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节
我说道：“吕先生，这似乎不是你的风格啊。怎么忽然就服输了？” 吕先生苦笑一声：“不服不行啊。刚才我们走进来，和人家对话那么久，居然没有感觉出异样来，很明显，他的本事，远在我之上了。” 王书记忽然紧张起来了，他问吕先生：“你刚才都碰什么地方了？” 吕先生奇怪的看了看王书记，指着老书记的脖子，说道：“我在这里，找了一下电话线。” 王书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沾湿了，然后小心翼翼的在老书记的脖子里面擦了一会。 他长舒了一口气，说道：“省里的领导被杀了。这可不是小事。咱们跑是跑不了了，楼道里面都有监控。自首吧。” 薛倩马上就急了：“怎么忽然就变成自首了？我们什么都没干。” 王书记已经在打电话了，他说道：“放心吧，法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只要咱们什么都没有做，很快就能放了咱们。” 我瞪着眼睛，有些谨慎的问道：“真的？” 王书记点了点头，说道：“放心，我认识不少领导，他们不会乱来的。” 王书记这么说，我才算是真的放心了。 过了一会，果然有警察急匆匆的赶到了。他们对我们很不客气，并没有多说话，直接就带走了。 离开了槐城，我感觉失去了自己的根基，周围全是陌生的人，推推搡搡，很难受。 我们被带到审讯室，分开关押，然后昼夜不停地审问。 开始的时候，我想装傻，说成是被人骗进来的。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这一套说辞人家根本不信。 真正到了局子里才明白，他们想从人嘴里问出点什么来，实在太容易了。二十分钟后，我就全说了。 他们又反复的问了几遍，时不时挑出一段经过来，让我重新描述。我口干舌燥的说了十来遍。他们终于满意了。将我带了出去，送到一间屋子里面。 这里像是一间会议室。里面灰头土脸的坐着两个人。分明是吕先生和薛倩。 我有些惭愧的走过来，搓了搓手，说道：“哎，我没抗住，什么都招了，挺丢人的。” 薛倩低着头说：“别提了，我也招了。”然后他指了指吕先生：“他也招了。” 我惊讶的看着吕先生：“吕先生，我以为你多大本事呢，怎么，连他们那点手段都扛不住？” 吕先生拍了拍胸脯，说道：“我几十年修道，这身子就像是铁打的一般，那些人根本奈何不了我。” 我问道：“既然你这么厉害，怎么还是招了呢？” 吕先生不满的看着我们两个：“人家根本没有问我，一上来就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全是薛倩的供词，从歌女到王庄公园，再到老书记，写的清清楚楚。我还能说什么？只好承认了。” 薛倩面色尴尬，只是嘿嘿的笑。 我们三个人坐在空旷的会议室里面等了很久。王书记始终没有过来。 吕先生在屋子里面不住的踱步，有些坐立不安。 而薛倩一边摆弄墙角处的一盆花，一边叹息的说道：“没想到王书记看起来胆小怕事，关键时刻这么硬气。这么久了，仍然在扛着。” 我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出现一副画面。 肮脏的牢房里面，王书记被绑在一根木柱上。他已经皮开肉绽，奄奄一息，有一个狱警将冷水浇在他的头上，将他叫醒，凶狠的问：“你说不说？” 王书记虚弱的摇了摇头。 狱警大怒，叫到：“来人，把他拖出去杀了。” 我正想到这里，砰地一声，有人把会议室的门推开了。 紧接着，我看见王书记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他微笑着看了我们一眼，然后侧过身子，恭恭敬敬的对着身后那人说道：“马主任，这次多谢您老人家了。” 我看见一个满脸笑容的老人走了进来。他收拾的很干净，头发梳的整整齐齐。 马主任坐在沙发上，看着王书记说道：“小王，这次你闹得动静可不小啊，你的名字够响亮了，省委都已经知道了。” 王书记满脸赔笑，说道：“您别这么说，我那点本事，您还不知道吗？我这是瞎猫碰死耗子，碰对了。” 马主任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吕先生，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大师？” 王书记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他。” 马主任很感兴趣的站起来，对吕先生说道：“咱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吕先生点了点头，跟着马主任走了。 我问王书记：“这是怎么回事？要把我们放了吗？” 王书记笑道：“放心吧，你们的笔录已经改过了，神神鬼鬼的那一段被抹掉了。警方也证实，在我们进入办公大楼之前，老书记就已经死了。所以咱们算是沉冤昭雪了。” 我指着敞开的门口，问道：“刚才的马主任，什么情况？” 王书记笑了笑，说道：“这一次咱们几个能得救。马主任帮了不小的忙。他老人家是省里的领导，位高权重，平时喜欢钻研一些传统文化。今天听说吕先生是一位捉鬼的大师。所以想过来讨教一下。” 我心里面疑惑的很：捉鬼的大师，什么时候变成传统文化了？ 几分钟后，房门被打开了。吕先生面色不快的走了进来，冲我们说道：“没事了，咱们走吧。” 我们跟在吕先生身后，等出了办公大楼，这才好奇地问道：“刚才马主任把你叫走，去做什么了？” 吕先生苦笑着说道：“他先是问我，办公室里面摆放什么奇石能够升官，然后又请我给他画几张符咒，保佑平安……” 第306章 【重阳】 我们四个人从警察局出来之后，并没有回家。王书记开着车带着我们，把我们拉到了洗浴中心。 