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淑宁换了一套浅紫色的流仙裙，她的年纪本来就不大，不太适合穿太过规矩的宫装，所以她的宫装都是经过改良的，而且流仙裙本身也够漂亮华丽，当成是宫装来穿也无不可。 “怎么样，好看吗？” 站在兄长们的面前，淑宁转了一圈。对于她这种不太淑女的行为嬷嬷们都装着没看到，毕竟才十四岁的小姑娘，正是活泼的时候，偶尔放肆一下也没有什么，只要大致上差不多就行了。 不过白嬷嬷和刘嬷嬷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嘉妃很漂亮，很耀眼。脸上灿烂笑容很容易引起大家的好感，不由的会她一起笑出来。 “好看，二妹妹最好看了。” 五哥年纪最小，性子也最活泛，使劲的鼓着掌。 “没骗我？” 淑宁歪着头看向他。 “当然，不信你问大哥。” 五哥方仁拉着方贤要他作证。 “嗯。” 方贤当然不会说一些违心的话，因为在他心里自家二妹绝对是天下底最漂亮的女人，哪怕是他的妻子赵氏都比不上。 “好吧，我信哥哥们。” 有几个妹控的哥哥，淑宁满足了自己最大的虚荣心，不管真相是什么，最起码现在的她是最漂亮的，没有之一。 男女有别，虽然是兄妹也不能在妹妹的院子里多待，方贤带着弟弟们离开，他们回来后只是洗漱了一下换了套衣服就过来看淑宁了，连太夫人和老侯爷他们都还没有请安呢！ 当然方贤他们的做法也没有错，虽然太夫人和老侯爷他们辈份高，但国礼大于家礼，有淑宁这位宫妃，哪怕他们想先去给祖父母和父母请安都不行，淑宁要排在自家祖父母的前面，不然就是皇室妃嫔们的不敬，要是被言官们抓住，非得参他们一本不可。 晚上在太夫人的院子里摆下了几桌席面，淑宁一人高高在上的坐着，看着下面老侯爷带着儿子孙子们坐一席，太夫人带着媳妇、孙媳坐一席，几个哥哥的孩子年纪还小，由奶妈照顾着另开了一席。 至于淑慧，还在太夫人的佛堂里捡佛豆抄经书呢！ 一直没有人告诉她，所以她还在妄想等着宫中降下圣旨召她进宫做妃子。她的执迷不悟让太夫人很失望，所以今天的家宴就没了她的份，反正现在除了她姨娘还想着她外，整个永宁侯府的人都彻底无视了她的存在。 想进宫都想魔怔了，她以为自己找的那个人很可靠吗？不过是宫中最下等的太监，根本不可能决定宫妃的选举。之所有这么跟淑慧他们说，不过是想捞点钱罢了。而秦大人家庶女同样上当受骗，虽然是尚书之女，可秦家的根基太浅，不过是从秦大人这一代发迹起来的。很多事情即使他是尚书也不懂，不然也不会想着把女儿送进宫博富贵。 秦大人没有根基，在宫里自然找不到什么可靠的人，人家说是太后身边的大太监他就信了，想着总没有敢打着太后的名义行事吧！哈哈，结果恰恰相反，人家就是吃准了他不懂，所以打算从他身上捞上一笔钱，等秦大人发现上当受骗的时候也来不及了。 宫中那么多人，想找出一个并不熟悉的太监谈何容易。就算他不怕丢脸说出来请皇帝做主，他的官也不想做了。敢把手伸进宫中，想谋反吗？ 京中世家们在宫中都有眼线，这个皇帝是知道的。但这件事却不能放在台面上来说，即使皇帝明白他也不能把所有的探子清出宫去，还不如保留这些人，也许在某个时候反而能让他钓出一些大鱼来。 可知道归知道，谁会拿这事出来说啊，秦大人再傻也清楚他这事必须捂实了，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个庶女嫁到了外地。 虽然秦大人的动作够快，还是引起了皇帝的不满，对他产生了一些不好的想法。未来秦大人落马就很正常了，谁让他失了圣心呢！ 只有淑慧一人还做着白日梦，认为自己很快就要以进宫了，到时她要让永宁侯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跪在她面前求自己，看他们还敢不敢小瞧自己。所以连抄经都在诅咒着永宁侯府的人，特别是淑宁，只差没拿个布娃娃扎针了。 对于这位胆大无脑的永宁侯府大姑娘，皇帝他们看在淑宁的面子上便不跟一位已经疯魔了的人计较，所以她才能活到现在，还有力气咒骂淑宁。