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柳三郎也被锁在了自己房内。 眼看婚期将近。 ☆、第23章 番外之柳家幼女五番外完结 大婚之日, 十里红妆。 只是抬着花桥的队伍,途经衙门前,忽然花桥里面响动起来,猛地轿夫抬不住花桥的动静了。 花轿一倒,轿夫跟着跌倒。队伍里被轿夫和花轿带得倒了一片。 顿时队伍骚动起来。 “啊呀!”人们纷纷喊叫起来。 那个从花轿中爬出,跌跌撞撞起来,披头散发的女子是谁? 一身的艳红,是新妇! 那新妇,在一片哎哟倒地的混乱中,直奔衙门的登闻鼓而去。 登闻鼓响了起来。咚咚咚。 衙门的人开了门一看,顿时被眼前的场面吓 了一跳。 那新妇艳妆浓抹,却遮不住憔悴,她敲罢,登地扔下木捶,喊道:“民女有冤!” ―――――――――――――――――――― 京城的知府不好当。顶着柳李两大家族中人难以言语的目光,那知府咽了一口唾沫:“台下女子,状告何人?” “一告柳家,草菅人命,逼死佃农无数!” “二告柳家,強夺亲妹策论,弄虚作假!” “三告世道荒唐,不许女子科考,埋没英才!” 知府想:“原是个疯妇。” 这场闹剧,最后知府格外善解人意地让柳李两家把这个“疯妇”带回家去。并格外“宽容大度”地表示:鉴于此女子发疯,这登闻鼓便敲得不算数了。 这样的新妇,李家说可不敢要。因此当晚第二天,就悄悄一顶小轿子,抬回了柳家。 让柳家,自己“处理”。 然后李家只是对外表示新妇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在内宅。 满城百姓都好奇当日拿喊冤的新妇到底要喊什么冤。只是知道内情的柳李两家,都齐齐闭了嘴,严令当场的族人不许言语。 从此,这个少女便在两家成了忌讳。 身体虽然虚弱,却一直不至于卧病在床的柳玉烟,被悄悄地送到了一个偏僻的院子里锁着。 据说开始病得厉害起来。 那是在冬天的一个日子里。 冷得厉害。因此看守的仆人们都去躲懒了。 柳三郎费劲心思,终于在那一日悄悄翻了进去。 只是一见妹妹的面,他骤然大忪,几至泪下:“玉烟,玉烟,何至于此……” 床上那是一床破烂的棉絮,躺在破烂棉絮堆里的柳玉烟形销骨立,病得几乎不成人形。看见柳三郎,她惨白的脸上竟然有一丝微笑:“阿兄,你来了。” 柳三郎又怒极,又是悲极:“我……我去给你拿我房里的锦被……” 柳玉烟阻止:“不要。阿兄。是我说,我再不愿用柳家的那些所谓富贵东西。” 她费劲力气要坐起来,却坐不起来。 柳三郎连忙上前,把她靠在自己肩膀上。脱下外袍裹在她身上。 她的面容惨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嘴唇青紫,目光却极黑极亮:“阿兄,我痛快。我痛快。终于当着所有人的面,喊出了我要的。” 柳三郎颤着声音:“你太傻了。” 柳玉烟笑道:“阿兄,你还记得我小时候那一年吗?阿母带我们去看庙会。” 柳三郎听了,发愣。半晌,低低说:“自然记得。” 他们与大兄是一母所出。他和玉烟是龙凤胎。然而他们兄妹出生的时候,爹正欢喜一个外头的女人。 阿母难产惨叫,几欲身死的时候。爹却正在为那女子描眉,一派恩爱。阿母刚从死地里挣出命来,爹就就装作去关怀爱妻的模样,旁敲侧击,问接这女人入府的事。 因此阿母生下他们,自此就对爹心冷了。连带着,也不喜欢他们兄妹,在接二连三的妾侍进来后,阿母更是堪破红尘,住到了柳府的庵堂里,镇日吃斋念佛。 除了没剪头发,就和出了家没甚两样。 他们兄妹的事,很少过问,都是交给奶嬷嬷。 他甚至记得小时候,玉烟还偷偷管奶嬷嬷问过:那位偶尔来看他们兄妹,神色却总是冷冰冰的师太,究竟是什么名号? 因此少有的和颜悦色的日子,便记得十分清楚。 