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七爷
夜色迷人，不少人聚于车架桥上，底下是风平浪静的湖面，皎洁的月亮让它波光粼粼，人们互相攀谈拿起手机，把这美好的场景拍下。 转过身子再看，视野里一片灯红酒绿，座城市被月光笼罩。面前一辆辆飞速行驶的车掠过，掀起的微风吹向桥边的人们。 阿安打开车窗，让微凉的冷风进到车厢里，驱散闷热和烟味儿，刚才本来是要往戚家开去，可是半路上接到了袁特助的一通电话。 因为戚修远听电话从来不免提，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通电话之后，戚修远身上冷冽的气场消散开来，吩咐了一句：“去警局。” 想从后视镜偷偷看一眼的阿安一抬头，正好撞上戚修远的视线，他索性直接问道：“老板，这么晚了去警局干嘛？嫂子不是喊您回家吃饭吗？” “咦，”阿安一愣，怎么没有回答，他看了看后视镜，发现戚修远表情有些不自在。 “阿安，你给你嫂子打个电话，”戚修远的手指无意识的点着膝盖：“告诉她王志平喊我去警局一趟。” “哦，好的，”阿安心里疑惑为什么老板不自己打？ 他直接当着戚修远的面点开了通讯录，电话拨了出去，铃声响了一会儿，俞思蓝才接通电话。 “喂？阿安怎么了？”那边有电视的声音，仿佛是新闻联播，能听见主持人端正的播音腔。 阿安咳了一声：“那个嫂子，王队长刚才给老板打电话，让他赶紧去警局一趟，所以，他赶不回去吃饭了。” 俞思蓝略带担忧的声音响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让他小心一点。” 阿安又随意聊了几句，挂断了电话，余光看向后视镜，发现自家冷酷无情的老板偷偷松了口气。 阿安心里好笑道：老板不会是刚才忘了这回事，被自己一提才想起来的吧？ 到了警局门口，车子停住，一双精致的皮鞋踩在地上，随之往上的是笔直的西装裤，没有一点褶皱。 戚修远下了车，他没有穿西装外套，只着一件白衬衫，夜风有些冷，阿安想打开车门拿外套，戚修远却直接就进了警局，丝毫没有要穿的意思，阿安就把外套放下，自己坐进车里玩手机。 袁特助一直在门口等着，见戚修远大步过来，他站到一边，边走边汇报：“王宇非在下午五点左右，声称要见庞瑜，随后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戚修远嗯了一声：“是因为陈华是他父亲？” 袁特助敛眉：“不确定，但也要小心，有可能是他背后的人有新的举动。” “现在审讯室里是谁在？”戚修远松开最上面的扣子，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袁特助回道：“王队长和庞瑜都在。” “那我们也去。”话语落地，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审讯室门前，袁特助先一步打开门，戚修远脚步未停，直接走进去，袁特助随后把门关上。 这次的审讯室和王宇非之前的不一样了，庞瑜把他换到了一个更大的审讯室，而王宇非也不是坐在铁桌后，而是坐在沙发上。 他还带着手铐，只是最初一直伪装着的那副冷静的表情已经消失，转变成一种无言的悲伤。 庞瑜看他这样心里也十分不舒服，果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王志平看见戚修远走进来，迎了上去：“戚总。” 戚修远冲他点头示意了一下，王宇非抬起头看向来人，曾经在于涉的办公室里他们见过，彼时王宇非还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单纯的工人，为了钱打拼。 见到权大势大的戚修远会感到害怕，如今他不再伪装，再看见戚修远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只有那么一点惊讶罢了，没想到戚修远会亲自过来。 “王宇非，好久不见。”戚修远做到空闲的皮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男孩。 王宇非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戚氏总裁会跟自己打招呼，也只是愣了一瞬，他垂下眼：“戚总。” “是你害了陈华？” 王宇非听到这个名字，眼中募地一闪，一丝疼痛浮现在他的眉间，一声“是”仿佛是从心里挤压出来的。 戚修远坐在他的对面，俊美的面容此刻冰冷的让人胆颤，说的话如他的眼神一般刺人：“你杀了你的父亲。” 王宇非浑身一震，神情悲痛，忍不住哽咽出声。 