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另一边，苏禾在跟宋云墨说了没事之后，本就打算离开了，谁知道宋云墨拉着她，说有点事情要跟她说。

    苏禾看了看周围拥挤的人群，心里一边猜测着宋云墨究竟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说，一边也就随意答应下来了。

    茶楼之中，马老看着对面坐立不安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说：“不要着急，他只是临时有点事儿，很快就回来了。”中年男子看到马老说的这么言辞凿凿，便按下了躁动不安的心，耐心又等了下来。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说出这样话的马老，连自己心里都没底，他知道小宋从来都不是一个做事浮躁的人，这次冲出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对于小宋来说绝对是非常重要的，不然他也不会丢下手上的事跑出来了。既然是重要的事，那么什么时候回来，那就真的是个未知数了。

    不过小宋对今天的这个东西也是非常重视的，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还是要稳住面前这个人的。

    又等了一会儿，宋云墨还是没有回来，中年男子心里越发的不安，也不管马老怎么劝阻，起身就准备离开了。

    说来也凑巧，这个时候宋云墨刚刚就带着苏禾，从二楼走了上来。

    总算是看到宋云墨出现的马老，也暗暗松了口气，不过面上还是要表现出一幅我早就预料到的模样，了然地笑道：“看，我不是说他很快就回来了吗？”

    那中年男子今天毕竟还是真心想要卖掉手上这个东西的，所以看到宋云墨出现之后，还是安心坐了下来。

    ☆、壹：隐世神医 【085】元青花

    走到茶楼外面的时候，宋云墨才猛然想起，上面还有马老和那男子在等着自己呢。可是苏禾……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丝毫隐瞒地说了出来：“其实我上面约了人看东西，你……可不可以等我一下？”

    苏禾一愣，抬起头看着宋云墨。

    宋云墨望着苏禾的眼睛，心猛然提了起来——他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此时他是这样的害怕，害怕她会拒绝，然后一走了之，然后自己就再也找不到她……

    如此的想法在宋云墨的心里疯狂肆意，他突然有些后悔刚才说出来这样的话，就算是那么珍贵的古玩又怎么样？死物究竟是死物。

    一时之间，宋云墨心乱如麻，脑子里乱成一团，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冷静从容，要知道他本来是一个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性格，现在为了苏禾，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自乱阵脚。

    这一点，恐怕宋云墨自己都未曾发觉。

    谁知道，苏禾眨了眨眼睛，颇感兴趣地问道：“看东西？是古玩吗？”

    宋云墨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我可以一起吧！”苏禾顿时笑眯了眼，“对了，我能问是什么东西不？”

    宋云墨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非常干脆就说了出来：“是元青花。”

    元青花算是中国陶瓷史上的一朵奇葩，它开创了以素瓷向彩瓷过渡的新时代，其富丽雄浑、画风豪放，绘画层次繁多。而元青花的作品制作精美且传世极少，所以非常的珍贵。

    伦敦佳士得的一次拍卖会上，拍出了一件元青花作品，名为鬼谷子下山图罐，以1400万英镑的价格拍出，加上佣金后为1568。8万英镑，折合人民币约2。3亿，创下了当时中国艺术品在世界上的最高拍卖纪录。

    这一次拍卖，无疑是彻底打响了元青花在人民中的名声，此后，元青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了茶楼二层。

    马老陡然看到宋云墨身后出现了一个女孩，心里有些惊讶，但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又不好多问，只好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笑呵呵地望着宋云墨说：“回来了？快坐快坐。”

    宋云墨点点头，拉着苏禾一起坐在了桌旁。

    “她是……”那个中年男人警惕地瞟了苏禾一眼。

    苏禾冲他灿烂一笑，笑容干净纯粹，给人一种莫名的信赖感：“你好，我是宋云墨的朋友，对这东西也挺感兴趣的，过来凑个热闹！”

    中年男人看到苏禾的笑容之后，慢慢放下心来，也不再防备苏禾。

    看到气氛总算是稳定下来，马老连忙开口说：“好吧，现在可以开始谈正事儿了吧？唔，这位……朋友，现在可以把东西拿出来给我们看看了吧？”

    中年男人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点点头。

    这间茶楼的二楼是没有包间的，也算是这间茶楼的特色之一，不过虽然没有包间，但是这茶楼的主人却在装修的时候，非常巧妙地用竹帘盆栽书架之类的东西，将桌子与桌子隔开，而且每张桌子的距离都比较远，所以无论是坐在那里，只要是稍微控制一下说话的音量，别的桌子就听不到你们的声音。

    而且，宋云墨他们所坐的位置，是位于窗边，也算是一个角落，那高大的盆栽刚好挡住了他们这张桌子，所以他们在这里的动作，是鲜少会被人注意到的。

    中年男人终于将他手里的宝贝给放到了桌上，他的动作非常的小心，生怕把里面的东西磕到碰到了。

    不过说来也是，这里面的这件古玩，如果是真的元青花的话，那肯定价值不菲，要知道现在元青花的价格被炒得老高，而且看着东西的外形，还显然不小，似乎是个大罐，若是绘有人物故事题材的话，那价格肯定又要翻上一番儿了！想想那鬼谷子下山的元青花图罐吧！

