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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韵穿一件颜酡粉的薄罗衫,内搭一件淡米粽的绣缠枝莲花的诃子裙,不是时兴的样式,是去岁在家时母亲给她做的,胜在配色雅致,绣花精细。 秋韵是那种穿什么都能出彩的人,她姿妍态雅地走在张宅院内,便如和湖里初绽花苞的一株带露新荷生了脚,这一路行来,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目光。 不说学堂里的一众女孩子,连五十多岁的关媪,那目光都在她身上转了几转后才移开。 秋韵似乎是不甚在意自己的美的,或者是看惯了遇到她时,旁人露出的那种惊艳眼神。没经历时可能有些窃喜,现在,这些与她已不甚重要,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中午散学时,张樱过来邀庆儿去她们家,说今儿午膳有她喜欢的菜式,邀她去品鉴。庆儿想到下午秋韵在家抄经,也不能和自己来学堂,若是去十房吃饭,下午便有张樱陪着,立时欣然应允。 那张樱催她急,庆儿也来不及等秋韵,便和张樱俩人带着丫头先走了。秋韵这边因为沉秀蓉拖着她多说了几句话,等学堂人都散了,她才和碧云一道往内院走。 刚走了没多久,碧云忽然捂着肚子道:“不好了,我好像也吃坏了肚子,这会儿疼的厉害,姑娘……” 秋韵见她皱着脸,一副痛苦模样,便也着急起来,“这附近可有溷房?要不回学堂去你可忍得住?” 碧云一指左前方前方院子,“那里倒是有的,姑娘且去里面坐一坐,等下我,我一会儿就来。” 秋韵便随她朝那处院子走,待进了院子,便有一仆妇迎上来,碧云叫道:“兰嫂子,我内急,快带我去溷房。” 那仆妇便对秋韵匆匆行了一礼,朝正堂叫了一声,“黄连,还不将奶奶请进堂里去坐。” 她话声儿刚落,只见正堂竹帘子一挑,一个长相秀丽的丫头迎出来,笑着对秋韵打个千,“旺大奶奶有礼,随奴婢里面坐坐吧。” 秋韵觉得站在院内也不妥,便随她进了屋内。见里面布置和家里的正堂也差不多,桌椅茶几,干净整洁,只是贴墙的书架上,整整齐齐地列着一排排的书,看着倒像是聚儒辩经的场所,盈盈一股书墨香。 她走去书架那边,玉指在一排排书册上滑过,略一停顿,抽出一本翻看起来。 “奶奶喝茶。”黄连碰着个填漆托盘,里面放着一壶一茶,“新泡的岩顶花茶。” 秋韵点头谢过,便坐下来边看书边等碧云。 眼看着用餐时间都过有两刻钟了,碧云还没来,秋韵便有些着急起来,她确实觉得有些饿了。 正着急,兰嫂子打帘进来,“奶奶不如就在这里用饭吧,碧云姑娘一起身就又肚子疼,拉得都走不动路了。” 秋韵微一蹙眉,“不麻烦,我先回去,一会儿我请个郎中来看她。” 黄连此时却端了饭菜进来,“一时半会的估计不得好,已经给她去请郎中了,奶奶稍微等等,且看郎中怎么说。奶奶不如就在此处将就着用一点吧,何必这个点了还要回去劳动厨下,平白惹出闲话来。你还不知道那些锅灶上的,最是躲懒嫌麻烦的,又最爱嚼舌根埋汰人。” 秋韵见端上来的菜式都是平日里自己爱吃的,又见她态度殷勤诚恳,说得也在理, 便说声“有劳了”,应了下来。 用完饭,花茶漱了口,便问黄连,“郎中可来了?” 黄连道:“郎中已经说来了,不知怎么还不到,这边已经派人去催了。” 秋韵便道:“我去看看碧云。” 黄连有意阻拦,“污秽得很,怕熏着奶奶,奶奶还是在此处等吧。” 秋韵急着回去抄经,颦眉道:“我还有些事得赶回去做,便让碧云在你们这里歇着,还有劳你们先照应着,晚上我再派人来接她。” 黄连脸上隐有满,话里带了机锋, “奴婢就知道!碧云到底也是奶奶的贴身丫鬟,虽说我们这些下人命贱不值钱,可奶奶也不能这样铁石心肠,总要念着她照顾你一场吧?她病着的时候丢下她不管不问,奶奶可怎么能忍心?” 这丫头话里话外在说她不拿下人当人,秋韵本想反驳她两句,转念又觉得犯不上,反问她, “那请姐姐告知,我该怎么做才合适呢?” 黄连道:“不如等郎中来了吧,不等郎中看过了,姐姐不也不放心吗?” 秋韵微一思量, “也好,我再等一晌。” 黄连便笑着给她斟满茶杯,又朝她跟前推了推,“奶奶用些香茶。” 秋韵接过来,喝了两口,见黄连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她是被人看习惯了的,但是,她不喜欢被人这样看。 黄连往她身边挨得近了些, “奶奶用的什么香,真是好闻得紧。” 秋韵想想,也没什么特别的香,正要回答她,却见她凑到自己脖颈处深嗅一口,“奶奶身上的味道实再是太好闻了。” 这丫头很无理! 秋韵朝一旁让了让,有些不悦,却忍着没说什么,又喝了口茶,捡起先前的书看起来。 不一会儿,困意渐起,她硬撑着不肯睡过去,可不一会儿,便昏昏然,人事不知起来。 黄连掀了帘子出去,走到东厢房门外站定,恭敬地冲门里面道:“爷,成了。” 房门随即打开,一群衣冠齐楚之人走了出来。 这些人,若是混在普通人里,那也是能一眼便能认出的青年才俊,偏都是些斯文败类,诓了良家妇女,干起这偷香窃玉的禽兽事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