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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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外的摄像机在人群中移动,对准谁,谁就会对着镜头大喊欧子楠我爱你!连坐在贵宾室的b国总统都忍不住站起来,跟随节拍跳了一段桑巴,然后冲舞台上的人抛了一个飞吻。 离开c国的欧子楠并不像某些乐评人断言的那样沉寂下去。他不但站稳了脚跟,还成了当之无愧的国际巨星。那些曾经被他父亲捧起来的天王天后们,现在见了他都要点头哈腰,俯首称臣,只希望他心情好了能给自己写那么一两首歌。 林思卿在e国待了大半年,所有的现金都已经用光了,只能从豪华公寓搬到一个十几平米的小单间。由于形象受损,广告商纷纷取消了合同,还要他支付巨额的赔偿金。他卖了豪车豪宅才终于把这笔钱凑齐。 眼下他正坐在电视机前,呆呆的看着屏幕上闪耀无比的青年,看着他驾轻就熟的煽动观众们的情绪,看着他放肆的彪着高音,看着他让所有人陷入疯狂,看着他下台之后抱住迎上去的孙希牧,给他一个热情的吻。 球场内的二十万人齐齐为他们送上祝福,令他笑开了眼。 林思卿也跟着笑起来,然后掩面痛哭。 第61章 7.1——7.2 7.1 经过那么多次的相遇分离,再相遇再分离,周允晟已经彻底淡定了。分享了异次元内爆发的能量,他迅速投入下一个世界。 四周很昏暗,空气中散布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身体传来一阵又一阵剧痛,仿佛所有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周允晟艰难的转动脖颈,发现自己正处于牢房内,牢门对面是一排沾满鲜血的刑具,显示原主的处境十分不妙。 他并没有急着调整身体数据,而是点开智脑,查看原主的详细资料。 这又是一个男人、女人、哥儿并存的世界,还是一个主角攻、主角受双双重生的世界。重生前主角攻是大燕国的昏君,只知道横征暴敛,奢侈享受,最后逼得自家兄弟宣王起兵造反,将他射杀。 主角受是一个哥儿,出身将门,文武双全,本应该征战沙场为国效力,却因为长得漂亮,被昏君硬纳入宫中成了一介嫔妃。然而昏君身边环绕着无数美人,个个都心计不凡,又岂是直来直往的主角受可以应付的?他们见主角受越来越受宠便联起手对付他,害死了他时年刚满十岁的孩子。 打那以后,主角受遭到昏君厌弃,常年独居冷宫,心若死灰。但他对昏君没了爱情却还有忠心,故而宣王夺宫时他非但没像其他嫔妃那样归顺宣王,反而带着昏君杀出重围,最终两人抱在一起乱箭穿心而死,然后双双重生。 渣攻变忠犬攻,贱受变冷清受,这两个人逆袭炮灰了所有人,情节爽到嗨起来。但被逆袭被炮灰的人就惨了,抄家灭族的比比皆是。 这具身体就是其中最悲惨的一个,名叫齐修杰,出身于大燕国最顶级的门阀世家齐家,本人也长得艳若桃李夺天之色,很受昏君宠爱,甚至扬言只要他生出小皇子,便要当即立为太子。 当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上一世宣王造反,齐家是最先归顺的门阀世家,齐修杰更因为出众的容貌被宣王纳入后宫,连续两朝盛宠不衰。 昏君重生后最重视两件事,一是保护主角受和孩子;二是除掉宣王和齐家。经过三年的布局,宣王被他挫骨扬灰,齐家被他连根拔起,如今呆在牢房里的齐修杰便是最后一个活口,翌日就要问斩。 看完资料,周允晟长出一口气,然后百无聊赖的扯了扯唇,他向来喜欢挑战高难度,但齐修杰的死局对他来说还算不上难度。 思忖间,一行人缓缓走入囚室,当先那人长身玉立气质温雅,后一人面貌严苛,眉头紧锁,想来正是负责审问齐修杰的璃王李瑾行和右相高朗。 璃王李瑾行上一世受到昏君李瑾天的猜忌,一直被弃而不用,是个闲散王爷,同时也是深情男配,若非他时常照拂,主角受高旻不会在冷宫里还活得那么自在。他前世也曾为救出李瑾天和高旻出过力,故而这一世很受李瑾天重用,从一个闲散王爷变成了大燕国举足轻重的实权王爷。 高朗则是高旻的嫡亲兄长,上一世被齐家阴谋害死,这一世主角受洞察先机将他救回,从此与齐家结下死仇。因为爱屋及乌的缘故,李瑾天对高家十分优待,三年的时间里频频提拔高朗,让他从小小的工部侍郎坐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的位置。 