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谈心
女人手里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的热气缓缓升腾而起，竟熏的她面容有些模糊的看不真切，她穿着围裙，目光还带着还未来得及散去的标准的礼貌的笑意，褪去了校园里光鲜亮丽的高傲狂野，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分明是两幅模样，让人觉得不甚真实，令她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视觉。 门口站着的人显然也是僵住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的站在那里，平日里那副死缠烂打伶牙俐齿的口吻竟变得不利索起来。 不过片刻光景，脑中极快的闪过一大堆流言蜚语。 哎，陆婉兮无声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不给我吃吗？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到时候砸了自己的招牌可别怪我？” 她这才动了动，端着面一步一步的走了上来，姿势动也不动，目光直直的看向前方，生硬极了，如果不是还端着东西，陆婉兮都怀疑她要和僵尸一样伸长双手目光无神的蹦跳过来了。 “你的牛肉面。”她放下托盘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如此说道。 “谢谢。”陆婉兮接过，拿起筷子尝了尝，点点头评价道：“还不错。” 厉娇娇扯了扯唇角，要笑不笑的，眼中带了些许莫名的情绪：“怎么来这里了？” 陆婉兮瞥了她一眼，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眼中的异样，只是淡淡的开口：“路过，巧合。” 她这不甚在意的淡漠的模样，倒是令厉娇娇不自觉的放松了情绪，紧绷着的身体微微放松，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这样子呀，吃吧。” “你弟弟很可爱。” 陆婉兮放下手中的筷子，突然开口赞道。 “啊？”厉娇娇被她这话题转的猝不及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所以我奖励他一颗巧克力，不成问题吧？”陆婉兮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继续开口。 厉娇娇摇摇头，有些恍惚。 “很好！”陆婉兮点点头，拿着手里包装精美的巧克力递给呆呆站着的小男孩，顺便随着心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果然，很可爱！ “臭小子，还不说谢谢姐姐？”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脑袋，厉娇娇无奈道。 “哦哦……”小男孩回过神来连忙点头：“谢谢姐姐。”随即紧紧地握住那颗糖，却没有拨开来吃。 “真乖！”陆婉兮笑着看向他，目光温软：“喜欢吃蛋糕吗？以后有时间姐姐给你带。” 小男孩眼睛一亮，目光闪闪的看向她。 陆婉兮忍俊不禁。 “不用了，蛋糕多贵呀！”厉娇娇摇摇头瞪了她一眼：“吃不起。” “我请的，又不用你花钱。”陆婉兮睨了她一眼，复又开口道：“再说我们自己家就是开这个的，费什么钱？” 厉娇娇顿住了，惊讶的看向她：“你们家……” “怎么？很惊讶吗？”陆婉兮抿了一口雪碧，汽水味很浓，冰凉凉的，笑的很开怀：“你也以为我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不过平凡小市民罢了。” 厉娇娇看着她丝毫不扭捏的作为，不知为何，心里那点别扭突然就消散了六七分，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陆婉兮淡淡的开口道：“因为我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这就是事实，没有必要费尽心思去隐瞒，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填补，太累。” “光鲜亮丽的外表始终只是一层表皮，迟早要暴露，假的，终归是假的。难道还值得我费尽心思去隐藏什么吗？” 她说的毫不在意，漫不经心中透着股看透世事的洒脱，令厉娇娇剩下的三四分郁闷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你说的对，没有必要。” 她舒展了眉眼，勾了勾唇，狂野不羁，言谈举止间惊艳了人的眼眸。 “娇娇，怎么这么久？干什么去了？”一道温柔的女音响起，如一道涓涓细流，直入心扉。 陆婉兮抬头看去，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下来，朦朦胧胧的月色笼罩在那个女人身上，她坐在木制的轮椅上，穿着粗布麻衣，目光温柔，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的一些伤痕，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不真实，待近看了些，便从那张本算是秀美的脸色看出了些许触目惊心。 “妈，您怎么出来了？” 她听见厉娇娇如此唤她。 原来，这是她的妈妈吗？ “见你一直不回去，面都要糊了，就出来看看。”她的语气似有些嗔怪，目光却是温柔的。 “阿姨好……”陆婉兮站了起来，礼貌的问好。 “这是……”女人眯了眯眼，同时嘴角下意识的扬起了标准的微笑，有些吃力的看向陆婉兮的方向。 凑近了看，陆婉兮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女人的视力不太好，眼里有些朦胧，如遮了一层雾般。 “阿姨，我是娇娇的学妹，也是她的朋友。”陆婉兮如是的开口。 女人听了跟高兴，连连点头：“原来是同学呀！好好好，多来坐坐，多来坐坐，娇娇你好好招待你同学，阿姨很高兴，很高兴……” 她说的很急促，甚至还有些语无伦次，陆婉兮却莫名觉得听了鼻尖一酸，竟隐隐有泪要落下来。 “好了好了，知道了，您快进去吧。”厉娇娇挥了挥手，似是有些不耐，转头对着小男孩开口道：“厉程锦，带着妈先进去吧。” 小男孩，也就是小程锦点点头，飞快的朝着陆婉兮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小心翼翼的推着女人离开了。 “阿姨她……”陆婉兮顿了顿，没问出口。 “早年摔断了腿。”厉娇娇含糊道。 陆婉兮：“这样子啊……” 点了点头，她不再说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作为一个外人，能说什么，可以说什么？也无法问清楚缘由吧？ 直到此刻，陆婉兮终于发现，原来世界上悲惨感到苦楚的不止她一个人，对于其他人来说，她这点苦楚就真的不算什么了，真真是比别人幸福多了。起码，她曾经拥有过那种名为“幸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