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你有热可可吗？”安奈弯下腰，伸手擦了一下团团嘴角的奶渍，团团不好意思地飞快伸出舌头舔了一圈自己的奶胡子，认真地思考：“有，有吗？” 安奈忍不住笑了一下，顺着他的话：“对啊，有吗？” 团团还没说话，安奈就听到一道声音—— “有。” 她抬眼越过团团的肩膀看过去，楚何站在不远处，背后是绚烂的夕阳。 ☆、第51章 他逆着光的背影和四年前重叠在一起。 隔着四年的时光，像是什么都变了，她不再是那个把他当做全世界的小姑娘，他也不再是她的全世界。 又像是什么都不曾改变。 楚何朝她走过来，手把手地把一杯热可可放到她手心里，安奈握着那杯热可可的手被烫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导热性太好的杯子，还是因为楚何覆盖在她手背上的手。 安奈低下头，避开了楚何灼热的目光。 一低头刚好看到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杯子的小团团，“你想喝吗？”安奈逗他，团团用力地点头，安奈一手把团团捞起来单手抱着，一手把杯子递到他嘴边，在团团张嘴要喝的时候突然收了回来，在团团的灼灼目光里慢条斯理地吹了吹，重新递了过去，微微倾斜了杯子。 被妈妈耍了一次的团团毫不在意地就着她的手，咕嘟喝了一大口，“啊——”他满足地叹了口气，他好像知道小汤圆每次饿得要死，还要装着不想吃饭满地跑，要他妈妈追着喂他吃饭的原因了。 小汤圆真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宝宝啊。 “出息！”楚何一巴掌拍到他儿子脑袋上，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小黄鸭游泳圈，“过来游泳。” 游泳池没有其他人，安奈不游泳，就躺在躺椅上玩手机，顺便竖着耳朵听楚何教育团团——“儿子，你已经够蠢了，所以一定要勇敢，要坚强。” “嗯！”安奈刚听到团团答应，接着就听到一阵儿巨大的水声，她坐起来就看到游泳池里水花四溅，一个小黄鸭游泳圈在湛蓝的游泳池里起起伏伏，原地打转。 安奈急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楚何却淡定极了：“你看团团胖的，肯定能浮起来。” 安奈看了看白胖胖的团团，突然觉得楚何说得很有道理。她看了眼楚何，所以她小的时候学游泳被楚何一脚踢下去，没几分钟就被他气急败坏又紧张兮兮地捞了起来是因为她不胖，楚何担心她浮不起来吗？ 趴在小黄鸭上的团团张了张嘴，想到他爸爸的话，没哭，坚强又勇敢地拼命在水里扑腾着，居然还真的游出去了一小段。 “团团！”楚何突然兴致勃勃地丢了一个皮球到团团旁边，“顶个球！” 被当成小海狮的团团：“……” 小海狮的妈妈：“……” 几个小时下来，团团终于“一雪前蠢”成了他们家第二个学会游泳的人，他欢快地在游泳池里扑腾来扑腾去给安奈看，安奈蹲在游泳池边给团团照了一张相。 “妈妈妈妈，你也来！”团团兴奋地游过来，扒着游泳池的扶手邀请她下水。 安奈摇摇头，她看到晃动的水就会头晕。 团团兴奋了一下午，从游泳池里出来才感觉到了饿，楚何看了眼饿蔫儿了的儿子，问安奈：“晚上想吃什么？” 安奈对吃的向来不在意，最后他们就按团团的意思去吃自助火锅。 楚何在前面开车，安奈和团团并排坐在后座，凉爽的夜风从窗户缝里吹进来让人神清气爽，团团靠在儿童座椅里睡着了，安奈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有些感慨，楚何走这条路挺熟悉的，道路两侧都是看过无数遍的风景。 车厢里很安静，楚何随手开了音乐，舒缓而伤感的女声从音响里传出来，那是首老歌，安奈以前也悄悄哼过，她记不太清调子，却把歌词记得很熟——“……你曾经是我的地平线，你有没一点想念……而这一切好像只是昨天……” 以前她轻哼着这首歌的时候，有太多的不甘心，她想象着终有一天楚何一定会后悔当初不要她，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当初的自己太幼稚了。 “我才发现我比想象中爱你，只是一不小心错过了你……” “不顾一切，也要找回你……”最后一句歌声落下的时候，他们刚好到餐厅门口。 