他为人十分阴狠,但凡一点小仇怨便要记到死那一刻,更何况是杀身害命之仇。故而齐修杰落在他手里被折磨的不成人形,齐家人也被他亲手屠杀干净,连襁褓中的小婴儿也不放过。 如此,齐修杰的心愿不用说周允晟已经猜到,必定是保住性命然后复仇。 一行人走到牢门口,跟随在璃王身后的侍从将一个食盒摆放在地上,里面放着齐修杰的断头饭。 “做什么给他吃的?”高朗用脚踢开食盒,看见里面堪称丰盛的菜色,不悦的瞥了璃王一眼。 “他都快死了,以前的事便不要再计较了,让他吃一顿饱饭吧。”璃王性情温和仁善,并不为高朗不恭敬的言语和行为触怒。 高朗冷笑一声,抬脚将食盒踹翻,命令道,“过来吃。” 牢房是受刑的地方,由于常年被鲜血浸染,地面浮了一层黑褐色的恶臭难闻的污垢。高朗此举是对齐修杰的侮辱。 周允晟垂头,掩住眸子里的杀意,冲璃王拱手道,“烦请王爷让罪臣见皇上最后一面。罪臣有一秘事要告知皇上。” “什么秘事?与本相说也是一样。”李瑾天毫无节制的宠信已经让高朗失去了为人臣子的本分。 璃王淡淡瞥他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允晟轻蔑一笑,诘问道,“事关国祚,必要与皇上面谈方可。高大人你地位再高,难道还能代替皇上?” 在大燕国,谁敢说自己能代替皇上?这不是造反吗?宣王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的下场如今还历历在目。况且齐家曾是最顶级的门阀世家,藏着许多重大隐秘,谁也不能断定齐修杰要说的话对大燕国没有任何影响。 思及此处,高朗只得点头。 璃王命人重新备了一份饭,叹息而去。 李瑾天重生以后性情大变,前世是昏君,这一世也没清明到哪儿去,反倒变成了多疑的暴君,看哪个臣子不顺眼就抄家灭族,闹得朝局震荡。若非主角受制得住他,还给他生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儿子,继承了皇位稳固了江山,说不准等他一死,大燕也就亡了。 听说齐修杰有机密要事面陈,他左思右想,终是亲自前往天牢一探。 “你有何事要禀?”李瑾天屏退左右,不耐烦的追问。 他长相俊伟,气质雍容,但身高却不足七尺,如此看来,并非是自己要找的人。 周允晟高悬的心放下了,缓缓开口,“请皇上看着我的眼睛。”嗓音十分低沉舒缓,仿佛带着一股魔力,令李瑾天不由自主的低头看去,然后陷入一片黑色的漩涡难以自拔。 “皇上在我的眼睛里看见了什么?是不是一片赤诚?齐家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缘何要灭了齐家?皇上做错了,皇上信任并重用高家是在养虎为患,自绝生路啊。” 将一个个暗示打入李瑾天脑海,周允晟挥了挥手,遣他离开,然后将身体数据调节成最优状态,静静等候明天的到来。 李瑾天浑浑噩噩回到养心殿,倒头就睡了过去。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上一世的情景。他被璃王和高旻从宫中带走不久,齐家家主便派了几个死士前来营救,却找遍了所有宫殿都未能找到他的身影,眼看宣王兵临城下才不得不退走。数日后齐家家主找到他乱箭穿心的尸首,痛哭一场便将之秘密安葬了。 齐修杰归顺了宣王,凭着绝艳的容貌和讨喜的性情成为一代宠妃,但他并未忘记曾经的夫君,不但偷偷供奉李瑾天的牌位,还暗自给宣王下毒。 宣王最终毒发而亡,齐家家主率领军队围困皇城,找出宣王的几个孩子一一杀死,把秘密寄养在齐家唯一存活的李瑾天的孩子拱上皇位。在那孩子登基的当天,齐修杰将他的尸骨亲手葬入皇陵,然后投缳自尽追随先夫而去。 丧钟一声声敲响,整个大燕飘荡着白幡为他送行。 李瑾天从惊愕中醒来,回忆那个梦境,竟觉得真实的可怕,仿佛自己的灵魂果真被束缚在冷寂的宫殿里,陪伴齐修杰度过了屈辱不堪的五年。 怎么会?难道这是自己丢失的一段记忆?连死后都能重生,现在的李瑾天对鬼神之事极为笃信。他扶着额头想了又想,越发觉得惊疑。 “做噩梦了?那就去偏殿睡,你翻来覆去吵得我也睡不着。”躺在他身边的高旻醒过来,十分不耐烦的说道。上一世死前他曾经发誓再也不爱李瑾天,故而这一世对李瑾天的态度很冷淡。 以前李瑾天可以毫无原则的包容宠溺他,但今日不知怎么的,竟觉得有些难受。他起身披衣,果真去了偏殿,喝了一杯热茶又让宫人按揉太阳穴,这才再次睡过去。 