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净化之日 第一节

    老族长正在医疗室观看杰尼的病历，门这时开了，只见柏莎走了进来。他扶了扶眼镜，笑道：“柏莎，你不是最讨厌这个地方吗？怎么会来这儿？”

    柏莎走到老族长面前，背着双手，盯着地面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老族长正奇怪，柏莎忽然抬起头，看着他说道：“爷爷，我想……”

    老族长依然没有说话，柏莎这时吸了口气，好像终于下定决心一样，说道：“我想，让轮回心湖净化杰尼。”

    一丝吃惊从老族长眼中闪过，看着柏莎那认真的眼神，他摘下眼镜，边擦眼镜边问道：“为什么？”

    柏莎沉默了起来，老族长也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擦着眼镜，似乎专等柏莎的回答一样。良久，柏莎才抬起头，回答道：“死神一直在追击杰尼，因为杰尼和我一样，体内生活着一只可怕的怪物。我想，如果轮回心湖净化了那只怪物，杰尼便对死神没用了，死神也不会再关注他了。”

    老族长这时戴上了眼镜，柏莎忽然变得异常认真，说道：“我体内的怪物有可能伤害别人，可不会伤害自己，然而杰尼不一样。他体内的那只怪物，会给他带来死亡，所以他比我更需要净化。我不想他被死神带走，我只想，只想……”

    柏莎忽然落下了泪，看着她的样子，老族长重重叹了口气。他站了起来，看着柏莎问道：“你确定吗，孩子？”

    柏莎擦干眼泪，用力点了点头，老族长见状说道：“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用轮回心湖的净化力量来医治杰尼。”他忽然将手放在柏莎肩膀上，笑道：“柏莎，你长大了。”

    天亮了。

    千草山中，一片风铃草地上坐落着一块新墓碑。周晓天这时来到墓碑前，看着墓碑沉默了起来。

    不久，一个人从远处走来，不是别人，而是罗杰。一见罗杰面，周晓天便知道他又要缠着自己用流光逆转，内心不由叫起苦来。然而罗杰走到他身边，并没有让他使用流光逆转，而是静静地看起了墓碑。他对此有点惊讶，只听罗杰说道：“没想到，你还会为他立碑。”

    “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周晓天看着墓碑说道。他想起了使魔为了优娜，将封印之死祭源源不断吸入自己体内的事，又说道：“他确实是个使者，爱之使者。”

    罗杰笑了一声，在风铃草上坐了下来，看着天空说道：“明天，就是轮回心湖的净化日。没想到，柏莎竟然肯放弃这个机会，把它留给杰尼。”

    “或许，她认为杰尼更需要这个机会。”周晓天同样看着天空，回答道，“这就是爱。”

    罗杰这时通灵出了一把刀，周晓天以为他又要在自己身上划道伤口，可罗杰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刀沉默不语。过了好久，他才将手指从刀锋处轻轻滑过，说道：“另一个预言之子，也来了吧？”

    周晓天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可是没有说话。罗杰看着刀身上映着的自己的身影，忽然目光一变，问道：“你怎么应付他？”

    周晓天还是没有说话，罗杰这时一挥刀，一大片风铃草马上被他斩下，轻飘飘落向了地面。他将刀倒插于地，右手紧紧地握着刀柄，说道：“他的目的，也是杰尼。我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不过你要明白，你们是敌人，迟早要交战。”

    周晓天转头看向了远处，他想起了在幻族凤凰广场与欧文相遇的情景，想起了在魔幻林与欧文相遇的时刻，想起了在那个巴赫出现的广场上与欧文相遇的事情，忽然发觉自己似乎很怕与欧文交手。那三次相遇，他并没有和欧文交战，可他明白，他与欧文的战斗，迟早也会降临。他慢慢张开了口，自言自语道：“或许明天，我们就会交战。”

    医族外的一个小镇，优娜站在郊区，正对着一大片草原发呆，秋叶这时走了过来。优娜回过神，可她只是看了秋叶一眼，并没有说话。秋叶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于是只是站在她旁边，同样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优娜嘴唇动了一下，开口说道：“他曾经说，他最喜欢风铃草，以前我并不明白，现在才明白，原来他的喜欢，只是因为我而已。”

    秋叶没有说话，优娜眼中忽然噙起了泪水。秋叶看着她，问道：“你恨他吗？”

    听了这话，优娜含泪的眼中马上闪出了一股愤恨，点头说道：“当然。如果不是他，他也不会死。”

    “可如果不是他，那你知道使者爱你吗？”秋叶听后反而说道。优娜眼中那股愤恨没有消失，秋叶这时低头说道：“况且，那个预言之子很恐怖，别说我们，就是门主也不一定对付得了他。”

    优娜也明白周晓天的可怕，因此一时没有说话，秋叶这时抬头看着天空，感叹道：“四年前第一次碰到他时，他还是那样不堪一击，没想到短短四年时间，他竟成长得这么快，快得令人无法相信。那时我和鬼手便已经是三纹八星的级别了，可现在我们还是这个级别；他四年前仅仅只是一个一纹一星级学生，可是现在，竟然比我们还要强大，完全可以和三纹九星级高手匹敌。”

    优娜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听了秋叶的话，她一时又没了言语。秋叶看着天空，笑道：“一个x-32竟然搅起了如此大浪，这次的事还真令人意外。我们可以对付那些学生，可没有巴赫的帮助，我们根本无法抓到x-32。”

    “那个预言之子根本就不会理睬我们。”优娜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恼怒，右手也慢慢握成了拳头。她忽然抬头看向了高空，眼中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目光。只见高空飞来了一只乙衅鸟，上面站着一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死神的主人，六古族之一的万道族人——东主。

    轮回心湖的净化日每隔十五年才会出现一次，加上净化的强大力量，所以净化日早已成为医族的神圣日。零点刚过，医族人便陆陆续续来到千草山，在轮回心湖外开始默默祈祷。等到太阳升起时，轮回心湖外已经围满了人，虽然热闹，却十分安静。

    老族长和医族高层领导来到了轮回心湖，在他们身后，默默地跟着杰尼。人群中，叶雪岚看着杰尼的身影，说道：“晓天，杰尼终于可以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了。”

    周晓天没有反应，叶雪岚转头看时，只见他正抬头看着天空，目光充满了担忧。她碰了碰周晓天的胳膊，周晓天这才回过神，看着她问道：“怎么了，雪岚？”

    “你在想什么？这么专注。”叶雪岚感到好奇。周晓天听后沉默了一下，继续看着天空，说道：“死神，今天一定会来。”

    叶雪岚明白周晓天的心思，于是问道：“欧文也会来？”

    周晓天嗯了一声，眼眸一动，轻轻说道：“或许，四年之后，今天会是我和欧文的第一次交战。”

    老族长将杰尼领到轮回心湖前，看着杰尼的身影，人群中顿时起了窃窃私语。医族早就传言这次净化的会是柏莎，所以众人不明白，老族长为什么不利用轮回心湖净化已经给医族造成那么多伤害的柏莎，反而要净化一个外来者。然而医族领导层决定的事，众人虽有异议，却从没反驳过，因此那阵议论声中，好奇声要远远多于质疑声。

    老族长开始在轮回心湖面前演讲，这是每次净化前的程序之一。众人安静地呆在原地，一阵风声忽然从高空传下，周晓天听后抬起了头，目光变化的一刹那，嘴里轻轻说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