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
离开熟悉的大海，前往未知的平原，暂时离开家人的雌性人鱼们又怎么能不徬徨，能不忧虑？而此刻，看到那些理应是同族的兽人热烈的欢迎，十位雌性也不由得被感染地湿润了眼眶。他们在这里，会生活得好吧。 格雷戈、汉米尔和乌特三人带着十几位兽人飞了过来，巴赫尔他们暂时没在新城。云火朝他们吼了一声，不做停留地往家飞。格雷戈他们把白羽兽人带回来的物资转移到自己的背上。乌特紧随云火，朝背上的孩子叫，舒瓦和伊索尔轻鬆地跳到了乌特叔叔的背上，两人的龙伙伴近身保护着他们。格列思大着胆子在图佐叔叔的背上站了起来，乌特又靠近了一些，鼓励地吼了两声。伊索尔喊：“格列思，不怕，跳过来！” 云火放缓了一点速度，格列思深吸一口气，双腿猛然发力跳了出去。 “哇噢～棒！” 乌特一个低飞，稳稳地接住了格列思。格列思的心怦怦跳，紧紧抓着陌生兽人叔叔脖子上厚厚的颈毛，格列思看了眼高空下方，然后朝舒瓦和伊索尔露出一抹激动的笑容。在空中跳跃的感觉，简直是太好了！ 格列思这么胆大，舒瓦和伊索尔更喜欢这位人鱼朋友了。抛开奇罗的关係，博森也很欣赏格列思，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身体里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只等日后逐渐挖掘出来。 远远的，云火就看到了站在家门口仰望着他的人。快进入丛山平原，他就已是归心似箭了。发出一声吼声，告诉一个人他回来了，云火的速度陡然加快。眨眼间，赤红的野兽庞大的身形就落入了新城内城里后方的那户人家的院子里。 侧身放下背上的两个人鱼小雄性，云火变成半兽人，上前两步用力抱住伴侣，然后在伴侣的耳边声音沙哑地说：“我回来了。” 云霄深吸着云火身上风尘仆仆的味道，双手抚摸他硬实宽厚的后背：“欢迎回家。”接着，云霄放开伴侣，招呼怯怯地站在伴侣身后的人鱼幼崽和神色紧张的还被白羽兽人们抱在怀里的雌性人鱼：“快进来。” “格列思，你们快进来。”奇罗也立刻招呼。 “大家都快进来。” “嗒嗒，快来～” 老人孩子们都在外面迎接。云霄已经从儿子奇罗那里知道格列思是瑞格儿的亲哥哥了，他亲切地拉起格列思的手，把大家带进来。 房间的地板上铺着厚厚又柔软的兽皮地毯。四个大孩子扶着在陆地上行动不便的雌性人鱼进了屋内，两位爷爷和云霄还有八图也帮忙扶着其他人鱼。贝塔儿是主人之一，带人鱼小雌性朋友进家后，就忙着说：“我带你们去浴室泡水。” 浴室？那是什么？这是前来的所有人鱼的疑问。 一路的奔波，人鱼们都很累了。云霄和两位父亲先给人鱼安排房间。所有的人鱼们都暂时住在图佐家，等人鱼族的人全部迁过来后再安排住处。现在已是黄月的第二个月，给三百多人鱼族人盖房子俨然来不及。所以今年就先凑合一下，等来年就给人鱼族盖房子。 瓦拉和吉桑带领着一众原班达希的雌性来帮忙，康丁也来了。人鱼们还没有从第一次见到的“豪宅”中回过神来，就被带到了所谓浴室。瓦拉和吉桑帮着给浴室注满温水。八图的房子和图佐家的房子连在一起，从后门就可以过去。人鱼们不好上楼，瓦拉在云霄的提醒下带五位人鱼雌性到八图家的浴室去泡水。 客厅里，格列思抱着弟弟瑞格儿眼眶红红。瑞格儿没有拒绝亲哥哥的怀抱，血缘的天性让他对哥哥充满了好奇。安排好雌性和小雌性的云霄带着三个小跟屁虫走进客厅，就看到格列思在擦眼睛。陪着格列思的伊索尔喊了声“叔叔”，格列思立刻扭头看过来，然后马上站了起来。 云霄走过来温柔地说：“格列思，你和伊索尔到三楼的浴室去泡泡水吧。把这里当成是你的家，不要拘束。你先穿博森的衣服，这几天叔叔会把你的衣服做好。” 格列思急忙说：“叔叔，我穿别人的就可以了，您不用给我做。”接着，他抱着瑞格儿深深一个鞠躬，“叔叔，谢谢您。”雄性人鱼的衣服就是腰间一条鱼皮裹布，极其简单。