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嫡女锋芒之一品佞妃在线阅读 - 第270节

第270节

    沈苏姀闻言抿了抿唇,这才笑着道,“眼下换上了辛夷,早已不似往常那般冷清了。”

    嬴纵便低笑开,“花已至,眼下就只差人了!”

    话音落下也不耽误,拉着她朝偏厅走去,厅中膳食皆以备好,竟然不是往常那般的简单模样,沈苏姀眉头一挑,显见的是不曾想到,嬴纵便道,“从前是我一人,往后再不是了,这府中自然不能若往常那般简单粗陋,府中仆从也少,稍后亦会再添,待到大婚那日,必定不会叫你失望,你的嫁衣可都准备好了?”

    沈苏姀看着桌案之上丰盛的早餐愣了愣神,待被他拉着坐下才回过神来,道,“还差一点点收尾的功夫,你无需担心,我自然不会穿着尚未完工的嫁衣来嫁你。”

    嬴纵唇角一弯,一边为她布菜一边道,“你穿什么都好看,且那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话略有几分意味深长,沈苏姀面上一红瞪了他一眼,嬴纵淡笑不语,两人便用起早膳来,待用完早膳时间还很早,沈苏姀正在想要不要回沈府一趟之时容冽却面色万分焦急的走了进来,朝两人一拜便急声道,“主子,侯爷,三公主昨夜在景阳宫自缢而亡,今晨被宫人发现之人已经没了生息,太医院未曾救的活,宫里已经以感染风寒之因发丧,皇上知道此事哀伤过度,罢了早朝卧病在榻了。”

    嬴华景自缢而亡?!

    沈苏姀和嬴纵对视一眼,显然谁都不曾想到这个结果,沈苏姀看嬴纵一瞬,当机立断道,“先进宫去看看,皇上若是卧病在榻,你自然要守在宫中。”

    嬴纵点了点头,容冽当即转身出门去准备王辇!

    二人疾步至王府门前,上了王辇便朝宫中疾驰而去,待到了天圣门前,果然便觉整个帝宫气氛凝重,入了城门从内仪门而进,一路朝着景阳宫而去,还未至之时便能远远瞧见那宫门之上的灵幡缟素,待两人下了王辇,嬴华庭已得了消息从宫中走了出来,双眸微红道,“本来就是被禁足的,宫人们一直守在外头,眼见得天色都大亮了里头还没动静才进去看看,结果就发现……那时候人都已经僵了,根本没法子救。”

    嬴华庭虽然和嬴华景并非同父同母,可到底是姐妹这么多年,她又是个性情中人,此刻自然感伤,沈苏姀一把握住她的手,嬴华庭便又道,“昨日之事父皇已经足够大度,该处置的人也都处置了,谁也没想到她回了宫之后会这样想不开,哥哥早前已经来过,只是傅凝眼下还不是很好,父皇已经下旨让哥哥带着傅凝回府将养确保孩子无碍,行丧的这三日还不准哥哥入宫,哎,华景她怎么偏偏就……”

    嬴华庭又叹又悲,沈苏姀将她往一旁拉了几步,安抚的道,“或许三公主经了昨夜之事已了断了生念,公主你也莫要多想了,只将三公主的丧事办好才好,且不知此番丧仪是谁来安排呢,是不是瑾妃娘娘?”

    嬴华庭摇摇头,听到瑾妃二字之时也没心情做怒了,只淡声道,“父皇早些时候知道这消息当时就被气的急火攻心了,又怒又悲之下自然也是卧床了,瑾妃要照看父皇,皇祖母那边还得瞒个严实,这盯着丧仪的事自然是由我这个做姐姐的来做了。”

    沈苏姀拍了拍嬴华庭的手,转头看了嬴纵一眼,既然连嬴珞都被遣回了府中,那情况倒是没有她想象的糟糕,两人四目相对一瞬便已明白彼此的想法,嬴纵便入了景阳宫去祭拜这个妹妹,嬴华庭便拉了沈苏姀的手道,“今早出事之时宫人不敢张扬,是第一个去找的我,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华景的尸首,不知怎地,华景脖颈上竟有一道瘀伤。”

