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这边的骚动惹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五班的同学，其他班级的同学远远近近地围着风暴中心的三人，脸上纷纷是看好戏的兴奋，认识不认识从姗和欧海的，都在小声地交流讨论。当然，人群中也有像邬倩倩这样担心的。 梁建伟觉得他还是个讲理的老师，所以才想着给从姗面子，让她跟他去办公室谈那种问题，但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女生，竟然敢这样跟他对着干！既然她这样，就别怪他不给她留面子了！ “好，既然你问，我就跟你说个清楚！”梁建伟道，“你是个学生，学生的本分是学习，你倒好，早恋！” “然后呢？”从姗的反应却跟梁建伟预想中完全不同，没事人似的反问道。 梁建伟本以为从姗好歹会有那么点羞愧的神情，但她却根本连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他气得连手指都在颤抖：“然后？你一个女生，跑去跟男生说喜欢，你还要不要脸？刚才上课前我跟你们说什么了？女生要自爱！别整天想那种事情，只会让别人看不起！” 因为盛怒，梁建伟这话是说得极重，周围原本看热闹的学生里，不少人脸上看好戏的神情都淡了，脸色也不自觉地凝重起来。他们有预感，这不是普通程度的“热闹”，这将会是个大事！ “被看不起的人，为什么是我？”从姗的脸上似乎满是疑惑，“您看不起的人，应该是欧海吧？” ☆、跟老师吵架 从姗这话一出，周围的同学都是一片骚动，他们还以为从姗是受到的刺激太大，开始胡言乱语了。 梁建伟现在已经隐隐觉察出不对了，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从姗就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不是欧海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处招蜂引蝶，我又怎么会向他表白？明明是他的错啊，梁老师。”从姗故意说道。她没敢看身后的欧海，她都无法想象听到她说这种话欧海的表情该是如何精彩……等这件事过去后，她会好好向欧海道歉的，但现在，只能先委屈他了…… “你胡说什么！”梁建伟怒气冲冲地说道，她说的话，是颠覆普通大众一般思维的，梁建伟第一反应就是完全否认她的话。 梁建伟是在气头上没多想什么，但围观的学生里，五班的学生占了大半，有人就嚷道：“梁老师，那些话不是你上课前说的吗，你怎么给忘了？” “对啊梁老师，我们可都还记得呢！”另一个学生出声附和道。 梁建伟脸色涨得通红，转头怒喝：“谁在说话，给我出来！” 从姗感激班里同学的帮助，却也不想让他们因为这事而被牵连，忙为他们转移怒火道：“梁老师，那些话就是您说的啊，您怎么就忘记了呢？就在上课前，您说的跟这个一模一样。” “你到底想干什么？”梁建伟没再追究人群中的学生，转过头冷冷地对从姗道。他是看出来了，刚刚那一场，就是眼前这个平常不甚起眼的小女生弄出来的！ 从姗脸色也是一整，认真道：“梁老师，我只是想问问您，为什么对于同一件事，您要采取双重标准？男生向女生表白，您骂女生；女生向男生表白，您也骂女生，请您告诉我，是不是在您看来，身为女生就是原罪，就该被您骂？” 梁建伟被说得噎住，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而周围围观的同学中有明白从姗在说什么的，也有不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却被她的这段话触动的，纷纷鼓起掌来。人群中，邬倩倩鼓掌鼓得最用力，眼眶红红的，一脸感动地望着从姗。 梁建伟转头怒视着众人，但这回根本没人理他了，大家的掌声反而更热烈。 这边的动静闹得这么大，来上下一节课的老师早打电话通知了教导主任，毕兴邦匆匆赶来，见都已经上课了这边还乱成一团，忙斥道：“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都回去上课！” 邬倩倩担忧地看了从姗一眼，却对上了后者安抚的眼神。从姗小幅度地对她挥挥手，意思是让她回去。邬倩倩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跟着大部队回教室去了。 围观的同学只能在老师们的威严之下三三两两地散去，然而，今天的这一幕，必将在大家的口口相传之下，传遍整个华阳一中。 “到底什么情况，啊？”毕兴邦看看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梁建伟，再看向一脸平静的从姗，以及仿佛完全置身事外的欧海，一头雾水。 “毕老师，这个学生我教不了了，有她在，我就不教五班了！”梁建伟怒道。 毕兴邦忙劝道：“梁老师，别生气，气坏了身体就得不偿失了。”他看向刚才梁建伟指着的从姗，发现她是之前抽烟事件里被波及的女生，不禁道，“怎么又是你？” 对于毕兴邦还记得自己这件事，从姗有种诡异的感动，她对毕兴邦无辜地说道：“毕老师，我认为这件事跟上次一样，错的并不在我。” “到底怎么回事？”毕兴邦皱眉道。 梁建伟赶着说道：“这个学生早恋！被我当场抓住，还跟我顶嘴！” 毕兴邦闻言脸色一沉，看向从姗和欧海道：“你们跟我来办公室！” 从姗道：“毕老师，这事跟欧海没有关系，是我向他表白，但他根本不认识我，没必要把他也叫去。” 毕兴邦不信，看了眼梁建伟，见他沉着脸色点点头，虽心中疑惑，还是对欧海道：“那你先回教室去。” 欧海虽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也看出来自己是被从姗利用了，他没说什么，转身下了楼。 从姗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第二次来到教导主任办公室。 毕兴邦坐在他的办公桌后，而梁建伟则坐在沙发上，兀自调整着过于激动的情绪。 从姗站在办公桌前，没得坐。不过她觉得站着也好，居高临下气势足——在这里，她准备趁热打铁再吵一架。刚刚过来的路上，她抽空看了下系统界面，就如同她一开始预想的那样，表白成功一次，跟老师吵架也算上了一次。 一开始，她就抱着一箭多雕的想法，既能帮邬倩倩讨回公道，又能趁机完成系统的解锁任务。目前看来，进展还算顺利。 “我记得你叫从姗是吧？”毕兴邦一脸苦口婆心地说道，“早恋这事，我想你都高一了，总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吧？” “我知道。”从姗点头。 毕兴邦见状欣慰地说：“知道就好，那之后，你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来，这事我们就不提了。” “不行。”从姗道，“梁老师必须道歉。” 从姗为了引发这一场争吵，话说得不清不楚的，毕兴邦以为她是想让梁建伟给她道歉，脸色顿时一拉：“你早恋在先，梁老师骂你两句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反而让他向你道歉？” 毕兴邦突然发现，事情可能没有他想得这么简单，这个女生，可能意外的难处理。 “他才不是为了我好！”从姗突然提高了声音道。 毕兴邦眉头一跳：“你这是什么态度？老师好好跟你说话，你竟然摆出这种态度，是不是真不想读书了？” “毕老师，我早说了，她这个学生不服管，我教不了她了！”梁建伟在一旁添油加醋。 “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骂人，我也不想再被他教了！”从姗也故意怒气冲冲地说道。 毕兴邦自然是站在梁建伟这边的，事情在他看来很简单，从姗早恋被梁建伟抓到，梁建伟就教训了她几句，没想到她不服管，竟然敢跟梁建伟顶嘴。这种事放到任何一所学校里，都是应该被严肃处理的，一个学生竟敢跟老师顶嘴，还反了天了！ “从姗同学，这件事你不要再说了！找你家长过来，不然你就别来上学了！”毕兴邦威严地怒喝道。 从姗望着毕兴邦，一口回绝道：“毕老师，我是不会叫家长来的！我要见校长！” “什么？”毕兴邦觉得自己身为教导主任的威严被触犯了，顿时更为愤怒，“我当了这么多年教导主任，还没见过你这样不听话的学生！你要是不叫家长来，马上给我离开学校！之后来办退学手续！” 这一架吵到这里，从姗觉得已经够了，再吵下去，事情很可能会不可收拾，就算系统还没将这一次算进去，她也不准备再继续下去了，她有点害怕了……能撑到现在，从姗觉得自己真的是胆子太大了！ 邬倩倩那件事的确给从姗提供了不小的勇气，正因为想要为邬倩倩讨回公道，她才能克服一切胆小怯懦，抗战到现在。但现在，那勇气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毕兴邦发完火，就等着从姗再跟他对着来，他再继续教训她的时候，就见从姗垂着视线，低声道：“对不起，毕老师。” 毕兴邦心中就像是有一团火将发却无法发出来，登时噎在那儿，万般难受。 