云霄自然不能让这些人鱼孩子们穿这么简单的衣服。 “不要和叔叔客气。”云霄扶住格列思，顺便抱过了瑞格儿，说：“如果不是瑞格儿，我们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你们存在。以后，就把这里当成是你的家。” 伊索尔道：“格列思，走吧，你不泡水一会儿腿要难受了。” “去吧。”云霄给了格列思一个鼓励的眼神。格列思重重点了下头，然后朝伊索尔露出一抹微笑，伊索尔带着格列思离开客厅，上楼去泡水。 人鱼需要泡水，回到家的大人孩子们也需要去洗澡。家里的浴室都有人用了，二楼的浴室里是贝塔儿和雌性小人鱼，云火和红赤就与其他的白羽兽人们一起到河里去洗澡了。图佐家的厨房，灶火点燃了，两位爷爷和八图在准备午饭，吉桑、梅伦和凯夏也在帮忙。凯夏与巴赫尔合婚后的第三年才在巴赫尔的同意下生了孩子。凯夏的身体不好，巴赫尔生怕怀崽加重他的身体负担，瓦拉和云霄确认凯夏的身体没问题了，巴赫尔才给了凯夏幼崽。翼游族的幼崽是蛋生，但凯夏与巴赫尔的幼崽却是胎生。连着三年，凯夏给巴赫尔生了两个雄性一个雌性儿子，巴赫尔的嘴巴都要乐歪了。两个雄性儿子都是与巴赫尔一样的兽人，雌性儿子则像了翼游雌性，骨骼纤细。 通过翼游雌性与班达希雄性合婚后的情况，大家得出，不同种族的雌性与雄性结合，生下的雄性幼崽一定是遗传阿爹的种族特性，会带有阿爸的发色或瞳色，就如亚立瑞、格阿兹那样，雌性幼崽因为没有变身的问题，所以模样像阿爹或是像阿爸都无所谓。同理，与翼游部落的雄性结合的班达希或部落联盟的雌性，生下的幼崽就是蛋生。 在人鱼们泡水的工夫，云霄又让来帮忙的乌特等人在家里的每一个地方都铺上柔软的兽皮地毯，包括与八图家相连的过道都铺上了地毯，方便人鱼们行动。八图有了幼崽之后就搬出图佐家了，所以现在一楼的四间客房都空着，正好分配给十位成年雌性居住。雌性人鱼不能变幻双腿，在这里不方便照顾小人鱼，三位雌性小人鱼就先跟郭行磊和赵富强两位爷爷住。雄性小人鱼就到三楼去住，由奇罗他们照应。上下楼四个大孩子完全可以把他们带下来，家里的大人也可以把他们抱下来。住宿的问题就先这样解决。 图佐家每一层都有浴室，每间浴室都有一个很大的浴池。舒瓦、伊索尔、格列思和另外几位人鱼小雄性都泡在浴池里。不是第一次看人鱼尾了，舒瓦和伊索尔还是忍不住惊叹。虽然不如海水中自由，但泡在浴池里也很新奇。格列思摆动了一下鱼尾，问：“博森和奇罗呢？” 舒瓦了然地回道：“他们应该是去河里了吧。博森和奇罗喜欢到河里去洗澡。” 格列思道：“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很好。” 伊索尔理所当然地说：“博森以前差点被冻死，奇罗那时候就变成兽形给博森暖和身体。所以博森最亲近的就是奇罗，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也最好。” “博森差点被冻死？”格列思好奇了。 舒瓦和伊索尔立刻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博森还有他们的过往告诉新朋友，还顺便讲了六个崽子的来历。格列思听得很感动，也更加心安了。 “格列思，你就放心地住在这里吧。我们家只有亚立瑞、格阿兹和贝塔儿是云霄叔叔亲生的，我们都是领养的。但我们就是叔叔的亲儿子。以后你就知道叔叔有多好了。” 格列思笑了。他想到了那个明显怀着崽子的“兽神叔叔”，第一眼他就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温柔。因为这个家每个人都表现出的友好与亲切，格列思才没有那么拘谨。 红赤洗完澡就先回来了。只在下身裹了块大浴巾，他直接从外面飞进来、飞上楼，进了他和贝塔儿的房间。