    嬴华庭语声刻意压低,一双眸子里头冷光闪烁,摆明了是在怀疑嬴华景的死有问题,沈苏姀闻言心中“咯噔”一声,当即便想到了苏瑾,嬴华庭见她双眸微眯的样子又道,“我不懂这些验尸的手段,随后宫人便将消息报到了父皇那处,父皇心底明白华景为了什么而死,不愿将事情闹大便发了丧,随后司礼监和钦天监的人过来收尸入殓,眼下人已入了棺,按道理来说应该让华景平平静静的走,可是我心底总是觉得不对!华景乃是千金之躯,好好地,脖颈之上又怎么会有瘀伤,那伤痕,倒像是挣扎的时候留下的……”

    嬴华景可不是为了一般的事情而死,本就不能声张,眼下嬴华庭又发现了这样的疑点,放眼宫廷又哪里有人可说,也只有向沈苏姀征询意见罢了,沈苏姀怔神片刻狠狠的闭了闭眸子,再睁眼之时便斟酌着道,“公主若是能确定那伤痕有疑,那还是禀明皇上一声开棺验尸,若是不确定,便让公主安安静静的走——”

    微微一顿,沈苏姀忽而蹙眉道,“昨夜公主曾跳湖,那伤痕会不会是昨夜留下的呢?”

    沈苏姀不说还好,一说嬴华庭心底更不敢确定,嬴华景昨夜跳湖不假,后来被几个宫人合力就上了岸,或许是刮得蹭的或许是哪个宫人救她的时候留下的都有可能,嬴华庭定了定神忽的苦笑摇头,“看样子,是我多疑了,华景性子虽然骄纵,却没有和谁结下仇怨,这宫里又有谁有这个胆子动她呢,她平日里看着乖巧,可心性儿却十分的坚韧傲然,昨夜的事被大家撞见,那些宫人就算了,这些哥哥姐姐们却是会一辈子拿有色目光看她的,她从小失了母妃无依无靠,昨夜独自被禁足必定是觉得失了颜面生无可恋了。”

    见嬴华庭被自己诱导着说服,沈苏姀忽觉指尖一颤,表情略有些僵硬的点头道,“公主说的亦有理,既然如此,不如苏姀今日暂且留在宫中为公主打下手?”

    嬴华庭一叹,“关键时候还是你能出力,那好,你就留下吧。”

    沈苏姀点点头,嬴华庭便带着她入了景阳宫,甫一走进去便是满眼的雪白缟素,正殿早已被清空,眼下布置成了灵堂,黑漆鎏银的棺椁静静地摆在屋子正中,四周点着烟气袅袅的蜡烛,二十多个宫人身着麻衣跪在棺椁之前,呜呜咽咽的哭着丧,沈苏姀心头仿佛被什么击中,连脚步都有些虚浮,嬴华庭走在前,沈苏姀走在后,正怔神之间却有一个工人拿着两根燃着的巨大白烛从沈苏姀身前穿过,沈苏姀并未注意,竟那般直直撞了上去,眼看着烛火就要伤人,电光火石之间胳膊被人猛地一把拽住,沈苏姀面上一惊回过神来,抬眸便对上嬴纵含怒的眸,“怎地连路也不看,你适才在想什么?”

    前头的嬴华庭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见沈苏姀没出岔子才松口气,沈苏姀也知自己适才走神了,眼下正了正面色道,“没什么,一时大意了,我要留下帮公主规制丧仪,你去天寰宫请安之后便先回府?今夜我当回沈府了,你也无需等我。”

    嬴纵闻言一叹,“你既留下,我便在此等着便是。”

    沈苏姀闻言眉头一簇欲言又止,恰在此时一个身着紫衣的小太监满头大汗的跑进了景阳宫来,直直跑到嬴华庭身前道,“二公主,不好了,不知道是谁在太后娘娘耳边嚼了舌根子,太后娘娘眼下已经知道了三公主的事,这会儿正坐了玉辇往这边来呢!”

    嬴华庭闻言眸色一变,面上瞬时染上怒意,当即便朝外头走去,“混账!早就吩咐了不可将此事闹到皇祖母那里去,不知是哪个不长耳朵的如此大胆,皇祖母眼下正是病重,若是过来看到此情此景不知多危险,来人,去半路将皇祖母的玉辇拦住!”

    “住”字刚落定,紫章华盖已经出现在了宫门口,陆氏被一脸苦色的路嬷嬷搀扶着走进了景阳宫的大门,狠狠的瞪了嬴华庭一眼道,“敢拦哀家?哀家看看你们谁敢!”

