无旁边一人存在。 苏培盛笑眉笑眼地迎了上前去,胤禛瞧了自己一眼,似乎是恍然才想起来这一楼还有个苏培盛。 他扬眉问道:“什么时辰了?” 苏培盛就等着这一句呢,躬着腰立即道:“回皇上,都二更天了!” 一旁边,吉灵在心里换算了一下,二更天就是约莫等于晚上九点到十一点的这个时段。 在御花园里放河灯的时候,太阳刚刚落山,夜色初上。 后面离开御花园的时候,因着被皇后留下,耽误了一会儿时辰。 但是再怎么耽搁,她离开御花园的时候绝不会超过晚上八点。 从御花园坐轿子一直到这雨花阁的路上,那四个小太监走得飞快,这路上的时间应该算不了多少。 也就是说,自己不知不觉居然已经和胤禛在这雨花阁中,已经最少待了一个小时了? 怎么就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呢? 胤禛听苏培盛回答二更天了,脸上的神情也有点意外,转头便道:“雨花阁离养心殿不远,灵灵,你同朕一起回去。” 苏培盛怔了一下,随即极快地低下了头。 他在心里直道:得了!这敬事房的绿头牌子干脆也别设了!敬事房的老陈都快被后宫的众位主子,一人一口唾沫星子给骂死了! 皇上这都多少天没翻牌子了? 若是勤于政事,哪位娘娘的牌子也不翻,那也罢,反正大家伙儿都一样,横竖也公平。 皇帝与大臣们商议政事的时候,不就常常挂在嘴边一句话吗——圣人云,不患寡而患不均! 他虽说肚里没墨水,但听得多了,意思也是明白的:这世上的事儿,不患寡而患不均——有人有,有人没有,难免就不平衡了。 也是,自从年妃养心殿御前露刃那一次,吉贵人舍身护驾,胳膊上划拉开深深一道血口子,就好像在皇上心里也划拉开了一道口子,从此就把她这个人满满地塞了进去。 他如今眼里,怕是只容得下吉贵人了。 就拿皇帝的性子来说吧——这位主子爷最珍惜什么?苏培盛想。 自然是时间! 他天天晚睡早起,每夜只能睡两个时辰,连用早膳都在同时接见大臣——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多挤出点时间来处理政事吗? 再说到后宫得宠。 赏赐,自然是帝王宠爱的一种表现。但是有赏赐,也不代表帝王的真心。 毕竟天子富有四海,那么点珍奇珠宝又算什么呢? 譬如从前的年妃娘娘,翊坤宫赏赐不断,外面瞧着都啧啧艳羡,结果…… 所以说啊,赏赐不代表什么。 一个人愿意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毫不心疼地花在另一个人身上——这才是珍视那个人,动了真心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