从姗望着毕兴邦诚恳地说道：“毕老师，对不起，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也是太生气了，梁老师并没有告诉您全部的事，您能听我说说吗？” 从姗前后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着实让毕兴邦无措，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再听了从姗的话，他自觉有了点明悟：这学生一定是刚才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才会跟自己顶嘴，现在知道错了，所以态度软和下来。他就说，上回见这学生还挺乖巧的，怎么今天就那么横呢？原来是冲动了。不管怎么说，知道自己错了就好，还有救。 毕兴邦看着从姗，板着脸道：“就凭你刚才跟老师说话的态度，我就能直接开除你！” 从姗忙头一低道：“对不起。” 见从姗再三道歉，毕兴邦也骂不下去了，想起从姗刚才说的话，便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他自认为作为一个教导主任，他是相当大度的，当然会给学生说话辩解的机会，而他，就等着听完她的话，抓住她语言中的漏洞，再好好教育她一番就可以了。他就不信梁老师还少说了什么重要的事，至少早恋是板上钉钉的事，梁老师没做错，这学生合该好好教育一番。 然而，随着从姗讲述的进行，毕兴邦后悔了。 既然毕兴邦给了从姗这个说清楚的机会，她自然是从头说起。先是邬倩倩被杭志明纠缠，劝说无果后便来寻求梁建伟帮助，却反而被他明里暗里“教育”了一通，接着便是从姗气不过，策划了这一次的“早恋事件”，进行反抗。 从邬倩倩这个事情出来起，毕兴邦就知道梁建伟这回是栽在从姗这个小女生手里了。梁建伟这个人，一向来重男轻女，但没闹大，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只是教个书而已，能闹出什么来？这一次的事，如果没有从姗，估计那个叫邬倩倩的小女生也就忍下去了，没可能闹成现在这样。现在听说连早恋那个事都是从姗故意弄出来，毕兴邦就觉得这小女生真是不简单，有点过分早熟。 “刚才你跟欧海说的喜欢，都是故意的？”毕兴邦依然有些无法置信。 从姗一脸正气地说：“当然！我现在要好好学习，谁有空谈恋爱？毕老师，邬倩倩跟我是一样的想法，我们都只是想认真学习，考上自己喜欢的大学而已。但杭志明的事已经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我觉得老师们应该介入。那个男生的样子，真的有点吓人。” 从姗脸上的后怕神情，也不全是装出来的。如果不快点将杭志明这件事解决，以后说不定真的会出事。 “一派胡言！”没等毕兴邦说点什么，原本沉默着的梁建伟突然站起身说道，“明明是邬倩倩作风不正，你们还敢污蔑其他同学？你说出这种话，传出去，那个叫杭志明的男同学还怎么安心上学？” ☆、任务已解锁 毕兴邦平常有点自己的小心思，但在大是大非上是不会乱来的，这是他当了这么多年教导主任还位置稳固的原因之一。华阳一中可不是什么犄角疙瘩里的小学校，乱来都没人管，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盯着他呢，有些事他可不敢做得太过分。现在从姗和梁建伟是两个说法，但他听下来是比较倾向于从姗的，而梁建伟说出“作风”这个词后，他就更相信从姗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谈作风两字？华阳一中学风很不错，哪来的“作风不正”的女学生？ “毕老师，您也听到梁老师的话了。”从姗有些委屈地望着毕兴邦道，“完完全全的双重标准。对于那个男同学来说，他疑似精神病的名声传出去不好，说邬倩倩‘花枝招展’的这种话传出去对邬倩倩就好了？我跟邬倩倩是同桌，这件事我很清楚，杭志明同学一头热，天天盯着邬倩倩，就像一个跟踪狂一样，很吓人的！我和邬倩倩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才想着找梁老师，可梁老师不但不帮忙，竟然还说是邬倩倩作风不正。小偷偷东西难道是被偷者的错吗？杀人犯杀人难道是被杀者的错吗？毕老师，您女儿在我们学校也是大受欢迎的，难道也是您女儿作风不正吗？” 