    嬴华庭惊呼一声“皇祖母”便去扶陆氏,谁料陆氏却是抬手便将她的手扬了开,目光一凝,越过整个中庭死死的钉在了摆在正殿的灵柩之上,面色一白,陆氏哀呼一声“华景”便颤颤巍巍的朝前走去,然而尚未走到三步,忽然双膝一软便往下跌去,一旁的嬴华庭见状赶忙扑将上来,刚把陆氏一把抱住,却听见嗤的一声细响,下一瞬,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色便从陆氏唇角溢出,在路嬷嬷的和嬴华庭的惊呼声中,景阳宫顿时乱作一团!

    沈苏姀被嬴纵拉着急急奔向那倒地不起的陆氏,心底已经能肯定这必定是苏瑾的手笔,可若说苏瑾是这宫乱的凶手,那她沈苏姀,当真是最好的帮凶……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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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6 连环之局,暂别君临!

    景阳宫中哀声缟素,寿康宫中亦没有好过多少,沈苏姀三人满面焦急的等在外殿,嬴华庭已看着路嬷嬷怒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分明早已经吩咐下去不可让皇祖母知道华景的事,怎地却还是被皇祖母知道了?嬷嬷一直在皇祖母面前侍候,你且给我个解释!”

    路嬷嬷闻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公主恕罪,小人知道公主的吩咐也知道事关重大不可掉以轻心,小人本来是一直守在太后身边的,可为太后煎药这样的事却一直是小人亲自盯着的,早间便是小人去药房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再回来之时太后就已经知道了三公主的事,小人问遍了这殿中守着的人,谁也不承认是自己说漏了嘴,都是小人有罪,请公主责罚!”

    嬴华庭闻言便冷冷抬眸扫了周围一圈,冷笑道,“她们倒是敢承认,今日倘若皇祖母有个什么大碍她们可没有什么好下场!嬷嬷起来吧,此事和你无关。”

    路嬷嬷眼眶一红,到底是先站了起来,几人往内室入口看了一眼,路嬷嬷当先入了内室,里头的太医正在诊治,沈苏姀几人不好打扰,便在外头等着,沈苏姀看了一眼嬴华庭面上的沉痛心底亦是一片凉,再转头看看嬴纵,他独自一人站在窗棂之前,周身都笼着一抹肃杀冷清之意,陆氏自小到大乃是待他最好最为亲厚之人,他心底怎能不担心。

    沈苏姀心底正一片纠结,猛然间一道脚步声响起,一个满头大汗的朱衣太医从内走出,至沈苏姀三人之前一拱手,眉头紧皱的道,“王爷,公主,侯爷,太后此番委实凶险异常,下官们……下官们一时已是寻不出个有效的法子了!”

    嬴纵豁然皱眉转身,沈苏姀心头咯噔一下,嬴华庭这边厢已经急急上前,“皇祖母眼下如何了?莫非……莫非已经是救不得了?!”

    那太医被嬴华庭怒喝的心头一颤,赶忙附身跪地,语声发颤的道,“不是不是,都怪下官不曾说清楚,并非是救不得了,下官等人已经合力稳住了太后娘娘的病况,只是太后娘娘的身子早前本就已经受了重创,此番悲怒之下更是伤了心脉,再加上太后娘娘年事已高,如今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却几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下官等人委实……”

    嬴华庭双眸一凝,“什么油尽灯枯?!皇祖母早前虽然意识不清可身子却还算尚好,早前不正是你们太医院在为皇祖母调理?!怎么到此刻才对本宫说皇祖母的身子已经油尽灯枯?!太医院……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嬴华庭一串儿怒喝落定,那太医早已吓得面色惨白,倘若硬要将太后病情的恶化放在他们太医院的头上也并非是不可,若当真是那般,太医院便是有百人也不够降罪的,太医面色一变,已经浑身哆嗦的求饶,“公主饶命,并非是下官们调理不当,委实是今日太后娘娘吐血伤及了心脉,太后娘娘的身子即便已经被调理的有了起色,却又哪里承受的了这等变故,自然也就成了眼下这模样,不过是以续命之药吊着……”

    嬴华庭深吸两口气压下怒意,“你说的吊着是指?”

