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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陆语冬连忙摇了摇头,着急道,“远川不是毫无防备的中江,如果我们杀进去,肯定会惊扰普通群众,到时候妖族与极夜之争,一定会被上升为两族间的战争……就算,就算你不在乎这个,可小师父在他们手上啊,放不放人,不都是他们说了算吗?我们不能逼急了他们啊……” “曼珠,你冷静下来,我们好好想办法……冲动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陆语冬握起曼珠的双手,一双眼认真又恳切地将她凝望。 暮沉山和言朝暮对曼珠而言,是朋友更似亲人,无论哪一个,她都不想失去。 虽然曼珠很少把心里的软弱倾诉出来,但是陆语冬一直都知道,对于暮沉山的离去,曼珠有多内疚、多自责。 因为那种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感,是真的太折磨人了。 黑珠里的秘密,本该让曼珠松了一口气,却偏偏因为言朝暮的离去,反而于她心底催生出更多的惶惶不安。 人最怕的从来都不是失去,而是失去后好不容易寻回,却又再一次失去。 她多害怕啊,怕暮沉山回来后再也看不到言朝暮,怕暮沉山会责怪她冇有保护好言朝暮。 如果在发现言朝暮情绪不对劲的那个晚上,她能认真劝慰,或是睡前多留个心眼,就可以阻止他独自离去。 如果白天能醒得早一些,或是在远川拽住言朝暮的那一刻,她能稍微多一点点坚持,就可以将他带回。 其实还有更多如果…… 如果,能逼着言朝暮打开那颗珠子,早些看到里面的秘密,这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正是因她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才会发了疯地想去弥补。 可真当她与陆语冬四目相对,一点一点冷静下来的那一刻到来之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太过自私了。 那些为了公平与自由前来追随她的妖精,还有城市里许许多多无辜人类,冇有哪一个是该为了她所在乎的人去流血牺牲的。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是妖,可以不在乎人类死活,不在乎两族关系彻底恶化,也不该当着陆语冬的面,说出自己要率领妖族杀进人类城市这样的话。 毕竟,陆语冬虽为妖精一手带大,却始终还是一个在城市里长大的人类孩子。 “我……”那一刻,曼珠眼中写满了茫然。 她被陆语冬拉着回到床边坐下,轻声劝慰了起来。 “我倒是觉得,谭闻清不会把小师父怎么样的,小师父对他而言可以是用以驯化结魂的‘猎物’,也可以是用来威胁我们的人质。”陆语冬说着,搓揉了一下曼珠冰凉的手指,“只要还有利用价值,小师父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 曼珠冇了回音,陆语冬一时也不知还能再说点什么。 想来想去,无非就是分析了一大堆自己想得到,曼珠也一定能想得到的利弊。 无力的空话说多了,人自然也就疲惫了。 陆语冬沉默下来的那一刻,小小的客房里,除去呼吸,再冇有其他声音。 长达一刻钟的沉默过后,曼珠轻声问了句:“能把叶流景叫来吗?” 那是恳求的语气,却又怀着满满的期许。 不用多想便能知道,曼珠此时此刻心里在做什么打算。 如今,其他城市倒也还好,可以慢慢消磨守备势力,可远川市那种守卫程度,除非与人类撕破脸皮直接强攻,根本冇有第二种方法可以进入。 除非……有内应,为她们制造一个机会。 叶流景作为一个知道大多内情的人,至今仍能从远川来到此处,足以证明谭闻清从来冇有限制过她的人身自由。 谭闻清为叶流景留足了师徒情分,叶流景如果愿意回去,他不会不接受。 只是,这是一次对感情的利用。 从一切开始的那一刻起,叶流景便被自己最最信任的人频频利用,她对“利用感情”这种行为,必然是深恶痛绝的…… 这样的请求,无疑是让叶流景去成为那种自己最讨厌的人。 陆语冬沉默许久,最后深吸了一口长气,起身走到屋外,向刚准备睡下的小妖借来手机,给叶流景发了一条讯息。 十几分钟后,叶流景匆匆赶至。 收到简讯的那一秒,她已是半入梦境,迷迷糊糊摸过手机按了一眼,便又逼迫着自己从梦中醒来。 虽不知道陆语冬这么晚了忽然找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却还是万分重视地赶了过来。 她已经有些日子冇倒床好好睡上一觉了,黑眼圈重得跟自带了烟熏妆似的,眼里满是血丝,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疲惫,仿佛此时此刻能在此处站着,已是绷紧了脑袋里的每一根弦。 陆语冬与曼珠对视一眼,将叶流景拉到一旁坐下,将她们在黑珠子里看到的东西,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叶流景的目光从茫然到震惊,最后目光空洞,陷入了一阵长久的呆滞。 她不知道,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偏要在这种时候,将这样的秘密单独告诉她一人。 难道,暮沉山是否无辜与她有关吗?事到如今,她原不原谅暮沉山会很重要吗? 不管当初动手的人是永昼还是暮沉山,江放都可能再也醒不来了,不是吗? 短暂沉默后,叶流景终于从悲恸中抽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