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之森16（破心5）
沐岚并不信任安格瑞，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得让伊力士清醒，不然所有人都会死。 安格瑞没有让沐岚解开自己的枷锁，他看出来她并不信任她，所以他采取了迂回的方法。 他告诉了她现在的自己无法使用任何能力，并在她面前发起了带有魔法效应的毒誓。 “如果我欺骗你，我的灵魂将永世坠入黑暗，被光明唾弃。” 当然了，地狱是他第二个家。 安格瑞笑了笑，“他来找你了。” 他指的是伊力士，在她逃离后，他的幻境狂风大作，地面喷出火焰。 他为她的行为愤怒。 沐岚还想说点什么，但下一秒眼前的景色突变如流水朝前滑去，安格瑞冷眼，在他消失之际，对沐岚扬起了充满欺骗感的笑容。 伊力士抓住了沐岚，在自己的幻境中，他无需做任何掩饰。 “你害怕我，真是不可饶恕。”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强大，你只有强大了之后才能自由。” 至少别像他这样活着。 从此刻起，第一场幻境落幕。伊力士更隐秘的那层被沐岚勾了起来，她感觉自己被埋在了流动的云朵里，伊力士就是那片天空。 他严厉的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身上。 沐岚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她亲眼看到自己缩小、变皱，接着晕眩感爬上来撞得她的两眼一黑。 “试验品10号。”一个冰冷的男声。 液体在罐子里被气体烘得沸腾起来，苦酸的药味浓厚得散不开，沐岚睁开了眼睛，玻璃罩外面的世界呈现出墨绿色的浑浊。 她想伸手，但她意识到自己没有了手，似乎脚也没了。 赫厄诺尔弯下腰，双手撑在大腿上，他注视着器皿里的肉块。如果这次实验顺利的话，伊力士就能拥有一个妹妹了。 理应来说怪物一个就够了，但伊力士比他想的多了些东西。 明明只是他的作品而已。 他为什么会觉得他也像他的孩子？ 赫厄诺尔将伊力士交给了骑士团里剑术最厉害的骑士教导，为了他的力量不要太早显露出来，他还没有取消他身上的禁制。 男人看了她一阵便离开了，待他走开，沐岚听到了很轻的脚步声，像是一个孩子的。 白发的小孩，步履沉稳，他伸手贴在了她面前的玻璃罩上。 沐岚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或许是一团粉色的肉吧。 “你好。”她听到那个男孩说，“我叫伊力士，你听得到我的话吗？” 在现实中，伊力士记忆里的同类都死去了，在幻境了，这个同类的位置被沐岚占据着。 即使隔着玻璃，沐岚也能感受到小手传来的温度。 但她还还来不及细看，眼前的画面又开始变换。 所有的一切开始加速，她的身体在培养器皿里长成了八岁小孩的模样，接着她被赫厄诺尔拿了出来。他喊了仆人替她换衣服，教她识字，但从头至尾，他都没给她取名字。 某天，她被赫厄诺尔牵到了伊力士面前，伊力士不久前才杀了一头魔兽，脸上沾着绿色的黏液，闻着腥臭。 赫厄诺尔让她喊伊力士哥哥。 伊力士看见她的第一眼愣住了，手里沾满敌人鲜血的剑开始发烫，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席卷了他。 ———竟然在她面前自己是这种鬼样子！ 他并没有意识到这只是单纯爱美的人某天被喜欢的人看到了自己邋遢的样子。 现在的他被陌生的情绪困惑，然后自然而然的，他被熟悉的愤怒包裹。 “滚！”伊力士朝沐岚吼道。 赫厄诺尔挑了眉，伊力士的反应比他想得要激烈。 他转身离开，右手紧握着剑，残血拖拽了一地。 沐岚怕伊力士吓住了，她以为他还会是第一场幻境里那个温柔的哥哥。 