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节
这时代,亲近之人帮着擦背搓头似乎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就连贺穆兰也被库莫提拉着擦过背。 虽然那触感不太好…… “不用了,我自己洗。” 贺穆兰伸手去抢木盆,蛮古后退了几步,连连摇头。 “怎么能让将军自己动手,你现在也是主将了。老子……我当年当将军的时候,洗澡得有三四个人伺候,一个人负责烧水,一个人负责擦背,一个人负责跑腿……” 他笑的特别有诚意:“你别看我是个大老粗,擦背还真要我这样的粗人,那些轻手轻脚的,怎么擦都不痛快。你脱我脱?” …… 救命啊! 遇见这种一根筋的怎么办啊! 一根筋什么的都是外星人啊! 可怜贺穆兰一身脏汗和泥巴,头上也痒的不行,就想好好的洗个澡,可是这蛮古扑闪着两只大眼睛,样子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他又不是软汉子陈节,贺穆兰要真告诉他“我不要你洗你走吧”,怕他又会多想,说不定连桶都掀了…… “我自己洗!” “我帮你脱!” 蛮古开始放下盆,贺穆兰已经暗暗做好出手的动作了,就在这时,石破天惊地一句打破了两人的僵局。 “你们在干什么?蛮古大人,伺候我家主人洗澡是我的事,你能不能不要抢!” 两人一转头,刚刚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花生站在门口,表情特别冷峻地说道:“您是亲兵,不是下人,您以前不是将军吗?怎么练这个都不知道!您不能做些亲兵该做的事吗?” 这话就有些打脸了。 蛮古丢下手中的盆,黑着脸叫道:“你这小子,老子当将军的时候,你还在你娘……” “我娘死的早。”花生面目表情地说了这么一句,进了帐子看了看桶,“这是哪里来的木桶?都没洗干净!看这一圈黑的白的,怎么能给将军用?” 花生撸起袖子。 “蛮古大人搭把手,帮我把桶拿出去再刷一刷,这桶将军要用了,明天身上就要长疙瘩了!” 他不说还好,说了贺穆兰伸头一看,顿时吓得要死。 这这这…… 这也号称刷过的,保证干净? 库莫提给她用的桶才叫干净好吗?跟舔过似的! 贺穆兰见奴隶和亲兵都快打起来了,当下立刻把那木桶往肩上一扛。 “你们别争了,这桶我自己洗!” 交给谁洗她都不放心! “我去火房!” 蛮古和花生见贺穆兰扛桶跑了,对视一眼后各自分开。 “哼!”蛮古冷哼,“一个军奴做到这般胆大,离死也不远了。” ‘哼,你懂个屁,主人的秘密只有我知道!’ 花生强忍着恐惧,捏紧了拳头。 ‘就算被揍死,我也要维护主人的尊严!’ 贺穆兰扛着桶回来以后,发现花生和蛮古已经把热水都准备好了。贺穆兰感激地把水全部倒进桶里,花生自觉的去门口把风。 “将军你慢慢洗,我在门口,就算陛下来了,我也不会让他进来的。” “你不必……” 贺穆兰刚想说不必这么紧张,突然想到他是把自己当成“阉人”的,顿时脸色古怪地看向门口,连道谢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 “那你守好,有人硬闯你就叫唤几声提醒我。” 这也算是…… 错有错着? 贺穆兰升上了将军,开始了独睡一帐、一日三餐、想什么时候洗澡就什么时候洗澡的销魂日子……个屁啊! “将军,天亮了,你该起来了!” 蛮古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在贺穆兰头顶响起,然后是大掌一挥,直接把他的被子掀开。 “咦?这春天了,你睡觉怎么还穿着夹衣啊?” 天亮了……谁在叫她?