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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踪抬起头,冷笑一声,将信扔在地上:“沈爱卿自己看吧。” “?” 他态度转变的太快,沈重予越发摸不着头脑,他弯腰将地上的信捡起来,匆匆看了一眼,却恰瞧见“表兄之所作所为,实在是令我失望,也污了沈氏满门英烈之名”那一句。 “???” 沈重予心头一沉,匆匆接着往下看,就见李凤歧接着写道:“我本念及兄弟之情,想将此事就此按下,只做不知。但辗转数日,实在是担忧表兄谋逆之心不死,内心惶恐难安,夜不能寐。故唯有行大义灭亲之举,待陛下回京之后,我会将此信呈于陛下,请陛下定夺……” 只看了短短一段,沈重予只觉得天旋地转,拿信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抬头看了李踪一眼,口中喃喃道:“怎会如此?” 李踪默然不语,脸色阴沉难辨。 沈重予自顾自喃喃两声,继续往下将信看完,却见李凤歧态度又是一转,情真意切写道:“还望表兄见信后莫要怪我与母亲,此事母亲尚不知情,我也实在是生性耿介,无法违心替表兄隐瞒此等大罪。是以只能大义灭亲。但表兄也莫要太过担忧,谋逆虽是诛九族的重罪,但你尚未实施,我亦在陛下面前有几分薄面,届时必定会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保你性命无虞。就是恐怕得委屈你辞官告老,在家休养一段时日了……” 辞官告老,在家休养? 沈重予看着看着,竟被气笑了。他今年才三十六岁,正是一展宏图的年纪,李凤歧却要他辞官告老?! 况且就凭一封没有盖印的信件,李凤歧拿什么来让陛下定他的罪?!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陛下,永安王或许是察觉了什么?” 所以才故意写了这封信来羞辱他,同时也是嘲笑他,计谋已经败露了。 “他怎么会知道?朕只是受了轻伤之事,只有几位爱卿知晓。” 李凤歧目光在沈重予与崔僖身上扫过,猜测着是不是谁泄了密,否则听说他性命垂危,凤歧怎么会不上钩?!甚至还有闲情还专门写了这么一封信来膈应他。 他忠君爱国?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重予察觉他目光中的打量,暗自心惊,连忙改口表忠心:“陛下并无大碍之事,绝不可能泄露出去。许是永安王疑心太重信不过我,故才有此一试。”他沉吟道:“左右大军快抵达上京,陛下无碍之事继续瞒着,待我回京之后,再去永安王府一探便知。” 旁边崔僖也附和道:“沈大人说得也没错,这信中内容,绝不是永安王的性子能写出来的。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不得就是在试探沈大人呢。” 这么猜测也不无道理,李踪沉思片刻,阴鸷道:“罢了,就先按沈爱卿所说去做吧。” 说着又想起什么来,问道:“叶泊如的伤势如何了?” “太医时刻在旁看着,已经无大碍了。”崔僖回道:“臣今日去看,他还想来拜见陛下。不过他伤势未愈,太医没允。” “让他好好养伤吧。”李踪道:“他救了朕一命,伤还未好就又替朕出谋划策,是个人才,你派人仔细照料着。待他伤势好了,便让他来见朕。” 崔僖躬身应是。 李踪又睨了沈重予一眼,摆摆手道:“沈爱卿便先退下吧。待回京之后再去永安王府探探口风。” “是。”沈重予见状,只能攥紧那封信,退了出去。 *** 将信送出去后,李凤歧犹不满意。 李踪联合沈重予想要摆他一道,不只是轻飘飘一封信就能解恨。更何况除了今生,还有前世之仇未报。 “大公子可有想法?”李凤歧一边搅动小锅中的酸马奶,一边问道。 这酸马奶是朱烈从上京的商队那买回来的,与新鲜马奶一起煮沸滤过,便可制成马奶酒。这马奶酒的法子是从西煌那边传过来,北边不少州城也学了去。但李凤歧从前嫌它奶味太重不够烈,极少饮用。 这次朱烈意外买到了酸马奶,他想起叶云亭酒量不好,这马奶酒倒是正合适他喝,便命人准备了一应用具,亲自为他煮马奶酒。 叶云亭支着下巴看他执箸在锅中搅动,鼻尖嗅着浓烈的奶香,微微眯起眼道:“我倒是在想,李踪性命垂危的假消息,是只告诉了王爷,还是朝中其他官员也知晓。” 他深深吸了口浓烈的奶香,眼中闪过狡黠,猜是前者。 李凤歧与他想得一样:“他不敢大肆宣扬。” 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只知道李踪受了重伤,需要回京医治。但重伤与性命垂危之间的差距,却是大得很了。 若是李踪大肆宣扬自己的性命垂危的消息,恐怕会有不少朝臣生出其他心思,这对李踪来说,并不是好事。他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他。 “那我们便助他一把。”叶云亭道:“王爷忠君爱国,得知陛下性命垂危,自然是要有所表示,以示忠心。” 李凤歧手一顿,抬眸与他对视,两人相视一笑。 他召来五更吩咐了一番,又遗憾啧了一声:“我忧君之忧,尽心尽力,可惜李踪却并不会感激我。” 叶云亭正专心等马奶酒,闻言勉为其难分了他一丝眼神,道:“王爷想得多了。” 等李踪回京,不仅不会感激他,估计还恨不得直接杀上王府来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