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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春秋变换,这一次再有类似的举动,天和帝怕是再也不会站在她这一边了。即便她一心一意对东秦,即便前几日老皇帝还在央求她尽快围绕上都城,建立起另外三座天赐镇。 即便那时候她还管他叫父皇,即便那时候他对她是百分百的信任。 可惜这一切在那桩事情面前,都化为了泡影。她满心自信地以为自己的功绩至少能换几条人命,可如今看来,何止别人的命换不出,就连她自己都无法独善其身了。 我记得于公公一直守着德福宫的,可知那老太后如今情况如何了?她开口问于本,我听九王妃说她已经很久没有到德福宫去了,想来太后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吧? 她特地用了九王妃这个称呼,就是想看于本的反应。 结果就听于本道:德福宫一切如常,太后的伤的确是好了些,贵府上的四小姐在公主您去青州之后来了几回,往后就不来了,因为大夫也说伤势太重,毕竟他们没有公主您的医术,怕是四小姐下手太重了,治不回来。 白鹤染点点头,她懂了,不只是自己没了王妃的名头,看来白蓁蓁这个王妃也难保。 再往前走,正看到天梯从上面下来,天梯的梯厢里站着和个和尚,看上去很有点得道高僧的风范。白鹤染不解:这大过年的,怎么还有法师进宫? 于本哦了一声,近几日是请了高僧来做法事,因为昨儿是三殿下的冥寿,皇上特地吩咐下来的,要请高僧做法,超度三殿下亡灵。 哦。白鹤染也就是一声哦,心里又凉了几分。 三殿下虽不是死在她手里,但也跟死在她手里差不多了。是她逼着皇上亲自动手杀了自己的儿子,如今闹到这种局面,怕是这些帐都要一起来算了。 公主不用排队等着,奴才先送您上去。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无名山脚下,刚好有一顶梯厢降落下来,于本做了个手势,公主殿下,请吧! 原本排队的人听了于本这话立即往后退了去,还瞅了白鹤染几眼,不知心里会做何想。 白鹤染也无心理会旁人,左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冬天雪肯定是进不来宫里了,她也就没有必要磨磨叽叽地在山脚下磨蹭。于是点点头,抬步就要往梯厢里走。 这时,却听身后队伍里有个声音扬了起来:阿染!阿染! 白鹤染眉心微皱,她听得出,这声音是冷若南,但她实在不愿意在今日同冷若南有过多的交集。她的朋友不多,冷若南这个朋友她很珍惜,虽不见得平日里多常见面,可心里头却一直都惦记着。若放在以往,冷若南叫她她一定停下来笑脸相迎,可今日不行。 于公公,我们走吧!她叫了于本一声,人快步走进了梯厢。 于本在后头正准备跟上,却没快过冷若南。只见冷若南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一把就将已经迈进去一只脚的于本给扯了出去,然后自己站起了梯厢里。 于公公,您是侍候皇上的,用不着一直跟在阿染身边。我们姐妹间还有许多女孩子家的话要说,您在这里听着也不方便。不如您坐边上那顶梯吧,这边挺挤的。 于本一脸的为难,但看冷若南已经站了进去,再加上她们各自还都带了个丫鬟,后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便也不好强求,只好强挤了个笑出来说:那公主您多加小心,站稳了。 这算是暂时摆脱了于本,冷若南冲着白鹤染眨眨眼,然后主动把梯厢的门给关了起来。 门关上的那一刻,咣啷一声,白鹤染忽就觉得这顶梯轿像个笼子,把自己牢牢锁在里面。 梯轿上升的速度不快,冷若南始终挽着白鹤染的胳膊,上升到一半时终于开了口,声音却极低极低,像是从齿唇里挤出来的一样。她说:我爹让我告诉你,今晚宫宴对你极其不利,他得到消息,白明珠被从冷宫里面放出来了,还要被晋封为康妃。但这绝对不是要为君长宁去和亲故意抬的身价,反而君长宁已经确定不会被送去和亲。但寒甘那边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东秦势必是要送一位公主过去的。这个公主不会是灵犀,我爹分析说,有可能是你。 白鹤染眉心一蹙,终于想明白老皇帝的手段。这走的完完全全就是当年对付苏家的路子,把四皇子支开,将苏婳宛送到罗夜去做王妃。 如今故计重演,苏家换成了白家,苏婳宛换成了她白鹤染,当年是老太后的手段,如今也换成了天和帝本人。看来这位老皇帝跟太后不亲是不亲,但该学的却一样都没落下。 轿厢停住了,山顶到了。她已经能看到恢弘的千秋万岁殿,也能看到在大殿里笑意盈盈穿梭着互说吉利话的人们。白鹤染拍拍冷若南挽在她胳膊上的手,轻声道:替我谢谢冷大人。说完,竟是狠狠地将冷若南的手甩开,今日跟在我身边不明智,去找别人玩吧! 这话说完,轿厢门开,她带着默语快步走了出去,都没理会向她行礼的山顶侍卫。 冷若南也走了出来,不过没有再去追她,只是站在山顶看着前头那两个走远的背景,在心底轻轻念叨:阿染,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了,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