    那太医浑身一抖,趴下身子语声低低道,“若是寻不出个解决的法子,只怕……只怕太后娘娘的身子至多……至多只有两月不到。”

    “混账!”

    嬴华庭眸色一寒,低喝出这二字却一时说不出其他,连皇家的太医都没有法子,可想而知了……而她更明白这些太医不能救便是不能救,即便是拿刀架在他们的脖颈之上也是救不了人的,巨大的绝望落在嬴华庭心间,想到嬴华景才丢了性命,再想到陆氏有可能也要撒手人寰,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侵袭了嬴华庭,正满心惶然,却是嬴纵上前了一步,“太医在宫中为官多年,当真想不出个救命的法子?”

    那太医闻言台阶看了嬴纵一眼,对上嬴纵深不可测的目光之时眉头一皱极快的低下了头去,颤颤巍巍的想了许久才道,“凭下官所想,当世之间也并非没有能救太后性命的东西。”

    这一言既出便是有了希望,三人双眸都是微微一亮,只等着那太医说个明白,那太医蹙眉使劲的想着,口中略有几分艰涩的道,“下官曾在一本古书之上看到过一种秘药,最能对付太后娘娘这等油尽灯枯之状,补人精元续人寿数有起死回生之效,若能寻到此药,太后娘娘至少能曾阳寿五年,若是期间调理有方,更长的时间都有可能,下官依稀记得那药名为……名为……名为乾……乾元……”

    “乾元玉魂丹!”

    那太医说的艰难至极,早就已让沈苏姀三人心底焦急万分,眼看着太医似乎就记不起那药名为何了,一道清脆铮然的声音忽然响起,外殿众人齐齐朝殿门口望过去,赫然便看到一身红衣妖娆明艳的苏瑾正朝殿中走来,她面色寻常,看到沈苏姀几人都看着她之时才淡淡挑眉,而后又看向那太医,“你要说的是否就是乾元玉魂丹?!”

    那太医早在苏瑾一言之后双眸大亮,此刻听到苏瑾一问当即急切的点头,“瑾妃娘娘英明,的确是叫乾元玉魂丹不假,只是下官适才已经说过,此药乃是一种秘药,在世间已经有数百年不曾出现过,即便知道了这药名也是难寻至极,因而早前下官并未主动提起!”

    沈苏姀三人眼底的微光因为此语彻底暗淡,嬴华庭更是眉头一竖,“说了半天这药根本就是子虚乌有,那你的意思岂非是说皇祖母已经药石无救!”

    嬴华庭怒意分明,那太医唇角几动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边的瑾妃见此却是摇头笑开,“二公主息怒,这乾元玉魂丹并非是子虚乌有。”

    嬴华庭正生气,没想到瑾妃竟然插嘴进来,闻言便朝瑾妃冷笑道,“你倒是知道的多!并非子虚乌有,难道你知道那药在何处?!”

    她这话满是讽刺意味,且又知道那药早就已经失传,是以根本未曾想苏瑾会给个什么回答,可不想她话音刚落苏瑾已朝她点头道,“没错,本宫的确知道那乾元玉魂丹在何处。”

    见嬴华庭陡然睁大了眸子满是惊愕,苏瑾又徐徐道,“这乾元玉魂丹乃是起死回生之药,很巧,南煜皇宫就存着那么三粒,应当是这世上仅存的三粒了。”

    嬴华庭眼底的惊愕立刻专为惊喜,可想了想却又觉得不妥,且不说这药本就是世上奇珍南煜不一定能给,便是想些法子让南煜让出一粒来这世间上也有些来不及,君临和南煜的边境相邻,可从君临到南煜的国都快马加鞭也要走上一个月,这来来回回的中间还得有游说南煜赠药的时间,两个月堪堪不够,而适才那太医说,陆氏的性命至多只能续两月,中间稍有不妥,只怕三五日就出岔子也是有可能的,这么一想,嬴华庭眼底的光便彻底的沉了下来,一抬眸,却见苏瑾眼底仍有几分浅淡笑意,嬴华庭心气儿一梗,对苏瑾的敌意又将浮出,恰在此时,苏瑾又接着道,“更巧的是,本宫离开南煜之前皇帝陛下赠了一枚乾元玉魂丹给本宫,本是拿来给本宫以防不时之需的,而今,却是能给太后娘娘派上用场!”