毕兴邦只有一个宝贝女儿，对这个女儿，他是相当自豪的，长得漂亮，成绩好，人又乖巧懂事，现在一听从姗这么说，他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因为按照梁建伟的逻辑，女生被人追求就是女生作风不正，他女儿那么好，学校里喜欢她的小男生肯定多，一想到自己女儿不知道会被梁建伟在暗地里说成什么样，毕兴邦就有点喘不过气来。 “从姗同学，我能理解你们，不过梁老师他也只是一时糊涂，没有选择对邬倩倩最好的方法来帮助她。”即便心里已经讨厌上梁建伟了，毕兴邦却也不可能当着从姗的面批评梁老师，他边跟梁建伟打着眼色，边费力地打着圆场，“这样吧，你先回教室去，事情我会再多了解了解，到时候一定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 从姗点头道：“我知道了毕老师，我相信您，那我先回去了。”她其实并不太满意这个处理结果，她希望结果能当场出来……可她毕竟只是个学生，而对方是两个老师，能有这样的结果，她也勉强接受了吧！反正后面毕兴邦要是敷衍过去的话，她还是会再来闹上一闹的，不过那时候应该不会自己来闹，而是和家长联合起来，毕竟这种“明明是受害者却反被批评”的事，任何讲理的家长都是不可能接受的吧！ 因为毕兴邦的示意，梁建伟终于从盛怒中清醒过来，没再说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从姗离去。 从姗回到教室的时候，还没下课，她喊了声报告，在老师示意之后进了教室。班里同学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不少人满眼的崇拜——毕竟敢跟班主任那样杠上的人，还是少数。毕兴邦对于华阳一中的认同是大体没错的，华阳一中的学风不错，除了少数几个人，很少会出现这种跟老师对着来的事。 有些学生觉得从姗胆大，有些觉得她厉害，还有些觉得她是疯了。 从姗刚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邬倩倩就递了纸条过来：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从姗并没有回写纸条，她对邬倩倩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示意她看黑板，好好听课。 这一节课，刚刚打了一场胜仗的从姗兴致很高，频频主动举手回答问题，又狠狠地在老师面前刷了把存在感。 下课之后，从姗说要去厕所，邬倩倩陪着她一起去。去的路上，不少同学纷纷来“关心”从姗。有人对她竖拇指，夸她“牛”，还有人问她有没有被毕老师惩罚。从姗一律回以晚点再说，去了厕所。 刚才上课的时候，时不时就会有人向她这边看过来，所以她也不方便打开系统界面，只能假借上厕所之名，躲到厕所里查看。进了隔间，关上门之后，从姗立刻就把系统界面调了出来，点进任务分录。 成绩不及格（完成度0/100%）：积分任务：考试成绩33分[1] 态度不端正(未解锁)：解锁任务：逃课三次[1/3]，跟老师争吵三次[2/3] 早恋不听劝（完成度0/100%）：积分任务：向男生送出八百字情书[0] 目前的情况从姗还算满意。 现在，她的升级限时还剩下一百二十多天，她的积分虽只有1，但万幸的是，任务分录里的那几个解锁任务，她已经完成了两个。今天就一次性完成了最后的表白任务，解锁了“早恋不听劝”，以及完成了两次跟老师吵架的任务。 当然，新出现的积分任务，也令她觉得忧伤。送情书这种事，她现在也可以算是熟练工了，可问题是八百字啊！又不是写作文，为什么小小的一封情书要写八百字啦！ 这次从姗还注意到，“成绩不及格”这一任务分录后面括号里的完成度依然是0，并没有因为她考了一次33分而上升那么一点。这个完成度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没有随着她积分任务的完成而移动？不知道为什么，对此她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不管怎么说，多解锁了一个任务分录，距离成功将系统升级就更进了一步，从姗的心情还算不错。 从厕所回教室的路上，邬倩倩忽然道：“从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就什么都别说了，我们不是好朋友吗？而且……”从姗故意压低声音道，“我早就看我们班主任不顺眼了，今天能让他吃瘪，我特别高兴。” “那他以后要是公报私仇怎么办？他毕竟是我们的班主任啊！”邬倩倩有点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