西大附中对面这家小火车火锅店以前安奈就经常来，这家店虽然开在西大附中对面，但是消费水平远高于学生的消费能力，依然吸引了一大堆人慕名而来。安奈最喜欢这家火锅店的地方就是他家的变态辣特别变态，每次她想哭的时候就喜欢来点一个变态辣锅，被辣哭的时候就觉得很爽，即使一个人坐在窗户边边吃边哭像个傻子。 楚何别的地方找停车位停车，安奈抱着团团先上去等位，这家火锅店一向爆满，安奈来得挺巧，她刚进来靠窗位置的人就吃完了，安奈到窗户边坐坐下，被她抱着的团团一闻到香味就吸吸鼻子醒了。 安奈怕他饿，就近拿了转到他们这里的几盘肉卷丢下去，等肉卷一浮上来就蘸了芝麻酱给团团吃。 一向自己吃饭的团团这次没要求自己来，咬着她的筷子被她投喂得欢快。 安奈喂得挺有成就感的，大夏天火锅熏得她不停冒汗，但是他们都吃得很开心。 安奈伸长胳膊从经过她的小火车上拿了一盘水果，正要喂团团就听到了摔盘子的声音，她扭过头就看到了徐依依。 安奈换了锁之后，已经很久没见到徐依依了，没想到今天下午刚想到她，现在就在这里碰到了她。 团团也看到了徐依依，大声跟安奈说：“坏人！” 他还对徐依依弄坏他的礼物耿耿于怀。 安奈捏捏他气鼓鼓的脸蛋，又喂了他一口肉。 徐依依还是气性那么大，安奈从落地窗的玻璃上刚好可以看到徐依依那一桌的情况——一那一桌只有徐依依和一个男生，而刚才摔盘子应该就是徐依依，她摔完一个盘子，站在那里停顿了一下，然后一把把一桌子的盘子碟子都挥到了地上，整个火锅店都安静下来了，她尖利的声音就显得尤为刺耳：“没门，你想玩了我就甩了我，我告诉你，没门！” 那个男生似乎也忍无可忍了，一下子站起来就往门口走，徐依依飞快地跑上去伸手去拽男生的衣服：“站住！穆杨，你给我站住！”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地冲出火锅店，冲得慢的徐依依被侍者拦下来赔钱，她急着追那个男生，被拦了之后气得直跳脚，在身上摸了大半天就摸出了两张二十块。 徐依依环视了餐厅一周，突然眼前一亮，“姐！”她喊了安奈一声后，指着安奈大声对侍者说：“那是我姐，我着急有事，我姐帮我赔！” 安奈在侍者朝她看过来的时候，摇摇头道：“我不认识她。” 徐依依快被气哭了，站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末了继续在身上摸来摸去终于摸到了钱，她一把把钱掏出来趾高气扬地摔到侍者脸上，“赔你！” 她说完飞快地冲出了火锅店。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楚何好不容易停好车回来时，安奈已经吃得差不多饱了，专心致志地喂团团。 “奈奈，行了，”楚何伸手摸了一下团团鼓鼓的小肚子，“晚上别给他吃太多。” 安奈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小孩子晚上吃多了是不容易消化，她正想着就听楚何说：“会胖的。” 楚何很严肃，安奈永远不知道帮一个丁点儿大的胖孩子减肥有多难，经此一役后楚何再也不想把团团喂成大胖小子了。 听楚何这么说，安奈都要替团团悲愤了，胖怎么了！ 显然团团也觉得，胖是有什么的，他一听他爸爸这么说就抿住了小嘴巴，还在自己嘴巴上画了一个叉。 安奈把夹到筷子里的肉卷放到了盘子里，有些遗憾。 下一秒楚何理所当然地把她刚刚放下的羊肉卷送到了自己嘴里，安奈只想说，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刚才我看到徐依依了，”厚颜无耻之人拿了一盘菜直接往火锅里倒，突然说：“她真是你亲妹吗，她的暴脾气一点也不像你。” “哦，”安奈点点头，慢悠悠地说：“就是因为她的暴脾气，我对她是你亲妹妹这件事，一直深信不疑。” 楚何：“……” 操，他有这么蛇精病吗，还是他平时真的对安奈太粗暴了？ 楚何沉默了之后，安奈也沉默了，她从小内向安静，这一点据徐思绮说，是遗传了她爸爸。而徐依依从小就脾气暴躁，一点事情不如她意她就能在地上打滚，是真的滚来滚去，安奈第一次看到她在地上滚的时候都惊呆了，徐依依长大后脾气也越来越大，不知道是不是像徐依依的亲爸。 时至如今，安奈都不知道徐依依的亲爸是谁。 