    嬴华庭呼吸一窒,眼底的惊喜一闪而逝,而后却又满满都是不确定,“当真是乾元还魂丹?你当真愿意给皇祖母用?你……”

    她对苏瑾素来没好脸色,可是到了这样关键的时候她怎会不知轻重,何况苏瑾适才那话分明有要给陆氏用药的意思,这简直叫她对苏瑾的印象大大的改观,嬴华庭直直的看着苏瑾,眼底隐隐的带着期盼之色,苏瑾唇角带着两分淡笑,对着她点了点头。

    嬴华庭深吸口气,眼底又是喜又是感激,看着苏瑾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到之前她对苏瑾顶撞不遵的种种,更觉得有些愧疚,心中正如同打翻了的五味瓶一般复杂,苏瑾却忽然道,“不过,这乾元玉魂丹并不是那么好用的——”

    此话一出,嬴华庭心底的感激愧疚尽数散去,下意识的便觉得苏瑾有要求要提,眼底一沉,看着苏瑾的眸色也郑重起来,“娘娘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

    到底是为了陆氏的性命着想,与嬴华庭而言苏瑾能让出那一粒救命之药已经是万分不易,提几个要求也并不算什么,她郑重其事,苏瑾却笑起来,摇头道,“公主误会了,本宫并非是这个意思,这乾元玉魂丹乃是能起死回生的,自然不是简简单单服用了就能成事的,这一点,想必太医是最为清楚的,公主不信任本宫,那便让太医说吧。”

    那太医一直跪在地上,本来还在因为太后病情的恶化而担心自己的小命,此刻听到苏瑾竟然有那旷世奇药且还能让出来,自然对苏瑾又感激又敬佩,闻言便朝嬴华庭解释道,“瑾妃娘娘果然博学,此乾元玉魂丹当世虽然已经接近失传,可当年制药之人却是大秦之人,任何一味奇药都需要好的药引方才能尽显药效,这乾元玉魂丹就更是,倘若没有那药引,这丹药便半分效用也发不出,因而要服此药,必须得先寻到那药引才可!”

    分明是在说一件紧急之事,这太医却生生成了个教学的夫子,嬴华庭早就等不下去,急急催到,“别的无需多言,且快说那药引为何物!”

    那太医闻言赶忙拱手,又加快了语速道,“乾元玉魂丹,其中重在一个玉字,只因为服用这丹药必须得有一味药引……祁连玉,祁连玉本就能养五脏、安魂魄、疏血脉、明耳目,而今咱们是的乃是以百味灵药沁养二十年以上的祁连玉,这样的玉别处没有,只有咱们大秦方才有,距离君临千里之外的柳州药王谷中便存着这等玉。”

    总算说清了药引和取药引的地点,嬴华庭长长的松了口气,“这药王谷是个什么来历……算了,也不论什么来历了,让父皇写一道圣旨去取便是了!那柳州似乎在东南边……快马加鞭至多一月便可归来!自然不会耽误了皇祖母的性命!”

    嬴华庭说的利落,那太医却是苦笑一瞬,“公主有所不知,那药王谷乃是江湖中所在,多年来都存了避世之心,虽然在大秦,却是不认皇权朝廷的,因而圣旨对他们并无用,那药王谷谷口踪迹难寻不可强入,谷内更是机关遍布,所有想入谷求药的人都得过了他们的九道险要关卡才可,依下官看,整个大秦朝只怕只有秦王一人能确保入谷,其余人即便是去了,只怕也难过那奇门遁甲文危险重重的关卡。”

    太医语声沉重,话音落定便闭口不语,嬴华庭眼底的喜色便沉寂下来,求药只是第一步,有了药还得有玉,且这玉还不是一般人就能求来的,整个大秦朝堂只有嬴纵一人能百分百求来,若是再别的时候也就罢了,一波换一拨的去求,可眼下陆氏病危,哪里能给他们一波波换人的时间,堂中皆是静默,嬴华庭垂眸紧攥着拳头,苏瑾面上依旧带着淡笑看着嬴纵,而沈苏姀额角沁出两分汗意,目光却是在嬴纵和苏瑾身上来回!

