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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锡玥嚯地一声扔下书,起身笑道,“好你个孙怀勖,有这样好话还憋着不说,偏拿腔拿调等我们来问你。你消遣我,回头我自去和父皇告状。” 孙怀勖忙连声讨饶,众人拉着他笑闹了一阵,才命侍女收拾了文房之物,跟着他一哄而散地去了。倒留下那今日前来代课的年轻翰林进退维谷,颇为尴尬,半日方醒过神来,趁人不备也赶忙讪讪溜了出去。 李锡玥自回了寝宫,其余众女一路说笑着往午门处行去,偏巧在内宫夹道处遇见太子一行人,周元笙打眼一望,便看见错后半步跟在太子身侧的宁王李锡琮。月余未曾见过此人,忽然相见,心头不知为何却是一紧,凝目看时,见他与太子一道出现,愈发显得神色清冷,不苟言笑,更有一种别样的面目可憎。 李锡珩衔着温和浅笑命众女起身,目光在周仲莹身上略略一转,复又转头对周元笙,道,“听闻昭阳郡主刚刚离宫返回府邸,大小姐想必已是归心似箭了罢。只是尚需耽搁一刻,孤今日与六弟一道去宣政殿,还请各位小姐见过宁王殿下。” 众人忙请安见礼。李锡琮无甚表情地道了一声免礼,便不再说话。周元笙于起身的一刻,极快的瞥了一眼,却见他正冷冷望向自己,似乎不认得她一般,又分明只注目她一人,背脊登时便泛起涔涔凉意。 众人一时无话,李锡珩便含笑颔首,欲再度前行,忽听李锡琮道,“昭阳郡主已有数年不曾返京,母女相隔千里,一朝相见当是喜事。小王恭喜周大小姐,得偿所愿。” 他慢悠悠地说着这些话,只有周元笙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他依然记得当日她与薛峥言谈内容,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扬起嘴角,展露一记明艳笑颜,“多谢王爷关怀,臣女此际心急如焚,便请太子殿下并王爷恕罪,容臣女先行告退。” 见李锡珩轻轻颔首,周元笙当即不再犹豫,转身匆匆而去。留下三个少女立在原地目送太子一行。 周仲莹觑着姐姐远去的背影,心内有些不明所以的怅然,回首间蓦地看见宁王目光清凉的掠过自己,投向姐姐离去的方向。她怔怔地盯了一刻,便看得极是分明,那神情自有一股异样,虽不过转瞬即逝,却似若有所思,又似若有所失。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太子收获忠犬路径,一拜之后,从此就是好基友~~ 下一章让郡主出来过渡过渡 ☆、戮力同心 周元笙从未去过位于金陵的公主府,即便去过也是许久以前的事,她早已记不清了。一路遐思,辗转半城,车子终于停在一座鎏金飞檐宅邸前,早有管事立在阶壁上等候,满面堆笑的将她引入内院上房。 进门之前,她下意识地整了整衣裙,脑中闪过一线犹疑,等下见到母亲,是该应以一记微笑还是两行泪滴。主意尚未拿定,眼前已倏然一亮,目光便被坐在铜镜前的细挑身影牢牢锁住,镜中恍惚映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熟悉的是那眉眼轮廓和自己一般无二,陌生的是她淡然中流露的妩媚形容,分明又令自己望尘莫及。 周元笙怔怔看了一刻,不由在心底赞叹,母亲的明艳原来有一种世人不及的风情,她确凿比自己要美丽得多。这般思量着,她早已忘记进门前纠结的问题,呆呆地立在门口,脸上现出一股哭笑不得,自惭形秽的神情。 薛淇缓缓回首,吟吟浅笑道,“阿笙,你来了。”一句平平无奇的话,倒像是她每日都坐在这里,等她问安时的开场白。 周元笙觉得胸口一空,她心心念念的相逢,或有喜悦,或有悲伤,或有委屈,或有作态,只不该是这样平淡平常,可目下也只好微笑应道,“是,阿笙给母亲请安,母亲万福。” 薛淇冲她招了招手,道,“过来坐罢。”周元笙依言上前,越是靠近,越闻到她身上散发的一抹幽香。不似日常所用之香,更像是花卉芬芳,秾丽甜腻,萦绕在月白色清素衣衫畔,又分外相得益彰,不媚亦不俗。 她忍不住问道,“母亲熏的什么香?真好闻。”薛淇笑了笑,道,“行路不便,我哪儿还有闲暇侍弄香料。这是我昨晚在驿馆,见院子里的晚香玉开得好,采来别在衣襟盘扣上留下的味道,也还算不惹人厌罢了。” 她停下话头,打量了一刻周元笙,又道,“说起这个,我正有东西给你。”回身自妆台上取了一支金累丝玉嵌宝鸾鸟分心,其上以白玉碾作两只鸾鸟,交颈顾盼,四边嵌红蓝宝石、绿松石、瑟瑟石,玉色潋滟,鎏金内敛,极是富丽美艳。 “这是你及笄时,我特意命人打造的,当日想着要回来亲手送给你,谁知一拖就拖到了今日。”薛淇将分心置于掌上,一面看着,一面问道,“阿笙,你回了金陵周府,一切安好么?” 周元笙不防母亲忽然转口问起这个,便愣了愣,却听她又笑道,“你坐过来,我给你戴上。”周元笙起身坐在铜镜前,椅褥上还留有母亲身上的余温。她纤巧如兰的手指在自己的垂髫髻上轻盈拂过,那枚分心便已别入如云青丝之中。 薛淇望向镜中,轻轻叹了一声,“你的头发生的真好,又浓又密。比我年轻时要好得多。”她已是得天独厚的美人,于自己记忆中从未变老,却也还是会有这样贪得无厌的感慨。周元笙不由抿嘴笑了笑。 薛淇依旧凝视她,半晌缓缓道,“你该有话对我说,不妨直说出来罢。”周元笙回转身子,低眉道,“刚才母亲问我一切可好,倘若衣食无忧便算好的话,那么我自然无虞。可我并不快活。母亲,我不想嫁给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