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平妻
青简站在身后,如实相告:“是大齐公主命人伤了五香和八角。” 穆安眼眶湿润,擦了一把眼泪,微微惊愕:“姜雪?和她有什么关系?” 九方居大齐的人如何进的来? 三个人神色悲伤,穆安心揪了一下,一个念头呼之欲出,她不敢问。 沉寂片刻,青简压声:“小姐,皇上给姜雪和王爷赐婚了。” 什么? 一瞬间穆安天真的以为自己还没醒,神识还被困在空间里做梦。 她不就昏睡了七日吗? 怎么可能发生这般的事情,萧辞不可能同意的,他已经有了自己啊。 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穆安有些头晕,她倒在床边,扶了扶额头,凉意袭来:“所以呢?” 青简:“小姐昏迷的时候,他们已经成婚了。” ……一脚踩空了。 看着陡然失神的穆安,青简向她伸了伸手,她不会安慰人的。 八角和五香双眼通红,说不出话来,穆安哪里需要她们安慰,短暂的神经紧绷片刻,她就自己坐了起来。 “姜雪搬进海潮阁了,是吗?” 青简点头。 充满怜惜又心疼的抬头看了一眼八角和五香,穆安哑声:“放心,我会让你们恢复如初的,这笔账也一定会讨回来。” 大齐公主又如何,五香八角她都从未凶过,哪里轮得到她姜雪教训。 深呼吸了一口,牙关有些发颤,穆安跑回了依旧温暖的床榻,主屋里的摆设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该守着她的那个人没回来。 鞋袜被雨水浸湿,青简立刻拿了干的给穆安换上,轻声:“小姐,别多想了。” 将头埋在枕头里憋气一会,直到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压上来,穆安才松开,脑子里此刻一片混乱,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一想到方才黑沉沉的夜里海潮阁的烛火通天,连夜雨都遮不住它的光芒,穆安眼眶就酸的厉害。 可奇怪的是,她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失神片刻,她哑声:“青简,我饿了。” “小姐等着”,青简转身就跑了出去。 穆安有些自欺欺人的蹒跚到门口,幽暗的目光向海潮阁的方向望过去,她仿佛看到了里面浮动的人影,是那般的熟悉。 所以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 “本王想要你的心……” “心悦你…” “……” 之前这些话都是过眼云烟,在利益的驱使下都能随手抛弃的玩笑吗? 穆安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她七日未醒,整个王府却迎了一位新王妃进门,她怎么能不难过。 萧辞想要她的心,她正在一点一点往出掏,掏了一半却陡然发现对方只是开玩笑,让她装回去,她能吗? 青简端了热腾腾的面进来,就看到穆安失魂落魄的倚在桌边,连衣服都没披,赤着脚踩在地上。 “小姐,夜里凉”,青简快步过去,将披风和鞋子拿过来,叮嘱她:“小姐刚醒,别受凉了。” 眼眶微红的抬头看着她,穆安咬了咬唇,问:“我醒了,他不知道吗?” “算了”,穆安自己切断了这个寒心的话题,双手捧着热腾腾的面大口吃了起来。 青简微微皱眉,面是她亲手下的,她很少下厨,所以厨艺也是一塌糊涂。 穆安舌尖麻木,其实并没尝出来这面是不好吃的,她垂着头,含糊不清道:“把这几日的情况同我说说吧。” 她从来不喜欢被人蒙在骨子里,十分被动的感觉。 穆安昏迷第二日,惠太妃就兴师动众的来了九方居,知晓穆安病重而且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发病,惠太妃仿佛忍耐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由头。 十二分殷勤的向医师圣手打探穆安的情况,对萧辞更是说了许多宽慰的话。 众人都以为惠太妃是担忧王妃的,结果下午萧辞就被召进了宫。 惠太妃以穆安天生重疾,身子娇弱,不能替皇族诞下一儿半女,辱没皇族血脉为由请求萧晟渊为萧辞令择王妃。 萧晟渊起初还不同意,可惠太妃的面子他也不好拂,只能先应下,谁知道半日之后,摄政王妃天生有疾的消息传遍了京城,众朝臣再也坐不住了,以白史纪为首的众多朝臣跪请萧晟渊接受惠太妃的建议。 