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三千万人挤在原本三十万人住的地方，基地的环境的确好不到哪儿去，再加上二月依旧算是隆冬时节，每天都有许多衣不蔽体的普通人被冻死。 军人带着秦毅和叶欢向着异能者小区走去，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比她见到过的，被大能随手抹杀的城镇村庄还要冰冷残酷。 大能斗法，因为杀伤力太强，凡人们虽然遭受无妄之灾，却死的干脆，有些人甚至完全没有感受到痛苦，就直接往生轮回去了。 但挣扎在末世里的人却不同，在灾难面前，所有人性的负面都会被放到最大，恐惧、怨恨、悲伤、痛苦、绝望、贪婪与偏执，无数负面的情绪织成黑色的网，牢牢的笼罩在基地上空，压在叶欢的心头，让她差点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秦毅最先发现叶欢的不对劲，他不动声色的走到叶欢面前，帮她阻挡四周无数不怀好意的视线，微微蹙眉：“你怎么了？” 之前还好好的，面色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苍白？ 叶欢摇了摇头，她捂着心口，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基地里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几乎把她淹没，之前她轻易的就被秦毅的情绪影响，基地里的人精神力虽然比不上秦毅，但三千多万人汇聚起来的恐怖愿力又哪里是秦毅那点精神力能够比得上的？ 更可怕的是，这股恐怖的愿力全都是负面情绪，叶欢作为一个暂时没有屏蔽功能的山神，这具身体如果不是由仙元之力凝结而成，她怕是早就入魔了。 “先带我……离开这里……” 一手用力的抓着心口，一手握紧秦毅的胳膊，力气大的差点把秦毅的胳膊握断。 叶欢面色惨白，黑白分明的眼里竟然间或有红光乍现，那红光并不剔透，极为血腥，秦毅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自己见到了尸山血海。 “快！快带我离开……离开这里！” 帮他们带路的军人奇怪的看着叶欢，眼里带着些疑惑，两秒后，疑惑骤然变成了忌惮，他飞快的退后两步，惊道：“她是不是被丧尸咬了？长官，快点躲开！” 她那副样子，是不是快要变异了？ 秦毅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不是！” 说着一把扛起叶欢，飞快的跑向来路。 虽然不知道肩上的女人是怎么回事，但前世和丧尸打了那么久的交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人类丧尸化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这女人没被丧尸咬，但看她眼里的红光，如果再不离开这里，后果估计比丧尸化更严重。 七点已过，基地大门紧闭，刚才那个军人艰难的跟着秦毅的速度，气喘吁吁：“长……长官！基地大门已闭，任何人都不能进出！” 秦毅看着八米高的城墙，看了眼城墙上拿枪指着他的那群军人，没好气的瞪了身后那军人一眼：“不想这女人拆了基地，就快点让他们让开！” 军人看了被扛在秦毅肩上大头朝下的女人一眼，她看起来非常不好，面色已经不是惨白，而是开始朝着青色发展了。 那模样，还真像是丧尸化的前兆。 想起那女人周身强大的威压，军人往后跳了一步：“长官，你不是说，这女人不是丧尸化？她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其实更想说，这情况根本不需要出城，一枪崩了丧尸化那人就是，可惜他觉得秦毅和她的关系应该不简单，因此不敢说。 秦毅冷冷瞥了他一眼：“她这是走火入魔，这女人比丧尸厉害多了，我都不是对手，走火入魔之后神志不清，你确定不让我们出去？” ☆、第11章 识海污染 “走火入魔？”军人被秦毅吐出的四个字说的愣了一下。 他还有闲心想些有的没的，叶欢是恨不得把这个脑子有坑的家伙一拳揍飞。 这都什么时候了，分不清轻重缓急！ 是在意走火入魔的时候吗？ 强忍着眉心剧烈的疼痛，尽力把神念压缩在紫府之内，叶欢愤愤的喷出一口心头血，沉寂多时的山神印骤然金光闪烁，虽然微弱，到底能帮她抵挡一二。 山神地位不高，山神印却是仙家法器，前后不知多少任清源山神死于非命，这山神印依旧好好的，分毫未损。 清源山山神印功能单一，只能防御，但不仅能防得住物理攻击，精神攻击一样能防。 见黑沉沉驳杂万分的愿力被金光阻挡在外，叶欢终于有闲暇松了口气。 没时间听那个军人再唧唧歪歪，她一手抓着秦毅的肩膀，脚尖点地，直接拔地而起，飞快的越过八米高的城墙，轻烟一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那个被叶欢嫌弃话多又不够决断的军人瞪大了眼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显然被叶欢的身法吓到了，半晌才喃喃道：“是走火入魔的话，应该不是风系或者速度异能吧？这么说来……那姑娘是武林高手？” 活的武林高手啊！走火入魔的！ 果然末世来了，什么样的人都冒出来了吗？ 叶欢不知道那个军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也没兴趣知道。 她并没有走多远，大概只是几公里之外。 毕竟那庞大的愿力虽然恐怖，却只是众多幸存者无意识散发的稍微剧烈一些的情绪波动。 大部分的幸存者都没有什么精神力可言，之前如果不是离得太近太猝不及防，她也不至于这么凄惨。 叶欢从储物袋里掏出来一把驱魔符和金刚符，像不久之前那样，点燃符篆，将两人团团护住。 