已婚少年?路痴? 贺穆兰迷迷糊糊地张开眼,被面前放大的黑脸吓了一跳。 “吓!谁准你擅自闯入本将军的营帐的!” “咦?不是亲兵喊你起床吗?老子以前当将军的时候都是亲兵喊我起床的啊……”蛮古纳闷地挠了挠后脑勺。“起来!吃饭!你还要练武呢!” 贺穆兰揉了揉眼睛爬起来,见四周还是黑的,绝无“天亮了”一说,顿时苦笑着道:“蛮古将军……” “将军喊我蛮古就好!” “那蛮古,你以前那个亲兵是谁?可能让我和他沟通沟通?能把自己主将从被窝里拉出来,这得有多大的胆子啊?” 她一向是醒了就没法睡的体质,只能认命的起了床,开始穿戴。 蛮古听了贺穆兰的话,突然一愣,声音有些低沉。 “没……没了。” “嗯?” “我那个亲兵,有一次随我冲杀,为了护我死了。” 蛮古低沉的声音在帐中响起。 “王将军说,我死了那么多亲兵,让我做亲兵,算是还债。” 贺穆兰系着腰带的手一顿,诧异地看了过去。 人高马大的蛮古搓着手掌。 “我没想让他们死。我只是……总是忘了身边还有人。我的那些同火早就不在了……” 对于这样的主将,贺穆兰当时是十分厌恶的。 经常一杀就杀红了眼,跟着敌人就杀入了险处,而且从来不肯承认是他自己指挥的失败。 虽然他战功立的多,杀的人也多,但死的人更多。 可蛮古这个人,有时候实在无法让人恨起来。他直线条的连让人骂他的心思都生不起来。 他其实不适合领军。 但他又确实厉害,在战场上,一个能够杀入敌营的猛士,往往如同催眠一般会激起许多人的悍勇之气,杀他个昏天暗地。 这和领军之能无关,纯粹是个人的武勇造成的影响。 虽说当她的亲兵是为了能早点出头,但这么一个鲁直又爱面子的人,愿意来当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将的亲兵,想来心中也不是对他那些死去的部将们一无所感的吧。 王将军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王将军很少做没有目的的事情,他应该是想让蛮古了解什么吧。 所以贺穆兰抓住了他正在胡乱搓着的手。 “不要再想你那些同火了。”贺穆兰说道,“他们也不愿意你变成这样。你还要继承他们的遗志,光宗耀祖才是。他们死了,他们的妻儿该怎么办呢?有你这个故人在,也许还会对他们家有所照拂。若是连你也死了,那就真的再也没有希望了。” 她听说蛮古也是普通军户出身,刚来军中的时候,甚至穿的还是布甲。 他的那些同火,大概也是出自差不多的家庭。 蛮古虎目含泪,点了点头。 “是,谢花将军开解。” “那就好……” “是我以前想岔了……”蛮古反手抓住贺穆兰的手。“你真的能挣钱,带我挣一个!” 咦? 啥时候剧本改了画风? 贺穆兰诧异地拉了拉手掌,蛮古攥的死紧,贺穆兰随便拉了两下,见没拽出来,也就停止了拉扯。 “我的钱用的差不多了,前几日弗立卓的媳妇儿来信,他的儿子也没了,问我愿不愿意娶她,她实在活不下去了。” 弗立卓是他一个火伴的名字。 蛮古彻底豁出去了。 “我现在不是将军,娶她算是委屈了她。我得赚点彩礼,也要再拼个前程,不能用亲兵的身份去娶她。弗立卓的老婆年纪大了,我不能再让人笑话她是胡乱嫁了人的……” “你还没娶妻?” 贺穆兰好奇地问。 “军中三四十岁没娶妻的光棍一抓一大把!我没娶妻有什么好奇怪的!” 蛮古恼羞成怒地嚷道。 “好,我答应你!” 贺穆兰回答的干脆。她知道有的将军是不给亲兵分东西的,因为亲兵的一切所得都是将军赐予。 不过她的规矩就是她想怎么来怎么来。 谁也管不着。 蛮古欣喜的放开了手。贺穆兰穿戴好衣甲,出门准备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