梦境从上一世变成了今世,为了报答高旻同生共死的恩情,他对高家十分宠信,不但封高朗为虞国公,还在万寿节的那天立高旻为君后。他看着高旻盛装朝自己走来,朝臣们齐齐下跪恭贺,大红的地毯不断延伸,一直延伸到御座下。他笑了起来,正准备去牵高旻的手,场景忽然扭曲变幻,他发现自己又死了,成了透明的鬼魂,宫内处处挂着白幡,宫人和朝臣跪在殿前痛哭。 殿内,高旻站在巨大的棺椁前,脸上没有悲痛的表情,伤心的泪水,反而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李瑾天觉得有些心惊,正想走近了细看,却见璃王从偏殿绕出来,握住高旻的手喟叹道,“我们终于等到今日了。” 高旻点头,慢慢靠在他肩膀上,眉眼间溢出疲惫和解脱的神色。 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想干什么?朕是怎么死的?快告诉朕!李瑾天想揪住两人的衣襟质问,却看见自己的手从两人身体穿过,这才惊觉自己又死了,接连两世都死的不明不白。 恐慌和恨意像潮水一般将他淹没,他大叫一声醒来,然后庆幸的发现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个梦。但延续了两世的梦境却显得那样真实,叫他每每回想都止不住的战栗。 难道朕信错了人?难道齐家是无辜的?难道旻儿果真与皇弟有私情,两人联起手来暗算朕?李瑾天脑袋一阵抽痛,见内侍捧着龙袍跪在床边,连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现在是卯时初,离上朝还有两刻钟。” 斩刑是在午时三刻,现在还来得及。李瑾天立即让人更衣,匆匆往天牢行去。 7.2 高朗恨不得齐修杰立刻就死,但无奈圣旨上写明了需得在次日行刑,若是他提前动手便是抗旨不遵。昨日下衙,他特意去了天牢一趟,告诉监刑官明日一大早就把齐修杰杀了。监刑官诺诺应是,丝毫不敢忤逆。 翌日大早,太阳还未出来,监刑官就派了两个刽子手将周允晟带往午门。 “天还未亮,正是阳气未至阴气大盛之时,二位这个时候行刑,下了黄泉,齐某少不得回来叨扰二位。”周允晟跪在刑台上,却丝毫未见慌乱。 古代之所以规定斩首需得在午时三刻进行是因为这个时候阳气最盛,犯人刚化为厉鬼就被阳气冲散,无法报复到行刑人的头上。而此时卯时未到,温度寒凉湿冷,竟莫名带给人一种阴森诡异的感觉。 古人对鬼神之事是很笃信的,唯恐这一刀斩下就替自己招来一个厉鬼,于是两个刽子手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决定等太阳升起再行刑。 周允晟抬眼查看天色,快卯时了,李瑾天做了一晚上的梦,这个时候也该醒了。没错,那两个梦正是他用精神力强行植入李瑾天脑海内的幻象。高旻此人性格刚直,做不出叛反通奸等丑事。 但那又如何?高朗杀了齐家几百口人,高旻暗中给齐修杰下毒,毁了他的身体,这样的血海深仇唯有高家同样灭门才能抵消。周允晟早就说过,若是主角不与他为难,他绝不会主动招惹,若是主角一定要让他难过,他也唯有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他不但要与高家不死不休,李瑾天,高旻连同他们的儿子,未来的大燕新帝李旭炎,都将会断送在他手上。既然拿了齐修杰的身体,他总要为齐修杰做到尽善尽美才是。 周允晟性格懒散,好奢靡享受,唯独记仇和敬业这两点从未懈怠过。 等待中,太阳缓缓上升破开云层,两个刽子手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打开一坛烈酒,猛灌几口后朝锋利的刀刃喷去,然后高高举起。 “等一等,刀下留人!”焦急的嗓音及时阻止了下落的钢刀,两名刽子手转头一看,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滚一边去!午时三刻不到,谁让你们行刑的?”李瑾天暴跳如雷,将两人一脚一个踹翻在地。 “启禀皇上,是相爷的吩咐,奴才们不得不从啊!”刽子手爬起来砰砰砰的磕头。 高朗?李瑾天眸色暗沉了一瞬,想得便有些多了。连自己的旨意都敢公然违抗,高家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当初的齐家号称大燕最有威望的门阀,齐家家主在他面前却谨小慎微,毕恭毕敬,与现如今的高朗比起来简直称得上卑微。 