听到这话的其他人也是一愣，没想到戚修远就这么说了出来，庞瑜暗想，戚修远不愧是戚修远，这冷酷无情就无人能比。 “王宇非，你被利用了啊，还猜不透吗？”戚修远冷笑，用力掰过王宇非低垂的脑袋，扯住他的头发。 语气并没有多么的恶狠狠，也没有故意发怒，只是很平静的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王宇非，你自己选择吧。” 松开抓着王宇非头发的手，袁特助眼疾手快的递上去一个手帕，戚修远坐在那里，垂着双眸，仔细擦拭着自己的手指，语气随意：“我可以让你去见你母亲。” 王志平嘴角微微抽动，这就是传说中的打一巴掌给一颗糖吧？ 王宇非在听到后面那句的时候，心神微荡，指尖一动，能看的出来，他犹豫了。 袁特助乘胜追击：“我们会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对吧，王队长？” 王志平点头，向戚修远承诺：“这是我们的责任。” 戚修远抬眼看去，王宇非盯着自己的手铐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挂着泪痕，这个打击果然太大了。 抬手看了眼腕表，戚修远有些不耐，王志平都有些坐立难安了，然而王宇非依旧不肯开口。 庞瑜看着戚修远，总觉得后者一动怒可能整个警局都要被拆，他看向王宇非，没想到这小子还算是冷静。 戚修远的气势越来越足，约莫十几分钟过去了，他烦躁的又看了一次腕表。 直到一通电话打进来，众人只看见戚修远本来如同临近爆发的狮子，一下子变成了温顺的忠犬，最重要的是，说话的语气特别温柔。 王志平离得近，只听见是一个女声，好像是在询问什么时候回来，戚修远看了眼王宇非，估算了一下时间：“大概八点，你先吃饭，上楼睡觉，不要等我。” “嗯…好，我知道。”戚修远等对面先挂断电话后才收起手机。 他走到王宇非身边，看着后者的发旋：“是不打算说了吧？” 王宇非低眸：“我对不起…华叔，但是我只能告诉你，那个人叫做七爷，我曾经夜上海那家酒吧和他的下属碰过面。” 戚修远一招手，袁特助了然，转身离开房间。 “就这个？”戚修远微微眯眼。 王宇非抬起头：“我只知道这个，他也没有直接和我见过面。” 戚修远看着他，想通过王宇非的面部表情来判断他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半晌，戚修远直起身子，王宇非的表情不像作假，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对着王志平点了点头：“王队长，我先走了。” 王志平送他出了门，见他坐上了车才放心离开。 时间也不早了，庞瑜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同事都下班回家了，王志平拿起自己的东西，两人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和值班的同事打了声招呼，离开了警局。 王宇非又回到了那件审讯室，铁桌子摆在面前，小小的通风口有月光洒下来。 王宇非突然像是解脱一般的瘫倒在椅子上，无论何时，只要有别人在，他都会伪装成一副冷静的样子，只有得知陈华竟然是自己父亲的那一天，他才毁掉面具，嚎啕大哭。 他不会把七爷的事说出来，其实他见过七爷，还有齐眉，他和齐眉是幼时的玩伴，齐眉管七爷叫爸，他叫叔叔。 不知道齐眉现在怎么样了，王宇非望着那处小小的通风口，好似自己能飞出去一般笑了起来。 肯定在想办法救自己吧。 当年自己从孤儿院出来，身无分文，无依无靠，年龄又偏小，没有工厂会收他。 无奈之下，王宇非去乞讨，去捡破烂卖钱，他永远忘不了那一段刻骨铭心的岁月。 如果不是七爷偶然之下救了自己，那他现在早就没命了，更何况，从那以后，七爷就细心照顾他，让他过上了正常人的日子，不再受人打骂侮辱，还认识了齐眉。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背叛七爷。 王宇非轻叹口气，在寂静的审讯室里唱起了歌，一首名叫游子的歌，那是陈华在工地上教他唱的，王宇非今天这一整天都在想，如果自己早点发现就好了… 早点发现陈华的身份，然后一直陪伴他到老，那该多好。 七爷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不可能去害七爷，他跟戚修远说的那个酒吧，也只不过是七爷手底下的一个没用的地方，毁了也不怕，反倒能给七爷提个醒。 王宇非对着月光笑了笑，自己确实害了陈华，钠谜是自己亲手下得，陈华也是自己亲手推的，总归有一个人要下地狱，那就只有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