王书记说：“我们被警察抓走，也算是蹲过监狱了，一定要洗洗澡，去去晦气。” 我们三个人都没有吭声，麻利的换了衣服，去池子里面泡着了。 这么多天以来，我的情绪一直紧绷着。等我泡在热水中的时候，总算能有片刻的放松了。 我在热气中闭上了眼睛，心里面默默地念叨着：“这种好地方，以后一定要常来。” 我刚刚感叹了这一句，忽然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喊道：“赵莽，赵莽。” 这声音很飘渺，明明是在耳边响起来的，可是我总感觉它在远方。 我吓了一跳，连忙张望了一下。我发现周围只有我自己，蒸腾的热气包裹着我。和之前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周围有点不对劲。似乎某个地方有一道目光，正在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匆匆的擦干了身子，穿上衣服走了出来。 等我走到大厅的时候，马上停住了脚步，我感觉有点不对劲。这里太安静了。 实际上，大厅里面人来人往，人声嘈杂，可是我感觉他们与我无关。 就好像是行走在电影院里面一样，屏幕上的人激烈的争吵着，但是我知道，它们不是真实的，是人为做出来的背景。我看着一排排空荡荡的座椅，仍然会得出来一个结论：这里很安静。 我低着头，默默地走到大厅里面，从行人中间穿过去。他们谁也没有看我，似乎我不存在一样。 我停顿了一下，慢慢地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其中的一个人，看看他是不是一道虚影。可是他巧妙地躲开了，目光盯着前方，急匆匆地走了。 我在大厅里面寻找了一圈。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他背对着我，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我心里面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和我一样，他是真正的人。和大厅里面的其他人不一样。 我走过去，慢慢的坐在他的身后。我仔细的观察他。他穿着浴袍，将整个身子包裹起来，我从他的身上看不到一点能够证明身份的特征。那种感觉，似乎他在故意隐藏自己一样。 我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谁？” 他没有回头，反而淡淡的问道：“你希望我是谁？” 我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了主意。他的声音很平静，这种语调很熟悉，但是我又想不起来，到底属于谁。 在我犹豫的时候，他又问道：“你希望我是谁？” 这时候，我忽然发现整个大厅安静的出奇。即使是那些嘈杂的背景声音也不见了。 我偷偷的回头，看了看身后。 大厅里的那些人全都站在我身后，他们死死地盯着我。脸上带着同样的笑容。 那种笑容，像是在看一只将要掉进陷阱里面的野兽一样。 这时候，我身前面的人又问了一遍：“你希望我是谁？” 我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去，放在了那人的肩膀上，我试图将他的身子扳过来，看看他的真面目。 当我的手掌接触到他肩膀的那一刻，我感觉有两只冰凉的手，同样搭在了我的身上。 我吓了一跳，慢慢的回头，看见那些人已经站在我身后。 他们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个个变得很冷漠，他们伸出手来，开始向后拖我。 我不知道他们打算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我沉默的挣扎着。我没有喊救命，因为我下意识的能够感觉到，没有人可以救我了。 这时候，那人又来了一句：“你希望我是谁？” 我畏惧的看着这一切，自然而然的叫到：“我希望你是吕先生。” 身后的人停了下来。但是仍然死死地抓着我不放。 裹着浴巾的人终于动了。他站起来，然后慢慢的转过身，然后笑眯眯的看着我：“你猜对了。” 我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确实属于吕先生。但是他的表情，实在是太怪了。 吕先生抬起手来，慢慢的挥动了一下。我身后的那些人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拖着我向后走去了。 两分钟后，我来到了刚才的浴室，他们将我抬起来，然后扔进了水池里面。 水花四溅，我的脑袋瞬间进入了水中。 我的身子猛地一激灵，忽然回过神来了。 我在水里面挣扎了一下，然后钻出来，发现浴室里面静悄悄的。我洗了一把脸，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况。 刚才的一切都很虚幻，像是一场梦。但是我又有些不确定，毕竟那些细节实在太真实了。 从水中钻出来的那一刻，我就陷入了一个岔路口。要么，刚才我睡着了，做了一个噩梦，然后滑落到水中，被池水惊醒了。要么，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被他们扔进了水池里面，然后又钻了出来。 我从水池中爬出来，穿上衣服，迅速的跑到了大厅。 和刚才一样，大厅里面人来人往，人声嘈杂。只不过有一点不同，我能感觉到，他们变成了真正的人。 我试探着伸出手，摸了摸距离我最近的人。他惊恐地看了我一眼，连忙躲了开去，嘟囔了一句：“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