赫厄诺尔轻抚她的背，“如果他讨厌你，那你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当天晚上沐岚就被强迫着背伊力士爱好相关的资料，老师们告诉她，伊力士喜欢杀戮、战斗，脾气暴躁易怒。 “他讨厌弱小的东西，如果你太弱，他会第一个把你杀掉。” 赫厄诺尔给沐岚注射了药，她柔弱的四肢一下变得强大，细胞的快速增殖使她疼得抽搐起来，她伸手想抓赫厄诺尔的袖子，但他嫌弃地躲闪了，看她眼神好似她是肮脏的，沐岚身体控制不住地倒在了地上。 她听到赫厄诺尔嘱咐仆人说如果她死了，就埋在伊力士的花园里。 “.......” 这场折磨持了半小时，直到某种力量降临，将疼痛从她身体里抽离出来。 她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伊力士穿着蕾丝镶边的白衬衣，踩着黑色长靴，白色的长发披在肩上，气息香甜。 他走到她身边，一只手抓着她的肩膀，扶着她，让她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叫伊力士。”他说着掏出丝巾擦拭了她汗涔涔的脸蛋。 显然，伊力士回去洗了澡，还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衣服。 “可你喊我滚？”说实话，她还是头一次见那种模样的伊力士。 “是。”伊力士冷静地点头，“你离开了我才有时间洗澡。” “滚”在这个时期的伊力士看来，是一种让人远离他的命令词。 “........”好吧，他只是个奇怪的小孩。 沐岚点了点头接受了此时还没长大的伊力士。 白云转瞬消散，太阳直穿树林，斑驳的光落在地上。 伊力士从老师学习了新的知识后，会抱着书穿过花园，他找沐岚，主动地教她知识，一开始她还很抗拒——毕竟不想学习，后来再伊力士严肃的眼神下，她开始了漫长的学习生活。 赫厄诺尔因为伊力士的行为对他们两个感到了好奇，会让人每天汇报他们的行为并记录在实验记录中。 还没长大的伊力士还不会怎么控制自己的脾气，面对自己不理解的状况时，他就会生气。 被她取笑会生气，发现她受伤了也会生气。 当他发现她因为被注射药剂而浑身疼痛时，他愤怒的模样更像是个无助的、被人抛弃的幼兽。他的眼里流下了泪水，可他的脸红着吼开了围上来的侍女。 “我不理解。”伊力士捂着心口，“这里好疼，可是为什么呢？” 他觉得他生病了，因为她带来的疾病。 “好了，消消火。”沐岚伸手抚摸着伊力士的脸蛋，让他的脸降下温来。 在贫瘠的土地里，青嫩的芽从地里冒出来，它伸展着申诉最后形成了月牙的形状。 伊力士的花园里有很多东西，在他没诞生前，赫厄诺尔习惯将不听话的人埋进去。 第一眼看到花园里的花时，伊力士扑了上去，脆弱的花朵因此折断，他生气地朝赫厄诺尔吼叫，赫厄诺尔被他逗乐了，笑着说这个花园就送你了。 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力量渐渐强大，与之相反，沐岚的身体需要定期注射药剂。 伊力士注视着镜中强壮而充满力量感的身体，随后歪头，举起剑将镜子斩成了两半。 “我真不理解你。”沐岚知道伊力士喜欢更加纤细的身体，但现实里的那副身材才能让他的力量强大呀。 她举起自己过于白皙的双手，摇头叹气：“你不要这身体，就给我吧。” 沐岚至今都记得伊力士的剑多么的沉重。 伊力士转过头看她，他心里最珍视的妹妹，他唯一的同类，因为他过于强大，所以显得她很脆弱。 “我该怎么给你？” “？”他认真的？ “不，我开玩笑的。”如果真的互换身体，她还是有点不习惯。 伊力士还不明白有种感情叫做怜爱，当他不知道如何沐岚的时候，他总会弯下腰抱住她。 “你怎么这么香啊？”沐岚从他的怀里抬起头。 伊力士并未回答她，只是安静地拥抱。 沐岚已经记不得在这场幻境时间流逝了多少。 她看着伊力士从一个小孩长成少年，看到他成了她熟悉的那个人。 “你看我会笑了。”在某一个温暖的春日，伊力士指着自己的脸颊朝她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