虽然期间有武清文的一力反对,可效果微乎其微,正在此时,大齐国君千里传书,要姜雪在三日内成婚,不然他大齐必然派人接回公主,自此与大梁势不两立。 大齐边境距离大梁不过十里,两国自古以来旗鼓相当,近几年更是有隐隐压过大梁一头的架势,萧晟渊皇位还没坐稳,哪里经得起战事,无奈之下,只能同意。 当日便一纸赐婚诏书下达摄政王府,姜雪以平妻的身份成为摄政王妃。 青简道:“王爷那日在宫里待到深夜,回府之后又在小姐床边陪到天亮,就是闭口未谈拒婚的事。” 眼泪“吧嗒”一下掉了,穆安视线模糊,她想,陪她一夜有什么用? 若是他有什么难处,何不说出来,她会理解的,今夜的雨这么大,就留她一个人昏睡,起码派一个侍卫盯着,她醒了好及时通知啊。 可是萧辞没有,他甚至都不知道她醒了。 一碗面下肚,稍微的饱腹感让她方才的恍惚聚焦一处,穆安冷笑着擦干零星的泪水,指了指桌面上的药瓶,对青简道:“把这个给五香和八角,让她们每天外敷三次,一个月就可恢复了,不会留疤的。” 青简没多问,只是收下,她很清楚,五香八角的脸伤的很重,很难恢复如初了。 她没多问,穆安也没心情过多的解释,药是青简回来之前她在医疗室拿的,是医疗室新研发的,对于伤口愈合足矣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的功效,比百草堂的雪肌膏强了百倍不止。 在空间里冲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冷气,穆安一个人在空间的地上坐了一晚上。 天刚亮,东方鱼肚泛白,一夜的暴雨洗去了不少的铅华,整个九方居透着焕然一新的气象。 萧辞一脸疲态的回来,低声吩咐严宽几句,轻手推开门,捏了捏沉闷的鼻梁,微皱的眉头舒展三分,嘴角轻垂,他慢步进去,寻思着今日该对床榻上柔和下来的容颜说些什么。 冷傲了二十几载,他从未对一个人说过这般多的话,这七日,脑库里的毕生所学都词穷了。 他想,这人也该醒了吧,这次怎么睡了这般久。 所以当萧辞看到空无一人的床榻时,他立刻转身唤了一声:“穆安。” 身体都是僵直的,可等了半天也没回想,整个主屋都没寻到人。 “来人!” 明月跑进来,看到空荡荡的床榻一喜,惊讶道:“主子,王妃醒了?” 萧辞皱眉:“王妃人呢?” “啊?” 片刻之后,摄政王发了疯一般差点将整个府邸翻过来,可就是没找到穆安的身影。 浑身的冰冷比昨夜的暴雨还冷冽几分,惊动了海潮阁清晨洗漱的姜雪,姜雪穿的跟个花孔雀似的,珠光宝气的跑下来,一路寻到凉亭。 远处的人剑眉如峰,侧脸的下颚略微削瘦,一笔到底,姜雪不经意的抹上一层红晕,整理了一下头饰,娇滴滴的跑过去,嗲声:“妾身见过王爷。” 几乎是一眨眼间萧辞寒潭似的冷眸都射了下来,幽幽开口:“公主自重!” 羞涩的笑容僵在脸上,姜雪愣住:“萧……辞哥哥……”。 一抹衣袍翻过,眼前的人早就怒气冲冲的大步离开,哪里会多听她一言,姜雪憋红了脸,闪过一抹极其不协调的阴狠。 她是皇上亲赐的婚,正儿八经进这摄政王府的,百臣来庆,太妃娘娘喜爱她,如今的她分明已经是摄政王妃了,为何萧辞还能如此冷心的对她? 都怪穆安,这个时候姜雪才想起来,冷声问身后的阿桃:“穆安安那个小贱人呢?” 青天白日,阿桃无端打了一个冷颤,低声:“公主,她醒了,可是又不见了。” “不见了?”姜雪怒声:“什么叫不见了,不会是怕了本公主,跑了吧?” 阿桃低着头不敢吭声。 “找到了吗?”萧辞问。 严宽被从暗牢调了出来,带着九方居的侍卫东平巷都巡视了一圈,毫无线索,他摇头:“主子,王妃根本没出府吧?” 微微抬眼,萧辞转身大步向主屋而去。 “穆安!!” 他喊了一声,掀开不知道何时落下来的床帐,果然见床角缩着一个人,唇色苍白,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幼鸟,睁大着眼睛盯着他,里面包含了太多萧辞说不出来的意味,是那般的……惴惴不安。 哑着声,萧辞的手指微微发抖,他问:“你去哪了?” 穆安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其实她一直在空间里,也知道刚才王府侍卫的兴师动众,不知为何,她更心痛了。 她只是短暂的消失一会,这人就如此的担心她,那为何又会迎进来一个身份地位都比她强了数倍的公主进府,做平妻。 说是平妻,姜雪与她大不相同,这是压了她一头的。 收回目光,穆安干裂的嘴角动了动,她说不出话来,强迫自己恢复平静。 萧辞心疼的厉害,将人拢进怀里,低声安慰:“本王不问了,不逼你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