    东西放在木桌上之后，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咚”。

    将东西放下之后，中年男子就开始小心翼翼地拆外面的“包装”了，他很重视这件宝贝，外面用报纸死死地包了好几层，就是怕伤到了里面的瓷器。

    过了一会儿，里面的元青花，总算是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这是一个缠枝牡丹纹罐，罐直口，短颈，溜肩，鼓腹，浅圈足，砂底，内外施白釉，外壁以青花为饰，自上而下用青花双弦线分隔成4个纹样带，颈上绘缠枝栀子花，肩部绘缠枝莲花，腹部绘缠枝牡丹，近足处绘仰莲瓣。

    这件元青花造型饱满庄重，素雅高洁，蓝色纯净。蓝色的花纹与洁白的胎体交相映衬，宛若一幅传统的水墨画。它的青花色调明艳，画笔流畅，构图繁而不乱，每层纹饰之间因有弦纹相隔，既突出了主题图案，又增加了画面的层次感。

    不得不说，这个元青花缠枝牡丹纹罐，的的确确是一个精品！

    不过，这个精品的名号，必须是在这个元青花缠枝牡丹纹罐是真品的情况下！

    马老打这个元青花出现在眼前的一刹那，就激动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见过不少珍品古玩，元青花也不是没见过，但也都是盘子之类的，要说瓷器中，房间里的陈设列器，才是价值最为昂贵的，而盘子这种生活用品的价值，是最次的。而且他唯二见过且亲手摸过鉴定过的两件元青花，多多少少都有一点残缺，比如说缺了一个角啊，比如说底部有一些残损啊。

    但是也因为如此，那两件元青花都是可以取样进行碳十四鉴定的，在鉴定之后就可以非常之确凿地承认，那两件就是元青花！

    而这件元青花缠枝牡丹纹罐，是马老见到的第一只完整的元青花大罐，作为一心想要见识更多的天下藏品古玩的著名专家，他的激动心情，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我可以上手看看吗？”虽然很激动，但马老还是保持了应有的冷静，在拿起这个大罐之前，征求了主人的意见。

    那中年男子在这个上面倒是挺爽快就答应了，大概他也是知道，自己这个罐子今天就是要这个老者鉴定了说话了，才能够真的卖出去。

    他却是没忘了提醒一句：“小心点儿！”

    不用他说，马老也会非常小心的，如果面前这件元青花有一点损失，那他就成了罪人了。

    要知道像是元青花大罐这种古玩，都是传世珍品，数量稀少，弄坏一件就少一件的。

    在马老拿起这个元青花大罐之前，那中年男人就絮絮叨叨说起了这件元青花的来历——

    “哎，这元青花大罐其实是我父亲的遗物之一，我父亲家族是地主，祖上更是当了大官的，留下来不少古玩字画，不过那些年，这些东西可都被没收了烧坏了……哎，可惜哦。不过我父亲的长辈们还是非常小心地藏了一些东西，将它埋在了土里，才总算是让它躲过了一劫。后来我们家家族败落，也没啥钱了，我父亲却一直嘱咐我们不要讲这个元青花卖出去，说它是祖上留下来的唯一念想，这么多年了，我也听了我父亲的话将它好好保存了下来。可是现在，我儿子得了白血病，我又没啥能力赚不到钱，付不起那高额的手术费，为了我家儿子，不得不把它给卖了……哎，我想我父亲看到我现在的处境和举动，应该还是能够理解我的，都是我没有能力啊……”

    在他的缓缓讲述中，一个无奈的故事出现在几人的面前，这个中年男人更是在说起自己得病的儿子的时候，流下了痛苦的眼泪。

    除了一心放在那个元青花缠枝牡丹纹罐上面的马老，这边坐着的宋云墨和苏禾都摆出了一副用心聆听的模样。

    不过，表面上听是听了，可他们到底听没听进去，那就不知道了。

    在古玩界，什么父母双亡儿子的病的故事是最多的，如果在古玩界摸爬滚打的人，真的因为这些故事动了恻隐之心，那么离栽跟头的日子也不远了。

    现在这些人，为了赚钱，就是让他拿自己的后代发誓都没有问题，更不要说是编这么一个小故事了。

    刚刚入行的人，很容易就被这些小故事给骗得眼泪直流，然后为了那几分同情心，就下手去帮助人家，而这个时候，十有八九买不到真的东西。

    倒是在圈子里混的时间久了，听到的故事多了，也不会被这么几个小故事打动得声泪俱下了，甚至还可以偶尔反唇相讥一下，编出一个更好听更感人的故事。

    所以说，经验不是凭空得来的，而是要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

    宋云墨虽然对鉴定古玩这个方面没有太多的经验，但是因为自家外公的原因，在古玩界混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不会被这点小故事打动。