贝塔儿还在浴室，红赤看到沙发上放了好几件幻兽衣，以为是贝塔儿给他拿出来的，他随手拿了最上面的一身变成纯人形穿上。 穿好衣服，红赤来到浴室门口，敲门：“咕咕？”贝塔儿洗完了吗？ 贝塔儿在里面喊：“红赤阿爹，我们快洗完了，要爷爷来一下。” 红赤立刻在楼上喊：“咕咕！”阿爹！ 赵富强从厨房走了出来，仰头问：“怎么了？” “咕咕。”贝塔儿找你。 “来了。” 赵富强迅速上楼，走近红赤，看到红赤身上的幻兽衣，赵富强顿了顿，问：“是贝塔儿给你做的幻兽衣？” “咕。”是。红赤自认他的幻兽衣只有贝塔儿给他做的，所以就这么回答了。 是贝塔儿做的……赵富强莫名地鬆了口气，来到门边：“贝塔儿，爷爷来了。” “爷爷，你进来帮忙。” “好，爷爷进去了。” 赵富强推门进去，红赤朝里面看了一眼就安静地在外面等着了。贝塔儿穿着他的睡衣袍子，明显洗完了。爷爷一进来，他就塞给爷爷一个大浴巾，要爷爷帮忙给雌性小人鱼擦身体。浴室的地上都是水，会弄脏小人鱼的尾巴。红赤不喜欢碰别的雌性，贝塔儿也有意避开让红赤阿爹抱别的小雌性，所以他才会喊爷爷来帮忙。 瓦拉也过来了，仰头：“红赤，贝塔儿他们洗完了？” “咕咕。”洗完了。 瓦拉闻言上楼，喊：“贝塔儿，要帮忙吗？” “要。” 瓦拉去浴室，路过红赤时，他顿住，问：“你的幻兽衣是谁做的？” “咕咕。”贝塔儿。 “粗心”的红赤没有怀疑为什么阿爹和瓦拉都要问他的幻兽衣。瓦拉一听，鬆了口气，进了浴室。 有瓦拉和赵富强帮忙，小人鱼的身体很快擦好了。贝塔儿抱着宾尼先出来，去厨房弄兽奶给宾尼喝，宾尼饿了。刚洗过澡，贝塔儿的脸粉红粉红的，红赤伸手，要抱他。紧接着，贝塔儿脸上的笑容没有了，他盯着红赤阿爹身上的幻兽衣，问：“红赤阿爹，谁给你做的幻兽衣？阿爸做的吗？” 浴室里的瓦拉和赵富强心里一个“咯噔”，急忙回头。 红赤低头看看，不解：“咕咕？”不是贝塔儿做的？ 贝塔儿咬了咬嘴唇：“不是我做的，是阿爸做的吗？” 红赤眨眨眼睛，他不知道了。 瓦拉张嘴正要说话，贝塔儿就喊了起来：“阿爸，阿爸你在吗？” “我在。”云霄从厨房出来，仰头，“怎么了？” 贝塔儿问：“阿爸，你给红赤阿爹做幻兽衣了？” 云霄明显怔了怔，接着就听贝塔儿略显委屈地说：“我说了红赤阿爹的幻兽衣要我做的……” 云火也从厨房出来了，搂住伴侣：“怎么了？” 贝塔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瓦拉出来了，说：“贝塔儿，那不是你阿爸做的。你们最近不在家，有些雌性给红赤做了幻兽衣，要你阿爸帮忙交给红赤，你阿爸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瓦拉的话一落，云火的眉心就紧了，云霄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儿子明显伤心了。可接下来，贝塔儿的反应吓了所有人一跳。 贝塔儿在瓦拉解释了之后就看向了红赤阿爹，眼眶瞬间就红了：“这是别的雌性给红赤阿爹做的？” 瓦拉不敢多解释了，红赤还有点懵。下一刻，贝塔儿哭了，哭出了声：“红赤阿爹怎么可以穿别的雌性做的幻兽衣……” “咕咕（贝塔儿）！” 红赤伸手就去抱贝塔儿，贝塔儿后退一步，哭得大声了：“红赤阿爹怎么可以穿别的雌性做的幻兽衣！呜……红赤阿爹怎么可以穿别的雌性做的幻兽衣……” “咕！”贝塔儿！ 红赤上前一步抱住贝塔儿，贝塔儿第一次在红赤阿爹的怀里挣扎了起来，大哭：“红赤阿爹怎么可以穿别的雌性做的幻兽衣……红赤阿爹怎么可以穿别的雌性做的幻兽衣……” 被贝塔儿抱着的宾尼哭了。云火直接飞上楼把贝塔儿从红赤怀里拽了出来，连同宾尼一起抱住。贝塔儿抱住阿爹，哭得更加伤心了：“呜……呜……红赤阿爹怎么可以穿别的雌性做的幻兽衣……” “咕！”红赤的眼白都要变红了，贝塔儿的哭声和眼泪好似一只有力的手拧紧了他的心脏。 “红赤！快把你身上的幻兽衣脱了！”