而高旻对待自己的态度更不用提,高兴的时候搭理两句,不高兴了直接让宫人把自己撵走,丝毫也不顾及自己帝王的脸面。 宠信太过不是好事,现在的高家大有凌驾于皇权之上的趋势。而高旻和皇弟究竟有没有私情?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瑾天被那个梦境扰得心绪不宁,但经过三年的朝夕相处,他对高旻的感情已从感恩变成了真正的爱意,实在是很难割舍。 他决定观察一阵再看,也许那个梦是假的,是莫须有的。他一面这样宽慰自己,一面让贴身近侍把五花大绑的齐修杰放了。 周允晟依然跪在刑台上,拱手道,“多谢皇上宽待罪臣一时半刻,但罪臣无需这点怜悯。罪臣的家族对皇上,对大燕忠心耿耿,罪臣的父亲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不知为何会落到这个下场?但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罪臣一家自该引颈就戮,罪臣也不奢望能够获得赦免。罪臣如今只有一个心愿,请皇上代为了却。” 他眼中全是悲戚,却无怨恨,哪怕身穿染血的囚衣也未曾减少丝毫世家公子的高贵风姿,铮铮傲骨。看见这样的齐修杰,就像看见了在宣王的后宫苦苦挣扎却从未被压垮的君后,李瑾天眼眶有些发热,不得不转过脸去,哑声问道,“你有什么心愿?” 那个梦太真实了,一再撩拨着他紧绷的神经。 “罪臣只想问一问,罪臣的家族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让皇上除之而后快。请皇上让罪臣死得明白。”话落,周允晟用力磕了一个头,然后挺起腰,毫不避讳的直视帝王。 李瑾天被问住了,好半晌没有回答。齐家家主行事向来谨慎,对族人也管束的极为严格,若不是经历了上一世,李瑾天完全不会怀疑齐家的忠心。他重生回来以后容不得背主的奴才,联合高朗和璃王罗织了一百多条莫须有的罪名栽赃到齐家头上。 现如今齐修杰要他说清楚,他还真说不清楚。那个梦境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让他本就仓惶不定的心狠狠打了个哆嗦。 如果上一世他死后是齐家为他复国,为他保住血脉,那么是不是说他错杀了忠臣?上一世璃王趁乱救他出宫,牵起的却是高旻的手,最后离去时注视的也是高旻的脸。是不是说他们上一世就已经有了奸情? 这一世他回来,给了高家莫大的信重,给了璃王至高的权柄,给了高旻无上的荣宠,反把忠心耿耿的齐家一族除掉。现在的高朗、璃王、高旻完全有能力将他架空,继而颠覆他的皇权,而他失了齐家等门阀世家的支持,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思及此处,李瑾天出了一身的冷汗,脚步也止不住踉跄了几下,差点跌倒。 “把齐贵君带回紫宸宫,”再开口时,他语气非常虚弱,见几名宫人搀扶的动作十分粗鲁,连忙补充一句,“叫太医马上去紫宸宫,好生伺候着。”随即掩面而走,不敢再看血迹斑斑的齐修杰一眼。 周允晟泡在浴池里,毫不在意的用热水冲洗满身伤口。这具身体看似残破,实则内里十分强健,不需几日就能完全康复。 有了李瑾天的吩咐,太医不敢怠慢,好生诊脉过后开了一个方子,让人下去熬煮。紫宸宫原本是属于齐修杰的宫殿,各处摆设十分奢华,但由于齐家的覆灭,此时已经空空如也,齐修杰的心腹也都死的死,叛的叛,只剩下几个洒扫的宫女。 微风撩起白色的纱幔,让这偌大的宫殿显得越发冷寂。周允晟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斜倚在靠窗的软榻上,盯着旭日初升时洒下的晨曦,兴味的笑了。 李瑾天出尔反尔放过齐修杰,高朗和高旻必然会对此感到不满。若是曾经的李瑾天,定是愿意伏低做小好生安抚,但现在被怀疑充斥了心房,两人越是不满,越会引起李瑾天的反感。 这还没完,今后高旻还会提出参政、上战场讨伐蛮族等要求,原本的李瑾天一一答应甚至大力支持,现在的李瑾天只会怀疑高家在揽权。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再想拔除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