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节
我站在街上，看着他的背影，心想：“真是怪了。这家伙什么来路？看他的穿着打扮，是一只小鬼。可是他胆子小成这样，而且有肉身，应该是活人。可是哪有这样的神经病，半夜穿着寿衣来买东西？” 忽然我恍然大悟：“难道是打赌输了，来这里消遣我？” 想到这里，我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现在的年轻人，实在太猖狂了。 反正我今天晚上睡不着，我决定教训教训这些人。我把大刀背在身后，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他跑的很快，但是槐城实在太空旷，街上多了一个提着灯笼的人，即使隔了一里地也能看到。 我远远地跟着他，看见他拐到了一个巷子里面。 我赶快跑了两步，等我赶到巷子口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提着灯笼，闪到了一户人家之中。 我脑子里面想象出一副场景来：院子里面有一群年轻人，喝着啤酒，吃着花生米。其中一个爆炸头说道：“咱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谁输了就扮成小鬼，去吓唬一下杂货铺那小子。” 我越想这个，心里面就越生气，想要把大门踢开，冲进去教训他们一顿。 这时候，我听见院子里面传来了十几个女人的哭声。 我心中一惊：“有点不对劲。今天的事，恐怕不是恶作剧。” 碰见自己不了解的事，最好要后退几步，静观其变，不可贸然出手。这是我行走江湖积累下来的经验。 我退到了巷子口，向那院子观察。几分钟后，有两个人扛出来了灵幡，挂在了门口。 门口挂灵幡只有一个可能：这一户里面，死人了。 我心里面奇怪极了：“难道刚才的那个人，确实是死人？刚才他语焉不详，一会说自己是活人，一会说自己是死人，难道他料到了自己要死了，在临终前去我的杂货铺买点东西？” 我忍不住走上前去，向那正在墙上绑灵幡的人说道：“这一户人家，死人了？” 绑灵幡的是一个中年人，一脸憨厚相，怎么看也不像是玩恶作剧的。他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死人了。”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死者是谁？” 中年人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说道：“李小娟，怎么了？” 第912章 贿赂 绑幡的人捆好灵幡之后，就直起腰来，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事。” 那人又问：“你和李小娟是亲戚？是朋友？你们认识？” 我说道：“都不是。” 那中年人有些不快的说道：“那你今天是看热闹来了？” 我笑了笑，转身就走了。这一户人家里面刚刚死了人。我在他们家门口纠缠不清，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本以为今晚的事是恶作剧，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没人为了搞恶作剧而在自己家门前挂上灵幡。 我一边向空亡屋走，一边回忆着刚才的事。李小娟来我的杂货铺买东西，不仅给了我人民币，还给了我纸钱。并且不断的说：“多出来的钱不用找了，交个朋友吧。” 这样看来，他是在贿赂我？临死前急匆匆的来贿赂我，难道他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事情不成？ 想到这里，我就转过身去了。我想要找到他的魂魄，问个清楚。 这时候，我看见有不少的亲朋好友，正在赶往李小娟家的院子。不远处的街上，仍然有报丧的人在敲门。 敲门声急促连贯，在黑沉沉的夜里传出去老远。死者与我无关，可是我心里面也感觉到有些肃穆。 赶到胡同里面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个人在拉电线，在院子里，在巷子口架上电灯，将这里照的灯火通明。此时是夏天，我却感觉到一丝凉意。 我叹了口气，心想：“这院子里面的活人太多了。李小娟的魂魄即使想要找我，也不会在那边出现，我还是回空亡屋等着吧。” 等我走到空亡屋附近的时候，发现那边停着一辆轿车。在昏黄的路灯下，看不太清楚，但是我总觉得，这轿车有点不大对劲。 我心中疑惑：“大晚上的，谁开车来这里？而且这辆车似乎不是王书记的。不仅不是王书记的，这种车型，我从来没有见过。” 等我走到空亡屋门口，再看那汽车的时候，顿时吓了一跳。这汽车是纸糊的。 这纸扎活做的很精细。车门、轮胎，挡风玻璃。不同的彩纸贴在一块，在路灯下面居然可以以假乱真。 我把大刀从后背上取下来，心想：“今天晚上不寻常啊。纸糊的汽车停在门口，难道里面有个鬼司机不成？” 我站在门口向周围张望了两眼。除了这辆汽车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异常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小心的走到空亡屋里面。我看见有一只白蜡烛放在桌子上，正向外面蹿着火苗。我心中一动：不对劲，我走的时候明明没有点灯。 由暗处到明处，我的眼睛被蜡烛晃得有短暂的失明。还没等我恢复过来，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就有一个人颤声叫道：“上仙。” 我吓了一跳，想也没想，提着大刀向那声音的方向砸过去了。 随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惊呼声，她似乎被我砸中了，痛苦的呻吟了两声。 