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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她叫如素将那招儿传来,向他吩咐道:“去西府跟二爷说,我让他查一户人家。”便将顾王氏所说人家住处名姓连着生计都说了一遍,又道:“跟二爷讲明白,我要这户人家这些年来一应的人口流动。生老病死,皆不要疏漏。” 那招儿口里应着,就快跑出门了。 如素看着那小猴子扎眼就不见了影子,便同姜红菱说道:“奶奶,招儿年纪小,两府里跑着也不招人的眼。但这般下去,也不是个长法。招儿年纪又小,一些事也说不明白。还是另寻个妥帖的人为好。” 姜红菱应了一声,没多言语,心中却道:之前我也同他说过这事,不知他预备了没有。 想起两人说这话时的情形,那日顾思杳硬抱着她亲热之态,不觉脸上发烫,就浮起了两片红晕。 第59章 招儿出了洞幽居, 一路跑跑跳跳就往西边角门上奔去。 才转了个街角,迎头就见顾忘苦打从西边过来。这招儿猝不及防, 险些撞在顾忘苦身上。好容易收住了脚步, 他退在道边,躬身道了一句:“三爷。” 顾忘苦打眼看了这小猴子一眼, 见他穿着一身草绿色细布短衣裤,面目倒有几分熟悉, 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 便随口呵斥道:“哪里来的野猴崽子,这样四处乱跑, 半点规矩也没有!” 那招儿不敢惹他, 只是低头听训。 顾忘苦倒也不曾着意, 便就擦身而过。 招儿见他走远, 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方才向着西边跑去。 顾忘苦走出约一射之地,忽然自言自语道:“这小厮面目看着熟极了, 偏就想不起来是谁。”那跟着他的随侍便回道:“三爷忘了,这是大少奶奶院里跑腿的招儿。” 顾忘苦想了一回,方才点头笑道:“原来是这个猴崽子,我倒是忘了。去年年三十, 这猴子玩炮仗, 倒崩了我一身灰,叫我拿住狠踹了几脚。打那之后,好一向不见他了, 原来去了大少奶奶那儿。”说着,微微一顿,又道:“这猴崽子跑那么快,赶去奔丧么?” 跟他的随侍随口说了一句:“听旁人说起,这招儿近来常往西府去,又总有闲钱买点心果子吃,问起来就说是西府的二爷赏的。也不知这二爷放着西府一众奴才不使,倒使这边的小厮做什么。” 顾忘苦听闻此事,步履微微一顿,心思转了转,唇角一勾。他本要出府,去本方院子新开的一家窑子里光顾一番,眼下却改了主意,步子一转,往菡萏居寻他娘去了。 招儿一路从东角门进了西府,直奔坐忘斋而去。 进了坐忘斋的院子,却见一身着黄色衣裙的少女自门里出来,拾级而下。 那少女面目平平,并无几分姿色,却神情冷淡,乏善可陈。 招儿却晓得,这女子是顾二爷院子里的银钱总管。顾思杳十分信她,钱账皆交她管着。 招儿快步迎上前去,向着那少女挤眉弄眼,笑着招呼道:“香玉姐姐,有些日子不见了。你在家都做什么那?” 那香玉只扫了他一眼,一字不发,擦肩而过,出门去了。 招儿吐了吐舌头,心里暗道,这位姐姐果然真如传言一般,人前决然不苟言笑,只忠于二爷一人。之前听闻西府这边一个下人因些细故,想从她手中借五十两银子出来。这人还是她母亲的好友,平日里素以姊妹相称,却也被她一口回绝。任凭那人说破了天,只是一个不字。这事传出来,府里人皆称这香玉便是个铁面的娘子,活的库锁。 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阵,招儿便直奔正堂。 明月正在门上坐着晒太阳,见他跑来,晓得是二爷手下用着的人,连忙向里通报了一声。 顾思杳正在书房坐着看账,他近来心情极好,货行自开张以来,凭着他上一世的记忆,低买高卖。又自别处挖得一个精明能干的掌柜,一个细致的账房,货行的生意便一日比一日红火。 初时,云烟货行尚且不大起眼。江州城傍河而建,城西紧邻着清水河码头,东边便接官道,四通八达,货运极是兴旺。故而,这城中仅是货行便有七八家,更不要说其他做货运的商号铺子了。 云烟货行是新开的铺子,且老板是个生面孔。货行不比零售铺子,走的是大宗的货运买卖。起初,谁也不敢将大额的生意压在这么一家新铺子上。 后来,这城中出了一件事,却让云烟货行露了脸。 这城中有一家百年点心铺子,名叫芸香苑。其所制点心甚是考究,这江州城里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无不喜爱。是以,这铺子生意闹热,每日人满为患。尚未开张,便有人排起了长队等候。江州城里,四时八节走亲戚时,能提上一盒芸香苑的点心,那便是极有面子的一件事。 这铺子的招牌点心,乃是蓑衣饼。 这东西原不是稀罕物,世间常有。坊间所售的蓑衣饼,无过只是用面粉、猪油、洋糖或葱盐揉做蓑衣模样,再以猪油焙黄。但芸香苑所制,却极是讲究。面粉猪油洋糖皆是顶尖的品质,这且不在话下。又将松子、芝麻、花生碾磨成粉,裹以饼中。若是咸的,再放虾皮增鲜。这蓑衣饼做的极好,烘焙的又甚是考验手艺。 这道点心,乃是芸香苑的招牌,便是齐王也极爱吃的。 芸香苑做这道点心极是精心,所需各样原料,一味也不能少,偏生今年却买不来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