    而且他今天之所以会对这个元青花感兴趣，更是生起了想要买它的心理，就是因为他外公的寿辰将近，作为唯一外孙的他，自然要好好准备一份大礼。这个元青花缠枝牡丹纹罐，就是他目前的目标。

    至于苏禾，那就更不用说了。

    马老是专业的鉴定专家，在圈子里的名气很大，特别擅长鉴定瓷器这一方面的，所以宋云墨才会请他来帮自己。

    ☆、壹：隐世神医 【086】两个理由

    作为专家，马老自然是非常专业的，全套的工具都是随时背在身上的。当然，这个鉴定古董，具体看的还是眼力。

    就算此时马老心里激动得已经一塌糊涂了，不过他还是没有忘记要戴上手套，再去拿那个元青花缠枝牡丹纹罐。

    白色的手套，再拿上一个放大镜，专家范儿一下子就出来了。

    不过这个时候，没有谁关注什么专家不专家的，虽然此时这个元青花缠枝牡丹纹罐是拿在马老手里的，但是宋云墨和苏禾都十分地关注这个罐子。

    马老小心翼翼地抓着这个元青花大罐，仔仔细细地检查上面的每一个细节，从器形、釉色、青花、纹饰、底足等各个方面，都进行了仔细的检查。

    良久之后，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转头看向宋云墨，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表示——他已经确定，这个东西是真的了。

    宋云墨得了马老的确定，心里便开始盘算要以什么价格来拿下这个东西了。

    这大罐的主人，是知道这个罐子就是元青花的，而元青花的昂贵，不仅仅是这个圈子里面才知道的，就是那些天天不关注什么古玩的老百姓们，都知道元青花的大名，知道元青花的价值不菲！

    所以，宋云墨想要在这个中年男人身上捡个漏，那大概是不可能，也许只会比在拍卖会上拿下来的价格要便宜一些。

    心里打定主意，宋云墨靠在椅子上，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冷漠笑容，声音中带了几分清冷和疏离：“你想要个什么价格，说说吧。”

    中年男子看了看宋云墨，表情有些紧张，他紧紧抓着双手，结结巴巴地报出一个价格：“三……三千万……”

    宋云墨皱起眉头，毫不客气地说：“高了。”

    “可是……可是我在网上查过价格，那个……那个啥拍卖会上，一个也是这样的罐子，可是卖了三千多万的……”中年男人说起来，又多了几分底气。

    在他看来，那个啥拍卖会上的罐子，还没有自己的这个罐子大，那自己的这个罐子，价格肯定要更高才是，自己抱三千万，应该算是很便宜了吧！不过这样自己也非常满足了！

    可他说了之后，一边的马老也气笑了：“大兄弟，那看到的那个三千多万的价格，是包括拍卖会的佣金的，抽去佣金，那个元青花大罐的价值只是二千多万。而且你说的那个罐子我大概也知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个罐子比较好，因为你的罐子比较大？”

    中年男人脸一红，说话也抖不清楚了：“难道……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马老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个古玩也是要讲究一个传奇性和故事性的，你这个古玩的来历越发神秘曲折，那它的价值也就越高，可你的故事太简单了，价格自然不算太高了。”

    中年男人皱起一张脸：“我这儿故事还不够神秘曲折吗？”

    马老懒得解释了——如果中年男人口中这个古玩界泛滥到不行的故事也足够神秘曲折的话，那其他的那些古玩，它们的来历，都可以叫做神话了！

    中年男人也知道自己大概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不过他对这一行本来就不懂，也不是一个什么很有文化的人，所以也就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但是他还是比较细心的，他仔细看了看马老和宋云墨的表情，注意了他们好一会儿，确定他们不是在串话骗自己之后，才咬咬牙说：“给个啥价格，你说吧！我考虑考虑！”

    宋云墨沉吟了一下，当下也没有含糊：“两千万。”

    “两千万？”中年男人心里盘算了一下——其实他家庭本来就不算富裕，两千万和三千万对于他们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差别，儿子治病也要不了这么多钱，所以两千万的价格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这些钱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而且另一边还有马老在添油加醋：“大兄弟，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哦，小宋这价格可算是出得不低，可以说你在别的地方就找不到更高的价格咯！”

    事实当然不会如此，在一些特别喜欢元青花的藏家手中，这中年男人可以换到更多的钱。

    只不过，这些更多的钱，不是他想赚就可以赚到的，他没有门路，能够找到宋云墨这个大买主，也是不知道多么好的运气了，更不要说其他那些藏家了。

    他张了张嘴，正准备答应下来的时候，苏禾却突然开了口：“等等！”

    “怎么了？”宋云墨和马老都是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苏禾会突然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