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旧伤
树影婆娑，光影跳脱，偶有鸟鸣，似有花香，午后的客厅原来可以如此温馨又浪漫。 茶几上的两杯绿茶升着袅袅余烟，温暖的房间中不知不觉又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暧昧。 沈晓玥佯装看着时尚杂志，实则是在偷偷瞄着东方启的一举一动。 “东方也太敬业了，头晕症刚有所好转，又开始追起自己的新剧来，没见过给自己挑错挑得这么认真的明星。哎，可怜了我，紧张兮兮地陪在这里，放着这么多有东方启硬照和采访的杂志都看不踏实，真是暴殄天物呀！” 原来当世界安静下来，沈晓玥才想起“紧张”二字怎么写。 “白羽或真护工会不会突然进屋？东方要是再找我聊天我也没瞎话可编了！我到底是怎么变回人的？我记得……” 那一阵刺骨的酥麻与疼痛感，那一声尖锐的电流“噼咔”声在脑海若隐若现，沈晓玥不禁全身一震，有些后怕。 “我这算不算是劫后余生？大难不死？按说电击和雷击都会死人的，可我？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霹雳贝贝？” 想到这里，沈晓玥恨恨地敲打了自己头两下，心里骂道“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拿自己开玩笑，真是白痴！” 也许是动静太大，引起了一旁东方启的注意。 “你不舒服？” 温柔的声音传来，沈晓玥顿觉失仪，赶紧摆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我在想晚上做什么饭吃呢。呵呵。” “做什么都成，我不挑食。”东方启淡淡地说完又继续追剧。 “其实，呵呵，其实我不太会炒菜做饭，晚上还喝粥成吗？”沈晓玥有些害臊，哪有给病人顿顿喝粥的，奈何她只会煮粥。 沈晓玥见东方启抬头看向自己，也许是背光的原因，也许是心虚的因素，她看不清东方启的表情是晴是阴，只得又“呵呵”尬笑两声，说道“内个，我，我只会煮粥。要不我叫外卖吧？……” “喝粥也好。”东方启轻轻地应声道，打断了沈晓玥的话。 沈晓玥像是吃了定心丸，不自禁地喜笑颜开起来“那我现在就去准备！” 说着放下手中的杂志跳下沙发，直奔厨房和冰箱查看起食材来。 还好白羽在出差之前采办了足够多的食材，让沈晓玥这个小拙妇也能熬粥熬出花儿来。 … 晚饭时分，一锅香气扑鼻的“鲜虾蔬菜粥”端上了桌，沈晓玥难掩兴奋地迅速给东方启盛了一大碗放在面前，然后便直勾勾看着东方启喝粥。一口、两口、三口。 “好喝吗？这次不咸了吧？” 东方启抬起头，看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沈晓玥，心里柔软了一下，心想这个晓玥如此在意我说的话么？中午我说粥咸，现在她不趁热喝粥，特意先问我还咸不咸，真是……” “你没放盐？”东方启不是故意调侃，而是确实没尝出咸味来。 可沈晓玥愣住了，她分不清东方启这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还是真的觉得自己没往粥里放盐而责问自己，神色不禁紧张起来。 “我，我放盐了啊！我放了！怎么？不好吃么？没味儿？” “哦，好吃。”东方启没料到沈晓玥反应这么大，很是意外，隐约间又怕再说什么会让沈晓玥更加紧张，干脆就说了“好吃”不再言声。 而沈晓玥更加一头雾水了，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啊？？？ “怎么？不饿？” 东方启冷不丁的问话，让沈晓玥莫名地想起了白羽，心里不禁一怔“这说话的口气，虽然缓和，但，好像跟白羽说话的口气呀，难不成……东方要生气了？” 都说“做贼心虚”，沈晓玥这心里其实也虚的很，一怕身份穿帮，二怕家里突然来人，三怕照顾不好东方启自责，四怕东方启嫌弃自己的笨拙…… 总之，沈晓玥现在的心情相当复杂，感觉自己比当猫的时候还苦、还难。 “饿，饿，我这就吃，这就吃。”说着话也开始给自己盛粥，然后安静地喝起来，不再多话、不再乱想。 … 月上枝头，虫鸣阵阵。 也许是一下午用脑过度，东方启稍微感觉有些头晕，看来“生病了就要休息”这话真是童叟无欺。 放下手中的杂志和手机，东方启自顾自地向卧室走去，完全忘记了沈晓玥的存在。 而这时的沈晓玥萎靡着蜷缩在角落的沙发椅上，痴痴地“舔”着各个杂志上东方启的硬照，一副如痴如醉、如梦如幻的模样，好不丢人。 “啪嗒、啪嗒”。 东方启回卧室的脚步声。 沈晓玥回了回神，一个激灵就跳下了沙发椅，手中的杂志和腿上的小毯子纷纷落地，“唏哩哗啦”地一阵噪音。 东方启停住了脚步，回身看向沈晓玥，颇感意外地问道“你还没走？” “走？走哪儿去啊？”沈晓玥心里叫苦。 “我，嗯，羽哥说让我最好住在这里，也好有个照应，万一你夜里需要……”话赶话说道这儿了，沈晓玥脸上“腾”一下就红了，感觉自己好像开启了不该说的话题，可自己完全不是故意的呀。 东方启看着沈晓玥等她把话说完，可戛然而止的话语、略显尴尬的对视，以及已经“烧”得通红的少女脸，让东方启也不自禁地变扭起来。 “需要什么？” “需要……需要喝水或者别的什么，你，你腿脚不方便，叫我帮你就成。呵呵。”终于结结巴巴地掩饰了过去，一颗心也算落了地。 东方启心里也松了口气。多久了，自己多久没与异性单独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更别说是与这样一个妙龄少女，还是在这样一个温暖的夜晚。 “你睡三楼客房吧，自己选一间就成。”东方启也倦了，嘱咐完便转身走进狭长的过道。 “我，我随便选哪间都成吗？”沈晓玥本想打破尴尬的，可一开口就后悔了，还不如什么也不说，安静上楼睡觉来得轻松。 东方启转身看向沈晓玥，刚想开口说话，可此情此景……一只小橘猫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的画面突然涌现脑海，让他全身为之一怔，正色问道“我家猫呢？” 犹如五雷轰顶、当头棒喝！ 单纯如晓玥，完完全全没有背书这个问题。 “猫，猫，猫……” “今天一天都没看见它，你看见了么？” 东方启脑海里瞬间飘过一百种可能家里来生人给吓跑了、又丢了；懒猫睡了一天懒觉没现身；掉马桶里了蹦不出来；被关在某个柜门或者房间里了出不来…… “猫拿到我家养去了。”沈晓玥心里盘算着，有猫没我，有我没猫，所以说把猫放到我家去了最安全，也最不容易穿帮。 “你家？你家里人看猫？他们知道你在我家？”东方启眼神忽地警觉了起来，看得沈晓玥心里打颤。 “我舅妈对猫可好了，而且她们不知道我在你家，我跟她们说我出差了。”沈晓玥知道东方启又在顾虑什么，无暇思索地脱口而出，结果实话实说了。 “舅妈？不是你妈妈或者爸爸？” “妈妈爸爸在我四岁的时候去世了，车祸。” 无力的声音，悲伤的故事，沈晓玥努力解释着，希望东方启能够理解和接受自己的说辞。而此时的东方启已顾不上这些，“车祸”二字如洪钟般在脑海中狂鸣。 车祸、父母、月月…… 为什么同是如此悲伤的回忆与身世。 东方启怔怔地看着沈晓玥，又一阵晕眩袭来，真的是累了，身累，心更累。 “上楼休息吧，晚安。”冷冰冰的几个字，没有温度，没有感情。 沈晓玥看着东方启凄凄的背影心中一阵苦楚“我说错什么了？” 父母早亡，幼小的沈晓玥被亲爱的舅舅和舅妈带大，享尽亲人的疼爱与照顾，衣食无忧，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依旧是家中的掌上明珠，而且在她内心深处，对父母的记忆寥寥，只能靠床头的三人合影意想父母曾经的好。所以对她来说，提及父母并不是一件特别忧伤的禁忌话题，因为她心中始终有爱。 但是东方启却完全不同。 九岁那年，父母特意带着他和双胞胎妹妹赴塞班岛过生日，多是因为母亲在水中分娩的原因，东方启和东方月自出生就会游泳，而且特别喜欢大海，所以在二人软磨硬泡了父母好一阵子之后，终于获得了去塞班岛过生日的许可。 当时的自己有多高兴，他已经记不清了，唯一留下印象的，却是独自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痛苦与孤寂感，以及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恐惧感。 “难道，她也经历过……” 东方启心中隐隐作痛，这个叫做晓玥的女生是上帝的恩赐，还是惩罚呢？ 一夜未眠，辗转反侧。 … 有时候，生命之痛不是求而不得，而是曾经拥有后的永失我爱。 有时候，时间这种药也会失效，让生病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冷清又寂静的偌大客厅里，只剩下沈晓玥一人呆站在那里，不知为何，心里也好像被一戳一戳地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