反正徐依依不太像徐思绮，徐思绮当年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本来就八面玲珑，只是后来成功登堂入室后也懒得再掩饰自己，脾气也越来越大了，但也从来没像徐依依这样，徐依依的爆发一向是一点就爆，不点也能自燃那种。 安奈摇摇头，不想再想徐依依了。 他们吃过饭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团团睡了一路，换到床上后还是睡得呼噜呼噜的。 安奈给他盖好被子后看着团团的脸发了会儿呆，楚何一回来就去厨房了，不知道是不是吃火锅没吃饱。 安奈拿手指拨开团团汗湿的额发，团团长得一眼就能看出是她的儿子。但是她…… 安奈不知道楚何突然提起她和徐依依一点都不像这一点是有心还是无意，但是这件事突然就在她心里生根了。她不仅和徐依依在性格上没相似之处，在长相上也没半点相似，徐依依脸上还有很明显的徐思绮的影子，但是安奈就没有，她小时候还被邻居开玩笑说不是徐思绮亲生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一直在想这些事，也许是碰到徐依依，也许是回忆起徐思绮对她说的那句话。 其实安奈有时候真的很希望她不是徐思绮的亲生孩子，这样她心里会好受很多。 安奈想了一会儿就去书房赶采访稿了，她第一次接到这个任务很想做好，架不住一感冒就容易困，她查了一会儿资料又敲了一会儿字就困得趴在了键盘上。 楚何端着冰糖炖雪梨走进书房就看到安奈趴在键盘上的背影，他果断把安奈晃醒了。 安奈从键盘上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着他，脸上还带着红格子。 楚何忍不住笑了一声，“喂你？”看安奈没有接的意思，他拿勺子舀了一块梨肉，送到安奈嘴边。 安奈：“……” 想到安奈吃饭时说他的暴脾气像徐依依，楚何轻咳了一声：“让我喂你吧……” 安奈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第52章 她伸手接过楚何手里的小碗，连勺子都没用直接端着碗飞快地把冰糖雪梨喝光了，冰糖雪梨炖得刚好，甜甜的，但是一点也不腻。以前安奈从没想过，楚何有一天会自动点亮厨艺技能。 其实安奈发现了，楚何会做的菜基本分成两类，一类是小朋友的营养餐和辅食，另一类，是她年少时和楚何一起出去吃饭时最喜欢点的。 “还要吗？”楚何有些遗憾地看了下安奈放到桌子上的碗，目光重新胶着在她的脸上。 “谢谢，不要了。”安奈被他看得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被压出印子的脸，正要重新趴回桌子上，楚何突然朝她伸出了手，他的大拇指抹了一下她嘴角的雪梨汁，安奈觉得她可能是睡傻了，她在楚何伸手去抹她嘴角的梨汁时抢先伸舌头飞快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一下子就舔到了楚何的拇指，不知道是不是他刚刚削了梨子的缘故，甜甜的。 安奈飞快地抿住嘴，楚何也收回了手指，低头专注地看着她。安奈只想把脸埋进键盘里，目光却扫到楚何把拇指放到嘴边舔了一下，一个简单的动作，带着莫名的熟悉感。 “很甜……”楚何声线低沉，像是在回味一样。 “……”安奈伸手把桌子上的空碗递给楚何，说：“你舔舔碗底，更甜。” “我不想舔碗底，”楚何看着她，一本正经道：“我想舔舔你。” 他的眼窝很深，在灯光下有淡淡的阴影，漆黑的眼睛幽深，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你，你想得美！”安奈看他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站起来，她刚站起来，楚何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他把她的手拉过去，亲了一下她的手背。 “很公平，你刚才也舔我了。” 安奈踹了楚何一脚，猛地抽出自己的手，飞快地走出了书房，她搓了一下手背，不知道为什么，湿润的触感像是留在了那里。 团团睡得很早，安奈怕吵醒他，睡不着也不敢在床上乱动。 黑暗的卧室里，安奈侧着脸看窗外昏黄的路灯和婆娑的树影，她竖着耳朵，听到门外楚何走动的脚步声，后来，她在他刻意放轻但还是清晰可闻的脚步声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