赵富强大喊。 红赤两手抓住自己的幻兽衣，一个用力，直接把衣服撕掉了。可是贝塔儿哭得却越来越伤心，云火都心疼得牙根发酸了。他踢开自己的房门，把宾尼交给瓦拉，抱着儿子进去。扯掉身上的幻兽衣，浑身赤裸的红赤也紧随进去，就听云火吼：“去穿上裤子！” “咕咕！”红赤顾不上裤子，他的贝塔儿在哭，还是被他弄哭的！ 贝塔儿这么一哭，家里的气氛立刻紧张了起来。刚来的客人们都忐忑极了。郭行磊先招呼人鱼们到餐厅，顺便把这件事解释了一下。云霄也上楼了，他先去贝塔儿和红赤的房间取出一身贝塔儿给红赤做的幻兽衣，然后进了隔壁他和云火的房间。贝塔儿哭得格外伤心，红赤急得两对翅膀紧绷地都快断掉了。 进来的云霄把衣服塞给红赤让他先穿上衣服，然后跟儿子解释了起来。大家都聚到了二楼，几位哥哥们是一头的雾水，最疼贝塔儿的红赤叔叔竟然把贝塔儿弄哭了？！洗完澡回来的奇罗和博森一进门就发现家中的气氛不对。从吉桑阿姆那里了解到情况后，两个孩子明白贝塔儿为什么那么伤心了。 贝塔儿从小到大很少哭。他在家是最受宠的雌性儿子，又有阿爹和红赤阿爹两个疼他毫无原则的阿爹，他几乎没有受过什么委屈。这一次，贝塔儿伤心极了。红赤阿爹穿了别的雌性做的幻兽衣，他第一个感觉就是红赤阿爹不是他的了。只是这么想，贝塔儿就承受不了。 云霄也没想到儿子的反应会这么大。他很自责。 “贝塔儿，红赤阿爹不知道那是别的雌性做的衣服。是阿爸没有说清楚。是阿爸的错，你不要怪红赤阿爹。” “呜……”贝塔儿的哭得依然伤心，“红赤阿爹，穿了别的雌性，做的幻兽衣了……” “是阿爸的错，阿爸应该在你们回来的时候就告诉你们的。阿爸把衣服放在沙发上了，红赤阿爹肯定以为是你做的，才穿的。” “咕咕咕！”我只穿贝塔儿做的，只穿贝塔儿做的！ 抱不到贝塔儿，红赤有一种嗜血的慾望。 “呜……红赤阿爹穿了别的雌性，做的幻兽衣……” 知道了是误会，可是贝塔儿就是特别伤心。就好像红赤阿爹的身上沾染了别的雌性的气息一样，他很伤心，很伤心。 红赤的眼里浮现浓浓的血光。他转身就冲出了房间。贝塔儿的哭声顿了下，接着是更加伤心的哭泣。 “阿爹……阿爸……红赤阿爹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红赤阿爹不会不要你的。”云火的赤眸里火苗升腾，那傢伙敢不要他的贝塔儿！ “云霄，这不是你的错，你在屋里等我。”云火亲了口伴侣，抱着儿子出去，去看看红赤要做什么。刚走出去，就看到红赤两手抱着那一堆幻兽衣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冲出了屋子。云火抱着贝塔儿跟出去，其他人全部都跟了出去。 屋外，一声冷冽的清冽叫声响起，紧接着就是白羽兽人们此起彼伏的清冽鸣叫，他们的首领在愤怒中。白羽兽人们的叫声里充满了杀气。 新城内外的兽人全部跑到了外面，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多年未出现的长毛人又出现了？！ 红赤一声一声叫着，云火带着贝塔儿飞到空中，贝塔儿的眼泪一滴滴落在阿爸的衣服上。新城内外的人几乎全部出来了，红赤更加高昂地鸣叫了一声，然后用力把自己怀里的幻兽衣全部抛向了空中。二十多套幻兽衣如天女散花般从空中洒到了地面上。凡是送过幻兽衣的雌性看到这一幕都白了脸。 “赫呀——！赫呀——！”我只穿贝塔儿做的幻兽衣！ “呜……红赤阿爹……” 红赤猛地转身，身上的冷冽瞬间变成了害怕。一道白色的残影闪过，红赤就已经在云火的面前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哀求：“咕咕。”贝塔儿，我的贝塔儿，不要拒绝我，不要拒绝我。 “红赤阿爹……呜……红赤阿爹！”贝塔儿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