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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柔怔怔看着赵谨克的脸,似是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中,然后猛地将头埋进他的怀中,心中的伤情和恐惧交杂着猛然倾泻,呜咽:“夫君……夫君……” “好了,别怕,”赵谨克揽紧了季柔,面颊轻轻贴着季柔的发顶,柔声宽慰:“我来了,我来带你回家。” 两滴热泪滚落,季柔没有继续哭下去,慌张里抬头问赵谨克,“你怎么来的,外面的山贼呢?” “山贼都在外面呢,我带官兵来的。”赵谨克唇角的笑意轻柔,哪怕身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中,依旧掩闲适淡然,好似寻常。 季柔抬眼从赵谨克的肩上望出去,果然,地牢中站着守卫的都是赵谨克的人,季柔的鼻尖问道的血腥,她抓住了赵谨克抚着她唇角伤口的手掌, “你的手……” 那掌心,磨得血肉模糊,连着手背都有一条血红的伤痕。 “小伤。”赵谨克转手握住季柔的手,低下头在季柔的耳边压着嗓音悠悠自侃:“今日才知道,人不能养尊处优太久,我都生疏了,身手还不如京九他们利落,这张脸差点就没挂住,可丢死人了,回去得好好重新练起来。” 季柔没有听进赵谨克故意的自侃,眸光黯了黯,“是我,太不小心了……” 到底是她太没用,被人抓走连逃都不会,干等着人来救。 “你又瞎想什么?”赵谨克轻笑,指尖刮了一下季柔的鼻尖,幽幽眸底,看不清的暗潮涌动,“都是旁人做错的事,好好的又与你有什么相干。” 她知道绑架她的人目的是什么,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能被贼人用来做什么。 她这种,就叫累赘。 季柔低了低眉,然后闷闷问道:“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是有些伤痕,不过一点都不丑,回去抹些药膏,马上就好了。” 他终是疏忽了,他以为牢牢握在掌心的人,他以为事事完全,原来也能这么轻易被人夺走…… 这么重的伤,这么险的情境,与前世又有什么两样? 赵谨克安慰着季柔,可眸子却紧紧盯着季柔脸上的伤痕,肿得这样厉害,都可以看清那层层交错的五条指痕,是用多大的力,又有多疼? 季柔也看着赵谨克,他还是那样温柔的样子,笑意浅浅,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那眸子,明明是看着她,如常哄着她,可是眸底却好似失了魂,空洞又幽深,深邃复杂地让人背后生凉。 “我……”季柔嗫嚅了一下,几分瑟缩,“我是清白的,你别生气……” 赵谨克的眸底蓦地一震,垂眸低笑,“傻瓜,你又在瞎猜什么?” 哪怕不是了,也不重要。赵谨克用力将眼底的阴霾驱散,恢复清明,“不论你什么样,你还是阿柔,我们是一家人。” 真的? 季柔望着赵谨克的眼,他的眸子里映着光,也映着她。 “我冷,”季柔往赵谨克的怀里缩了缩,“你抱紧我好不好?” “好。” 地牢里静静的,老鼠都不敢流窜了,季柔就让赵谨克这么抱着,也不想他什么时候带她离开。 火光摇晃,有守卫盯着外头的情况,忽然开口禀报:“公子,京九得手了。” “好了。”赵谨克在季柔的额间轻轻一吻,抱着季柔站起身来,“我们回家。” 血雨腥风,腾腾大火燃起,外头的寨子此时已经乱作一团,前头的官兵攻破了山门直捣黄龙,黑鹰寨依仗天险所设的关卡如若虚置,哨兵至此时都没有发出信号。 内里,山寨里两个当家都叫人挑断了手脚筋,二十几个人黑衣人如从天而降,击溃了他们所有的防线。 “公子。”京九提着染血的长剑复命,两个贼首捆都不需捆,现成扔给了赶来的官兵。 赵谨克的神色淡漠,吩咐:“问出是哪几个绑了少夫人,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杀声震天,寨子虽然被攻破,可仍有人垂死抵抗,亦有人慌不择路四处奔散,哀嚎声呼喊声,硝烟和血腥里,赵谨克抱着季柔似是一座牢不可破的港湾,一路朝山门稳步而行。 “闭上眼睛,不要看。”赵谨克柔声嘱咐季柔,“因果循环,这也是他们的报应。” 季柔听话地闭着眼睛,捂着耳朵,努力不听也不想,只躺在赵谨克的怀里,跨过这尸山血海。 山门前,孟绣牵着马儿远远看着寨中的熊熊火光,她是执意跟来的,赵谨克说要二百官兵在前佯攻吸引注意力,可到底孟昉是不放心的,给了他州府的三百兵马,又从平阳县抽调了一百,半日快马奔袭在入夜时到了这莽苍山下。 她原以为从后山奇袭不过是因为赵谨克没见过莽苍山后山绝壁的险要,纸上谈兵夸夸其谈得想当然罢了,当谁都能飞檐走壁?最后还是得等天亮以后州府调兵来支援。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他做了,而且真的做到了。 “姑娘!”翠玲眼尖,“他们出来了,赵参军出来了。” 孟绣忙抬眼去找,便见那刀光剑影火光冲天里,赵谨克抱着季柔缓缓而来,一身玄衣劲装,满身凛冽沉穆,就像是一把收敛锋芒的传世名刀,等闲不会出鞘。但一拔刀,便是势如破竹,横扫天下。 孟绣怔怔地望着他走来,那一刻满世喧嚣静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