    自从苏瑾出现到现在,她一声也未出,她可以肯定陆氏今日的变故苏瑾在其中必定使了力,可她万万没想到苏瑾会拿出那奇药救陆氏,更没有想到事情这么快就把矛头指向了嬴纵,到底是巧合还是苏瑾的意思呢,把嬴纵调离君临有什么用呢,嬴纵离开君临之后,若是昭武帝出了什么岔子,眼下还未立储,嬴纵不就失了先机……

    “既然如此,我便走一趟柳州。”

    一瞬的静默,嬴纵语声从容却不容置疑的开了口,沈苏姀豁然睁眸看着他,唇角微动想说什么,嬴纵却对她安抚的一笑,而后便看向了苏瑾,“本王亲自去柳州为皇祖母求祁连玉,待本王求玉归来,便要请娘娘赠药了。”

    苏瑾的表情并未因为这个结果而产生什么变化,闻言只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话音落定,却察觉到沈苏姀在看自己,苏瑾淡笑着看了一眼沈苏姀才正了面色道,“皇上已经知道了景阳宫之事,适才又头晕了一会子,本是要亲自来探望的,却是未能成行,便只好由本宫代皇上探望母后了,三位尽管放心,那乾元玉魂丹稍后本宫便命人送来寿康宫保管,等到时候秦王求玉归来,第一时间为太后服下便是。”

    能这样安排便是再好不过了,嬴华庭目光感激的看着苏瑾,简直要为自己连番的误解而感到羞愧,正欲说点儿什么表示自己的歉意,苏瑾却半点都不曾放在心上的道,“本宫先去看看太后娘娘,稍后还要回皇上身边,便不多言了。”

    苏瑾说完便走,全然没有一点儿矫揉造作,嬴华庭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内室入口眼底满是神奇,先让那太医退下才对着沈苏姀和嬴纵道,“早前我还不喜欢她,这次却是辛亏有她,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个瑾妃今次倒是叫人意外……”

    沈苏姀听着此话眸色满是复杂,这边厢嬴华庭又问,“七哥,你当真要亲自去柳州?”

    嬴纵面上仍是一片平静,仿佛沈苏姀忧心的那些问题他全然未曾想到,只朝嬴华庭点了点头道,“药王谷的名声我曾有过耳闻,那九道关卡并不好过,若是换别人或许要浪费时间,既然如此,不若我去便是,快马加鞭,来回或许用不到一月便可归来。”

    嬴华庭闻言便欲言又止的看看嬴纵再看看沈苏姀,若是别的时候,她也会觉得嬴纵眼下去是最好的,可是这会儿已经是九月中旬快至下旬,眼看着十月快到,冬月便是嬴纵和沈苏姀的大婚了,秦王婚仪最是麻烦,这路上若是稍微出个岔子或许就会没时间准备大婚之事,她到底不好开那个口,可陆氏眼下的状况却又委实等不得!

    嬴纵看着嬴华庭的表情便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便淡笑道,“我虽然离了君临,可大婚之事我早已有所安排,必定出不了岔子,只是宫中皇祖母这里……”

    “自然有我照顾!”嬴华庭急急保证,又看着沈苏姀道,“不仅照顾皇祖母,苏姀那里我也会帮她准备出嫁之物的,待七哥回来必定一切都准备妥当,皇祖母服了药解了病危之忧,你们二人又大婚白头偕老!当真是双喜临门!”

    嬴纵微微颔首,“既然准备走这一趟,自然早些出门才好,不如就明日出发吧……”

    他这话一出,沈苏姀眼底当即浮起了紧张之色,嬴纵笑看她一眼,“早点出门早点回来。”

    当下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嬴纵无论如何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陆氏这般没了性命,沈苏姀不知等着嬴纵的到底是什么,当着嬴华庭的面,只觉得喉头堵着铅块似得难受,嬴华庭看出了她面色不佳,也知她担心嬴纵,便一叹道,“咱们进去看看皇祖母,七哥既然明日便要走,今日你便早点随他出宫去,明日再进宫来助我可好?”

