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节 横扫宵小(4)
整个临潼县衙,立刻陷入了一片鸡飞狗跳和哀嚎声之中。 所有没有来得及跑的商贾,很快就在羽林卫的枪戟面前束手就擒,五花大绑,被押到了张越面前。 如林的枪戟,明晃晃的刀剑。 每一个人都是两股战战,瑟瑟发抖。 “尔等真是好大的胆子……”张越弹了弹衣袖,轻声冷哼着:“连国家的公田也敢打主意!” 商贾们在刀剑面前的骨气,甚至还不如官僚。 刹那间,就是一片求饶。 “侍中公恕罪,恕罪!”众人一齐磕头:“吾等皆是良善商人,守法臣民啊,只是为临潼官吏蛊惑,利欲熏心,方才行差踏错,望侍中怜悯……” “呵……”张越怒极而笑,这个世界上有守法商人这种生物存在吗? 嗯,或许有吧? 但肯定不会出现这里。 因为…… 出现在此的商贾,与其说是商人,倒不如说是长安贵族们的白手套。 仔细查查,张越确定肯定会发现,这些人不是某位贵戚的亲戚,便是某位贵戚的家臣。 说白了,他们是傀儡,是贵戚们权力的延伸。 是权力渗透到民间的触角。 “守法臣民吗?”张越轻笑着:“尔等下贱商贾,也配自称‘臣民’?” 在如今天下的士大夫们眼里,商人这个群体,压根就没有好与不好的区分。 所有商贾,一律是坏蛋! 就像他们划分夷狄一样。 是不会分好夷狄和坏夷狄的,所有夷狄一视同仁,统统是‘非中和气所生,礼仪所不能化’,完全就不值得抢救的渣渣。 而在商贾问题上,儒生们走的更远、更激进。 毕竟,夷狄什么的,可能很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只能从脑海里想象他们的坏。 但商贾的坏,却是确确实实,出现在他们眼前的。 这些渣渣,为了追逐利润,破坏和扰乱地方秩序,让人民流动,不再依附于土地上。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将世间的一切美好与道德明码标价,摆上货架,公开叫卖。 就连圣人教诲与宗族礼法,商人们也可以因为利益而弃之不顾。 于是,鞭笞商人,成为主流。 想当初,杨可玩告缗的时候,最初整个天下的士大夫,都是举起四肢,狂喊‘杨都尉666,杨都尉做的好,干死那些为富不仁的奸商!’。 一直等到告缗扩大,伤及这些人本身利益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似乎不对劲,转而攻仵和质疑杨可。 尽管如此,士大夫们,依然是瞧不起并且极力贬低商贾的。 因为,他们和商贾的矛盾是阶级矛盾。 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敌意。 作为前公务员,张越对于如何利用阶级矛盾,早已经耳熟能详,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玩。 故而,张越说这些话,完全是极其自然的,且是政治正确! 自秦至今,商贾群体,就已经被打入另类。 在国家体系等级里,商人的社会地位,在理论上仅高于奴婢、刑徒和赘婿。 想当初,秦始皇修万里长城和驰道,就是专挑商贾、赘婿、刑徒,将他们当成消耗品,毫无怜悯的拿去消耗。 相对来说,可能秦帝国对于奴婢,还会有温情和人道。 毕竟,奴婢只是出身不好,还可以挽救。 商贾、赘婿、刑徒,连拯救的资格都没有! 所有商人听着,都是顿首拜道:“小人知罪,知罪!” 屠刀面前,哪怕是家訾数千万的大贾,也如匹夫一样无能为力。 没有办法,他们只好将自己背后的主子供出来。 “侍中公在上,请容小人通禀,小人虽是商贾,列在市集,但小人乃是给xx候做事的……”这些商贾争先恐后的上前,大喊着自己的主子的名字。 没有办法,他们知道,若再不将主子抬出来,很可能对面这个侍中官会直接下令,将他们就地砍了,脑袋挂到城墙上示众。 作为商人,他们很清楚,在真正的权臣面前,家訾千万和家訾万万,与一个平民没有区别。 甚至说不定还会刺激对方的杀戮心理。 在汉家政治体制下,杀商人和处决平民是两个事情。 前者,杀了就杀了。 不会有人过问,甚至不会有人来复核。 区区商贾,在舆论眼里,与远方的夷狄待遇相同。 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反而是平民,官吏们在判决时,还要思考一下,会不会背上滥杀无辜的名声? 多少有些顾忌,通常会因为爱惜羽毛,而手下留情。 譬如故御史大夫赵禹在担任廷尉的时候,就经常给犯罪的平民平反、减罪,甚至直接宽恕。 张越听着这些人乱糟糟的供述,稍稍伸手,掏了掏耳朵。 这些人不说,张越也能知道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 说出来,无非是将暗地里的事情,摆到了明面上。 不过…… 张越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士子们,见到这些人的神色,心里面就满意的点点头。 事情发展到现在,顺利的出乎想象。 他转过身去,挥手下令:“统统抓起来,让他们写好供词,然后械送长安,交廷尉卿!” “诺!”金赏举着天子节,领命而拜。 他跟着来,就是做这个活的。 如今这个情况,让他兴奋的难以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之色。 眼前这些商贾,每一个人身后都站着一个贵戚。 在平时,哪怕是他父亲,恐怕也奈何不得他们。 但现在…… 这些人只是待宰羔羊与政绩而已。 他们以及他们身后的权贵,一个都跑不掉! 当今天子很缺钱,特别的缺钱。 这十余商贾和他们身后的权贵的家訾加起来,起码有三五万万吧。 而有了如此功勋,他更进一步,成为侍中的事情,就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踩着权贵的尸骸上位,这是汉家贵族晋升的最快途径! 张越负着手,握着嫖姚剑,缓步向前,走向临潼县县衙。 一次干掉了整个临潼官府的上层结构,确实很爽。 但爽完了以后,是得收拾烂摊子了。 “执金吾,请入内与我一谈……”张越扭头对着一直在当观众的于己衍说道。 从出长安城开始,张越就已经确定了一个原则:这次出来,破坏只是顺便,主要还是建设。 从临潼,直至湖县,就像一个字长蛇阵。 正好也是一个完整的京畿经济圈。 借助此番的破坏,重建一个高效的官僚系统,盘活地方资源,综合利用,为打造未来的京畿经济圈奠定基础,才是主要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