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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些月饼,是我和阿襄一起做的,想着叫你带回去吃,你给那些娘子们也分一点,也算是个慰藉。还有我给你做了两身衣裳,比不得你在那里穿的好,你收着也好。” 陆缈看着那双粗糙修长的手,心里头苦涩的厉害,她的阿爹学会了做吃食,学会了做衣裳,从来都没有忘记她。 陆缈按住他的手,闷声说:“阿爹,我不怪你了。” 不怪你把我卖掉,不怪你用了三年才找到我,不怪你每月只来两次,因为你是我最喜欢的阿爹。 陆闵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他握着陆缈的手,嘴唇翕动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好的一个中秋节,快被他们一家三口的泪水给淹了。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把这顿饭吃完,陆缈才问陆襄最近书读的怎么样。 读书是好事,当了读书人可以受人尊敬一点。 陆襄现在简直是一天一个个儿,明明比陆缈小了两岁,现在都比她高出一个头了。 同样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陆襄也有一副好皮相,唇红齿白的,眉眼温和,儒雅清俊,听说学堂里夫子的女儿都很喜欢他。 陆缈有些汗颜,这才十一二岁的孩子就这么招小姑娘喜欢了。 陆襄可是有着鸿鹄之志的,他说以后要去科考,当状元郎,辅佐明主,救南楚百姓于水火之中。 哪怕是很少出去,陆缈都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南楚君王纵情享乐,沉溺诗书画卷,治国理政上一点用处都没有,这些年全靠着南楚以前的底子。 外有强敌环绕,战乱不休,仅剩的繁华绮丽也只是在都城之中了。 说句实在的,陆缈都担心哪一日会山河破碎,国家覆灭。 彼时她还不明白陆襄话里的意思,后来他真的做了状元郎,辅佐明主,只是那是敌国的明主。 残阳落,天欲晚,陆缈要回去了。陆闵喝陆襄把她送到后门哪里又说了几句话,陆襄问了她一个问题。 “姐姐为什么一直戴面纱?我好久都没有看见你的样子了。” 因为不想让你们知道我毁容了伤心难过啊。 陆缈随意敷衍说这是楼里的规矩便赶紧叫他们早点回家了。 两道身影消失在巷口,陆缈才叹了口气。 她已经戴了好久的面纱了,也许会带一辈子。甘棠给她的解药她并不打算用,一张好看的脸比起清白安危来说,便不那么重要了。 反正都已经习惯了,也没什么的。 第12章 忆少年 过往 回来的第一件事陆缈去了湘竹馆。 舒窈还在练琵琶,现在她每日要练三个时辰的琵琶,剩下的时间还要学仪态,书法,绘画,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多少。 朱颜辞镜楼不是普通的乐坊,这里的娘子们自然也不是简单的。锦颀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朱颜辞镜楼从来都不是只看相貌的地方。 她们每个人除了有一门自己精通的技艺,还要学习很多东西,如果不是因为这些身份束缚,她们会是明徽城里最有才情的大家闺秀。 陆缈看到她们那么美丽婉约,总是会想起一句台词:她们是一件活生生的艺术品。 要不然一个乐坊娘子叫价怎么能叫到几百金。 舒窈见她来了很是开心,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不像婢女看到的那样阴沉。 “你回来了,和陆叔还有阿襄他们玩的开心吗?”舒窈很真切的问,也有些羡慕陆缈,反正她这辈子是没这个福分了。 陆缈轻轻颔首,从包裹里拿了一件衣裳出来。 “我阿爹给我做了两身衣裳,样子不算太好看,我想着给你拿一件来,你可不要嫌弃啊。”阿回和她是不一样的,她还有阿爹,阿回早就没有了。阿回是她最好的好朋友,她愿意把自己得到的父爱分给她一半。 舒窈缓缓抱起衣裳,像是什么极其珍贵的宝贝。 她喃喃出声,“怎么会嫌弃呢?这是我得不到的东西啊。” 她从不知道什么是父爱,唯一珍爱她的母亲早早撒手人寰,那样没有人性的父亲除了会压榨她,其余什么都不会。 “阿缈,谢谢你。”舒窈哽咽出声,“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陆缈拍着她的肩膀,试图去安慰她,从她进入湘竹馆的那一天开始,她再也没有哭过,这还是这一年来的第一次。 犹豫再三,陆缈问了她一句:“阿回,你还想你阿爹吗?” “想他干什么?那样的父亲早就该死了。”她说的是气话,只是心里很恨她阿爹,没有一点犹豫的把她卖掉。 话到了嘴边,陆缈却说不出口了,她苦笑两下,继续拍着舒窈的肩膀。 希望有下辈子的话,阿回可以有一个好父亲。 去了维桢那,她那房里冷清的可怕,绿缃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便剩下维桢一人在祭拜父母。 案上陈着瓜果以及月饼,两座孤零零的灵位总叫陆缈心里闷闷的。 维桢每日晨起都要拜一拜灵位,她说这样的话便像是父母还在我身边,我每日给他们请安。 她有时觉得维桢都有些疯魔了。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夜里。 每年中秋慎娘都会把人聚在一起,主要是琼琚楼的人,毕竟乐坊嘛,夜里也是要做生意的。 舒窈维桢如今虽分置两馆,可大家心里都明白,挂牌之后这两位也是要进琼琚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