无论这家伙是人是鬼，她既然被我的大刀伤到了，那肯定就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我喝道：“你出来。” 随后，有个颤颤巍巍的人，从阴影里面走出来了。 我看见她身上穿着马褂，脸上涂得很白，手里面拿着一串纸钱。这纸钱是自己剪成的，外圆内方，用白绳子串了一串，像是树上的榆钱。 她哆哆嗦嗦的把纸钱递过来，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我叫张志国。请笑纳。” 我握紧了大刀，瞪着她说道：“一个女人，叫张志国？” 那女人连连摇头，用力过猛差点扭伤了脖子：“我是男人。” 然后，她执着的把那一串纸钱递过来，说道：“我叫张志国，请笑纳。”她的手在剧烈的颤抖。那一串纸钱也被抖得发出一阵阵轻响。 我心中一股无名火气：“今晚到底怎么回事？” 我伸手一下将她的纸钱打开了，纸钱在空亡屋里面乱飞，落了一地。 女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样，身子猛地向后退了两步，撞在了土墙上面。 我怒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是人是鬼？大半夜送纸钱，什么意思？” 女人哆哆嗦嗦的说道：“我是鬼。” 我伸手扼住了她的脖子，脖子上面有温度，脖颈里面的动脉正在强烈的跳动着，这家伙是活人无疑。 我正要再问的时候，她忽然疯狂的尖叫起来了。我看她面色惨白，身子不住的发抖，这叫声根本是怕极了的哀嚎。 槐城的夜很安静，忽然出现了这么一阵叫声，不知道的恐怕以为我的空亡屋杀人了。我连忙缩了手，打算让她安静下来。 然而她转身夺门而逃，踉踉跄跄，连滚带爬。一直逃到门外去了。一边跑，一边哭喊：“我叫张志国，我叫张志国。” 随后，我听见外面轰然一声。 我走出屋门，看见外面那辆纸糊的汽车已经燃烧起来了。大马路上散落着两只鞋，以及有一个光着脚，穿着马褂的女人，正在飞快的奔跑着。 汽车烧了一会，就熄灭了。地上只剩下一堆纸灰，以及被火烤黑了的路面。一阵风吹过来，纸灰绕着我乱飘，空气中弥漫着烧纸钱的的味道。 我皱了皱眉头，感觉有些晦气。 我对着大街，大声的喊道：“是谁要贿赂我？直接站出来。别搞这些鬼鬼祟祟的。” 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回应我。 我又叫道：“如果再来，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仍然没有人理会我。 我走到了空亡屋里面，躺在了床上。现在屋子里面满是纸钱，我感觉自己像是躺在棺材里面一样。 这种感觉很不好。 我用了很长时间平复自己的心情，直到那支蜡烛烧掉一半的时候，才沉沉睡去了。 在睡梦中，我梦见自己一夜暴富，钞票像是洪水一样，将我淹没了。我挥舞着两只胳膊，努力地向水面上游，可是又有无数的手臂从水中伸出来，使劲的拽我，他们想要把我拽到水中溺死。 他们一边拽，一边叫道：“我是李小娟”，“我是张志国”，“我是罗援朝”…… 我努力的挣扎，可是根本挣脱不开。我整个身子已经被洪水淹没了。 这时候，我看见水面上伸下来一只手，这只手在水中不住的摸索，似乎在寻找我。 我把手递过去，他马上抓住了我，一用力，将我拽了起来。 我大叫了一声，从噩梦中醒过来了。 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薛倩拉着我的手，神色古怪的看着我。他问道：“老赵，你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我坐在床上，向周围看了看，发现空亡屋里面多了不知道多少纸钱。而我的床铺更加几乎变成了一个钱堆，刚才薛倩就是把我从纸钱中挖出来的。 他笑嘻嘻的冲我说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知道你着急挣钱，可是也没必要弄这么多纸钱过干瘾吧。” 我把这钱从床上踢到地上。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我的钱，这是别人给我的。他们好像打算贿赂我。” 薛倩笑道：“贿赂你？谁会用纸钱贿赂别人？”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变了一变：“除非对方是鬼。” 我挠了挠头：“对方贿赂我的时候是人，但是贿赂完了之后，似乎就死了。” 薛倩奇道：“还有这种事？” 我扭头一看，发现纸钱堆里面有不少的纸条，上面无一例外写着：“我叫某某某，请上仙笑纳。” 薛倩笑道：“还真的是贿赂。我听说有小猫报恩，叼来死老鼠的。这些小鬼也有意思，居然用纸钱贿赂。” 第913章 枉担虚名 我看着满屋子纸钱，有些发愁。我坐在床上，叹了口气，说道：“看来这些纸钱，是趁我睡着了，那些小鬼送过来的。” 薛倩问道：“这些小鬼只管送钱，没有提出什么要求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只是说了自己的名字，其余的什么都没有透漏。” 薛倩忧心重重的说道：“老赵，你可能有麻烦了。” 我心中有些丧气，说道：“我有什么麻烦你就直接说。自从住进这空亡屋，我已经是一身麻烦了。” 薛倩踢了踢脚下的纸钱，说道：“小鬼们都是一根筋，你既然收了他们的钱，他们恐怕就认为，你答应要帮他们办事了。到时候，不定哪天给你出什么难题。” 我一听这个，也回过味来了。我说道：“这可坏了，我得赶快把这些钱处理掉。不如就放在门口烧了吧。反正不能堆在空亡屋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