不过太夫人已经决定，等淑宁进宫后，便送她到家庙落发为尼，这个姑娘可不能嫁人，不然那就是不结亲而是得罪人了。 对于淑慧的处置，淑宁猜得出来，她没有求情，在她心中也许出家对淑慧来说已经是最后的出路了。不然就得一辈子关在屋子里，或是暴毙。 永宁侯府的家宴，再也没有以前的欢声笑语，大家静静的吃着菜，偶尔男人们举下杯，但很快又入下。淑宁桌上的菜是最好的一份，也是数量最多的。 ☆、第17章 “这道水晶蹄膀哥哥们最爱吃了，梅春给哥哥们端过去。” 指着桌上一道蹄膀对身边的丫环说道。 “是。” 梅春端起桌上的水晶蹄膀把它放在了方家几位少年的面前。 “这道糖蒸肉蒸的软烂，适合祖父和祖母吃，梅夏。” “是。” “这道……” 淑宁一连指着十几道菜，让丫环们端到了大家的面前，就连旁边小孩子那一桌都有。 大家看着这些菜，一个个红了眼睛，这些都是他们爱吃或能吃的。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淑宁记住了大家的口味和忌讳，每指一道都代表了她对家人的牵挂。 大家别的菜都没吃，只吃了淑宁让人端来的菜，他们把淑宁的牵挂吃进肚子里，然后永远的记住，曾经永宁侯府有那么一位姑娘在惦记着他们。 淑宁低头端着碗吃饭，一滴眼泪落在碗中，淑宁也不管它是苦的，混着饭菜一起吃进了嘴里。 小孩子们似乎也知道了什么，当席面撤下去时，大家移到正堂，几个孩子跑过来紧紧的抓住了淑宁的手。他们很喜欢这个小姑姑，小姑姑会陪他们玩，会给他们讲故事，还会教他们写字，比起夫子的严厉，淑宁在他们心中就像仙子一样温柔。 几个嫂子也是一样，她们都很喜欢这个从不曾为难她们的小姑子，甚至在她们犯错的时候还会帮着求情。比起大姑子，小姑娘让她们觉得善良可人。虽然她们和小姑子相处只有短短的几年时间，但也足够让她们清楚淑宁的为人，这一离开再见就不容易了，几位嫂子联合起来给淑宁做了一件宫装，知道她喜欢流仙裙，于是便仿着做了一件。 颜色用的是淡蓝色，本来想用红色的，还是罗氏提醒大家，淑宁虽然贵为皇妃，但她也是妾。几位嫂子心中一紧，最后选择了用了淡蓝色，这是淑宁喜欢的颜色，也不犯忌讳。 永宁侯他们给的都是银票，加起来有三十多万。还有一些可以首饰摆设可以抬进宫当成是宫妃的嫁妆，这些东西加起来也有好几万，都是王氏为淑宁准备的嫁妆。大件的不能送进宫，小件的到是全塞在一起，明天跟着淑宁一起抬进宫。 看着一堆东西，特别是那几十万两的银票，淑宁知道这是长辈们担心她在宫里不好过，所以才拿了这么多银票给自己防身。不管在哪里，有什么比银子更实在。请人办事都需要银子，特别是皇宫那地，谁都长了一双富贵眼，没银子哪怕是宫妃过的过的都不如宫女们自在。 淑宁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自己需要。让梅春接过银票，又让白嬷嬷她们退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方家人。 “淑宁不孝，以后不能再侍奉在长辈们面前，只能磕几个头代替。” 淑宁跪下来，给祖父母和父母磕头。 “娘娘～” 王氏和几个儿媳妇想扶起淑宁，被她拒绝了。 “母亲，今天就让我再最后一次做方家的姑娘，好吗？” 从明天开始，她就只能是皇妃，再也不是方家人。 “淑宁，我的女儿。” 王氏一听再也忍不住抱住淑宁哭了起来，整个正堂里被悲伤的气势弥漫，就连淑宁的几个嫂子都小声的抽泣起来。方家男人也都跟着红了眼，无奈的看着被王氏抱着哭泣的少女。 “娘，以后你和爹爹要保重自己，女儿去了。” “爷爷奶奶，你们也要注意身体，如果有机会，孙女儿会求皇上开恩见你们一面。” “哥哥们、嫂嫂们，这个家就交给你们了。 淑宁一一叮嘱，就连几个侄儿也都告诉他们要乖，不能在外面惹事，好好学武，不要方家的门楣受辱。 白嬷嬷和刘嬷嬷守在外面，模糊的听着里面哭泣的声音，她们什么也没说。