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看着红色的血液，她觉得自己心里的悲伤简直要逆流成河。 妈的！ 短短时间内，她都喷了两口心头血了！ 简直亏大发了！ 本来就不高的修为这次得倒退不少吧？ “你到底怎么了？”秦毅墨色的双眼紧盯着叶欢，心里十分不解。 明明在进入基地之前她的身体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像是病入膏肓一样？ 听到秦毅的问话，叶欢有气无力的抬眼看了看他。 这事儿一时半刻也解释不清楚，而且就算解释了，谁会信呢？ 即使在末世，大部分的人依旧是无神论者，她要说自己是山神，估计大部分的人都会以为她疯了，剩下的那一小部分，估计以为她在开玩笑？ 解释不清就干脆不解释，叶欢把之前秦毅给自己的那一堆丧尸晶核从储物袋里倒出来，盘腿坐下，摆了个五心向天的姿势，对他道：“帮我护法，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说完，直接闭目，进入了入定状态。 秦毅：“……” 看着双眼紧闭的叶欢，他张了张口，又闭上嘴。 她不想说，他又能怎么样？ 不过……看着她这副毫不设防的姿态，秦毅挑了挑眉。 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天，她竟然能这么相信他？这可真是让他意外。 入了定，查看完周身经脉损伤之后，叶欢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比想象的要轻些，却又严重些。 说轻，是因为体内经脉并无多大损伤，只是灵力干涸而已。 不过想想也是，她这身体不是凡身，经脉本就宽阔强韧，体内更无丝毫杂质，各路经脉也没有任何堵塞的状况，和那些修仙者口中所谓的天灵之体也无甚差别。 如果她不是实在太穷，又碍于山神职能无法离开清源山到灵气浓郁的地方修行，以这具身体的强悍程度，修炼的速度应该是一日千里才对。 说严重，是因为她精神上的损伤。 为了更好的收集愿力，山神的神识要比任何同修为的人都要强出很多倍，只是往常，她能够屏蔽那些不好的愿力，只吸收对己有用的。 但灵力干涸之后，她的识海完全是不设防的状态，山神印更因为愿力和灵力的告罄无法自动防御。 她一时大意踏入了基地，黑灰色的驳杂愿力不要钱似的疯狂涌入她的识海，掀起滔天巨浪，无数负面情绪在这里扎根滋长，要不是她的意志力还算强韧，估计在那些愿力涌入识海的瞬间就变成了杀人狂魔。 之前山神印短暂开启，帮她驱走了一部分驳杂愿力，但依旧有很多黑灰色的烟雾一样的东西飘散在她金色的识海之内，把她原本干净的识海污染的像是垃圾场一样。 她虽然没有洁癖，识海被变成这副模样，谁又能忍得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长久无法将那些灰黑色的烟雾驱逐，她的识海会渐渐的被污染，到时候别说这具身体是仙元之力凝结而成，就算直接就是仙人之躯，后果也不堪设想！ 轻则时不时黑化，重则性情大变六亲不认！ 就算不是入魔，又好得到哪儿去？！ 叶欢紧咬着牙关，心气难平。 无论是修士还是神仙，识海都是最最重要的地方，哪怕出了一丝差错，都会遗祸无穷，她一时大意，竟然给自己埋了个这么大的祸患！ 但事实已经酿成，叶欢再气也于事无补，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手上掐了个聚灵诀，开始吸收面前那堆丧尸晶核里的灵气。 低阶的丧尸晶核灵气驳杂，杂质极多，且全都附着有一种灰色的物质，叶欢不知道那灰色的物质是什么东西，却下意识的感到忌惮。 想到这些东西的来处，她忍不住皱眉。 那灰色的东西，会不会是丧尸病毒？ 而且除了灰色物质之外，这些晶核的灵气都极为暴戾，和以往她吸收的温和灵力截然不同。 如果不管不顾直接吸收，不说会不会沾染丧尸病毒，只说这种暴戾灵气对经脉的损害，时日一久，隐藏的祸患丝毫不亚于盘踞在她识海里的那些黑灰色烟雾。 想到这里，叶欢叹了口气，手上聚灵诀一变，淬灵诀祛尘诀清灵诀轮番其上，最后又加了一道淬火诀，不厌其烦花了许多功夫的把所有杂质全都祛除，叶欢才放心的开始吸收灵气。 一旁帮忙护法的秦毅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叶欢的动作，但当那堆颜色斑驳的丧尸晶核突然生了变化，最后竟然排尽杂质颜色变得通透炫目时，他“刷”的一下抬起头，震惊的看着叶欢。 前世的时候很多科研机构都研究过丧尸晶核，这些机构得出的许多研究成果中有一项重合率非常高。 ——丧尸晶核虽然能够给异能者提供能量并让他们异能升级，但吸收的晶核越多，晶核内的杂质对异能者的伤害就越大。 再加上晶核能量本身非常暴戾，异能等级越高的人，就越容易神智失常，最后变成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他死前，这种情况虽然不多，但已经出现了！就连他自己，在异能达到九级的时候，都时常有一种异能失控的感觉！ 秦毅定定的看着叶欢，半晌后，本来神色冰冷的双瞳，骤然变得灼热起来。 ☆、第12章 副队长 一个大周天，两个大周天，三个大周天，纯粹的灵气循着叶欢的周天穴道流入四肢百骸，干涸的经脉一经滋润，立刻自动自发的加快了吸收灵气的速度，像是久旱逢甘霖的植物，贪婪、欣喜，又不知餍足。 可等叶欢控制着灵气循着经脉绕行第四个大周天之时，突然觉得后继乏力，再仔细一感应，那堆晶核内被她萃取出来的灵气竟然已经没了！ 没了！ 叶欢憋闷的差点又吐出一口血来。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特别能理解二师兄的感受，那人参果还没咂摸出滋味儿呢，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