何况那一日,从帘子里偷偷看出去。那状元郎一身锦衣,头戴宫花,身披红绸,骑着高头白马,朝着宫门而去,意气飞扬。 玉烟年纪小,只是莫名觉得十分羡慕,看得出神了,脱口而出:“读书竟光彩至此!” 马车里却听见一贯淡淡无言语的阿母说:“读书再光彩,这也是和女人无关的光彩。” 幼时的记忆模糊了,只是这句话,依旧记得清楚。 柳玉烟用力握着他的手,但实际力度轻得好像要飘开:“少女时,享家族的富贵。出嫁后;相夫教子,享夫家的富贵。那样是很多闺阁女子的人生。可是阿兄,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啊……” 她眼里渐渐有了一点湿润:“我受不了自己享的富贵是老百姓身上血肉里出来的。我也受不了自己一辈子都是父兄、夫君背后的玩意儿。” “齐家治国平天下。为什么我就不能呢?” 她的声音渐渐微弱了:“与其……一生违我愿,不如就这样痛快地走罢……” 柳三郎惊骇,不由一边喊:“玉烟!”,一边去摸脉。 柳玉烟被他摇得挣开了眼。她喘了口气,伏在他肩膀上,看着门外的天空喃喃:“下雪了……”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拉着柳三郎的衣服:“阿兄,要记得,替我向一位朋友道歉。我答应她的,其实我都做不到……” 声音渐渐虚无。 窗外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大雪纷纷而下。 柳家最小的女儿,就在这个冬天里,病夭了。 ――――――――――――――――――― 第二年的开春,京城里流行起排演一出戏,叫做女状元。 京城里最出彩的一位男青衣,时常演着演着,就忽然泪流满面。 他始终记得,那个几个婢女偷偷来找他时,递过的一个话本。 那个叫翠幔的婢子和一个叫秀莲的婢子,哽咽道:“这是娘子病得厉害的时候写的,藏在棉絮里……” 那个寒冷的冬天里,病容惨淡的少女,央她们拿了纸和笔,颤抖着手,写下了一出《女状元》。 ☆、第19章 真相猝不及防,扑面而来。 齐芷坐在胡床上,眼泪一滴滴地打。 打湿了女状元的话本簿子。 齐萱坐在她身旁,不知如何安慰姐姐。 听了柳三郎说的真相。 一路乘车换船,刚回到京师,齐芷就打听起了十年前病夭的“李夫人”――柳家最小的女儿。 然而……十年前的凄然结局,连她――她这无关的人,都忍不住唏嘘。 何况……阿姊从来都记得那个怀揣着她年幼时的梦,最后却坟都不知落到何处荒野的柳家幼女。 那个,曾笑着说要为天下女儿伸冤,却最终只是在病中写了女状元的天真人。 十年前的那一天,柳家最叛逆的小女儿夭亡在一个寒冷的冬天。 京城里,只是消失了一位“李夫人”。 没什么人在意。 多了一座孤坟而已。 而这座孤坟的主人所留下的,就只有一张轻飘飘的纸――女状元的故事;一副老羊衔月的吊坠――生母出家前所赠。 而在第二年的寒冬里,柳家的小儿子,浪荡子弟柳三郎,发誓要从师梨园,因此自请除族。 族里因为他投身优伶,自甘下贱,大怒,就在家谱上彻底消了这名逆子,自此恩义两清,勒令他不得姓柳。 随后,就将这柳家的耻辱之一,逐出了京师。 那是在一个风雪之夜里,柳三郎跟着一个戏班子出了京,自此不知所踪。 柳三郎被除族失踪后第三年, 柳家门庭里就闯进来了一群官差。阖家被抄。 流放的流放,杀身的杀身。 明面上只说柳家在荆州老家注销一地百姓户籍,然后昧着良心上报衙门,将这一地全都说做荒地野岭,占为己有。 而老百姓为了重新耕到自己的土地,不是做了柳家的佃农,就是因没了户籍而做起流民,落草为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