只是回忆起了曾经的她们，似乎也是这样和家人告别进了宫，一晃十几年，她们年纪也大了，可家却再也没回过。 人有的时候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们理解嘉妃娘娘现在的心情，明天就要离开了，总得让娘娘和家人告别吧！ 这一天淑宁是哭着入睡的，第二日辰时刚到，淑宁便被嬷嬷们叫醒。 然后便是一连串的梳洗打扮，就连早膳也都只吃了一碗燕窝粥和两块点心填了填肚子。 看着梅春四人捧来的宫装，淑宁摇了来摇头。 “把嫂嫂们替我做的流仙裙拿出来。” 离开家，她也得穿自家的衣服离开。这些宫装漂亮是漂亮，却是尚功局裁制好送来的。 “是。” 嬷嬷们没有反对，反正那件流仙裙她们也看了，符合娘娘的身份，何况进宫后娘娘会换正二品妃子所穿的朝服册封，还要拜见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所以现在嘉妃要穿流仙裙并不违制。 头发被高高挽起，一支五尾彩凤钗戴在发间，耳上戴着小巧可爱的珍珠耳坠，再换上轻盈飘逸的流仙裙，这一刻淑宁美的宛如天上仙子。 “娘娘，老侯爷率永宁侯府全家前来拜别娘娘。” 梅夏走进来，她们虽然不舍，但她们是娘娘的丫环，娘娘在哪里她们就在哪里，所以她们并不像别的丫环那样红了眼睛。 “快请他们进来。” 淑宁坐在正位上。 “臣（臣妇）参见嘉妃娘娘，愿娘娘吉祥如意。” “快起来。” 淑宁玉手一抬，立即有太监宫女上前去扶起众人。 望着低头不敢看自己的家人，淑宁嘴张了张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相对无言。 “圣旨到～” 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圣旨一到所有人外出接旨。 圣旨除了赏赐之外，还有就是特别点明皇帝恩赐嘉妃乘坐全副的贵妃仪仗进宫。 “嘉妃娘娘，接旨吧！” 传旨太监把圣旨一合递到淑宁的面前。 “臣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淑宁接过圣旨站好，才又把圣旨交给身后的梅春捧着。 “汪公公，里面请。” 白嬷嬷递了一个荷包给传旨太监，她可是认得这人，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之一，一般受皇帝重视的人都由他去宣旨。 汪公公捏了捏荷包，薄薄的捏不出是什么，顿时脸上露出了微笑，跟着一位宫女去厢房喝茶了。像他们这种收荷包收习惯了的大太监都知道，往往感觉不到份量捏不出什么东西来的荷包里面装的都是银票，而且面额还不小。 本来还担心淑宁进宫后不会受宠的永宁侯府众人接完圣旨后心中略安，皇帝让淑宁乘坐贵妃的仪仗进宫，看来还是很重视她，比起不受宠，永宁侯府的人还是希望淑宁能得到皇帝的宠爱，起码明面上没有人敢欺负她。 宫中前来接淑宁的仪仗已经到了，她便得立即动身进宫。再次望向家人，淑宁还是什么也没说。如果永宁侯府的人脑子清醒，便知道怎么行事，学国舅一样低调做人。如果他们脑子不清醒，即使淑宁说再多也没有。 “娘娘，你放心。” 淑宁踏出侯府的瞬间耳边突然听到老侯爷的声音，他就跪在正门边上。淑宁的脚顿了顿，然后借着进入轿子的瞬间朝老侯爷眨了下眼。 金黄、色的轿帘落下，淑宁的面容也随着轿帘的坠下消失在方家人的眼中。 方家几个兄弟在淑宁的轿子过去后，接过小厮手中的马，缓缓的跟在仪仗后面。姐妹出嫁，做为兄弟都要去送亲，淑宁进宫没有大红的花轿，甚至连迎亲的人都没人，他们做兄长的还是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任务——送亲。 淑宁坐在轿中，透过薄薄的纱往外看去，街道上早就被清理干净，普通的百姓连靠近都不能。只能远远的跪下看着仪仗过去，然后再站起来。 ☆、第1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