    沈苏姀点点头,三人便一道进了内殿,内殿之中四五个太医还在低低商讨着陆氏的药方,一股子药味浓郁非常,一身红衣的苏瑾的站在陆氏床前,就那么直直的站着,一双眸子动也不动的盯着陆氏,陆氏煞白着脸呼吸微弱的躺在床上,分明还是有声息的,可是苏瑾看她的眼神却好似在看一句尸体似得无波无澜,沈苏姀走在最前,恰巧便将苏瑾的这一抹眼神收入眼底,心头一跳,她心底压着的不安更为强烈了。

    听到脚步声苏瑾便回过神来,一抬眸面上又恢复成含着浅淡笑意的从容傲然,朝她们稍稍压低了声音道,“本宫瞧着太后娘娘的病状并没有那么糟,这些太医日夜守着看着,必定能等到秦王归来的,待服下了乾元玉魂丹,一切都会好。”

    若是往常嬴华庭哪里会和瑾妃说话,眼下因为她赠药嬴华庭看她已大有不同,闻言便道,“借瑾妃娘娘吉言,皇祖母吉人自有天相,必定能等到七哥回来好起来!”

    瑾妃一笑,点头道,“皇上那边还睡着,本宫就不多留了,这几日本宫的心思只怕要多在皇上那边,寿康宫这边便劳烦公主多多看这些,本宫会每日过来请安。”

    苏瑾虽然自有傲然不拘的气势,可对主子们却还很是受礼的,早前她这般说话嬴华庭只觉她十分虚伪会笼络人心,到了此刻却觉得她想的十分周到,连忙道,“这自然是我应当做的,娘娘且放心便是,父皇那边娘娘受累了。”

    苏瑾一笑,并不多说客气之语,朝几人点点头便走了出去,嬴华庭看着她的背影啧啧称奇,很是喜欢她这般不过分热络的性子,正欲收回目光,却见沈苏姀忽然转身朝苏瑾的背影追了出去,不光是嬴华庭,便是嬴纵都有些讶异,双眸微眯,嬴纵到底不曾跟过去。

    苏瑾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便知道是谁,更知道沈苏姀为了问什么,在殿门之外停步,手一挥让宫人们退下,下一瞬,沈苏姀已站到了她身侧,一双眸子莫测的看着她并不言语,苏瑾摇头失笑,“看样子洛阳候对秦王果然用情至深,是想问秦王殿下为何要出君临吗?”

    沈苏姀双眸微眯,等她回答……

    苏瑾笑意更深,“洛阳候应该庆幸秦王出了君临,何况为了太后娘娘求药的孝道名声可比什么兄妹乱伦的名声好听多了,你说呢洛阳候?”

    这似是而非的话让沈苏姀无法确定她到底是什么打算,苏瑾却没有再多说什么的打算,笑意一收朝外头走去,沈苏姀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只站在殿门口怔怔的看着她渐渐走远,不知过了多久,垂在身侧的手忽的被人一把握了住,沈苏姀转眸一看,嬴纵已站在了她身旁,朝苏瑾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嬴纵问,“和她说了什么?”

    沈苏姀垂眸一瞬,口中只道,“问皇上病情如何,你不去给皇上请安吗?近处看看也能确定,倘若……你若出了君临便是千里之隔,一旦出了岔子要如何应对?”

    四下无人,这话倒也无碍,本以为嬴纵会走天寰宫一趟,谁料他只朝她一笑道,“我现在可不想去什么天寰宫,我只想赶紧带着你回王府。”

    沈苏姀眉头一挑,嬴纵却已拉着她朝外走,他顾念着她的速度走的并不快,沈苏姀便眸子微抬从他右后侧看着他的侧脸,想着他要出君临一月,想着适才苏瑾那模棱两可的话,想着这样多无法掌控的变数,她掌心忽然溢出了一层冷汗来。

    嬴纵似有所觉,握着她的手更紧,待出了寿康宫上了王辇,她再也忍不住的问他,“那药王谷当真如传言那般求药艰难?”

    嬴纵从她话音之中便听出了她的紧张,看着她的眸色一深,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放在了自己腿上,沈苏姀便侧坐着紧紧地盯着他,嬴纵点点头道,“的确如太医所言,彧儿,我知你担心何事,可是此番,我不可眼睁睁看着皇祖母就这般死去。”

    沈苏姀当然知道他对陆氏的紧张,听他如此说便是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抹灭了,她闭了闭眸子,再睁眼之时还是未掩藏下目光之中的担忧,“皇上眼下卧病在榻,你去的时间又长,这期间多少变故都不得而知,倘若……倘若你一走皇上便立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