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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梁乐苦思一路,觉得李轲如此反常的原因之可能有两种。 第一种是他感受到了友情的患得患失。 不夸张地说,自己是李轲唯一的一个朋友。此时骤然到了书院里,遇到这么多同龄人,难免会有自己的朋友被别人拐走的担忧。 从李轲现在对自己几乎是寸步不离就能看出一二。 当然,还有第二种可能。 那就是——他看上自己了。 可那篇文虽然没出现过女主,也从来没有过什么和男主关系特别好的男人啊! 李轲总不能断袖了吧! 看着自己袖口处留下的,被李轲一路拉着的痕迹,梁乐陷入了沉默。 她内心的挣扎不知道李轲是否看见了。她看了看身边端正坐着的少年,后者目不斜视,一直在看着面前的《论语》,仿佛是什么警世名书。 可是这本书他都能倒背如流了吧! 要不要用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看着这句“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这句话连她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好不好! “今日是诸位来此进学的第一堂课,不如先与同窗结识一番。” 萧夫子的声音响起,他用手中的戒尺敲了敲另一边第一排的学子面前的桌子,示意从他们开始。 一名学子起身,不卑不亢,边介绍自己边作揖,对着整间学堂的其余人说道:“学生湘水桓东,不才,院试刚好二十七名,见过萧先生,见过诸位同窗。” 有了他做示范,后面其他学子便也有样学样,介绍自己家乡、名姓与院试时的名次。 因为从另一侧开始介绍,梁乐与李轲便是最后剩下的两个学子。 今日梁乐才真正认识了自己班上的这些同窗,原来他们这儿一共二十五人,除去她与冯远,仅有三人是买名额入学的。也就是说,剩下的二十人竟然都考中了秀才。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她注意到冯远脸色极差,他并没有什么院试名次可说,在旁人耳中一听便明白他的来历。 梁乐看了眼萧夫子,按理来说,萧夫子应该会阻止这样的介绍方式才对,在第一日就将两类学子区分开,对于学子之间的相处只会造成困扰,甚至会有随之而生的打压。 轮到她时,她不甚在意,站起身来朝着并不熟识的同窗们笑了笑:“诸位同窗好,在下吴郡梁乐,日后还望诸位赐教。” 她话音刚落,便能听到有窃窃私语声,似是说她是商贾人家,全凭银钱,并非考进书院云云。 李轲接上她的话,从座位上站起,并不多言,简单道:“原阳李轲。” 他并未说出自己院试的名次,甚至不如梁乐的话语友好,仿佛是要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事实亦如此,这句话出来,学堂里的议论声便从“谁不学无术靠银钱买进来的”变成了“院试榜首竟然也在书院”,“这人有些恃才傲物”…… 都是些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人,这些声音便如同石块击水一般,造成的动静越来越大,甚至要停不下来。 只听到“啪”的一声,萧夫子用戒尺击打了一下桌面,眉头皱起,似是对于他们的嘈杂十分不满。 被这声响一震,学子们才意识到夫子还在面前,立刻紧闭上嘴。学堂中一时落针可闻。 这样的寂静并未持续多久,萧夫子便开口打破了这凝固住的气氛:“诸位来此,想必并非为了寻友谈笑风生。” 他暗指方才众人的谈论声不合时宜,与前往书院求学的目的背道而驰。 这话说得不少学子面上都十分挂不住,微红了脸。他们毕竟第一日来这书院进学,又是才考上秀才,在家中亦是被人捧着,逢人都要被夸赞一番,难免得意忘形了些。 萧夫子不管他们何等神情,点名道:“潘仁,你为何来书院?” 突然被点名的潘仁整个人一抖,接着战战兢兢站起身来,脸上冷汗都要滴落,似是十分紧张的模样。梁乐回头看到这一幕,心中对他十分同情。 但身为差生,同情的同时,她自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万一喊到她了,她该怎么回答呢? 她为什么来这书院念书? 总不能说是为了李轲吧! 梁乐还在皱眉苦思,潘仁已经磕磕巴巴回答:“学……学生……想考上进士,光宗耀祖!” 萧夫子似乎对他的答案并不十分满意,追问道:“若是如此,于家中有何不可?为何来书院求学?” 这问题梁乐倒是知晓。潘仁是不想时刻被爹娘护在羽翼之下成长,希望能独自来书院,凭借自己,取得功名。 但这事是潘仁私底下和她说的,似是不愿意将这理由大张旗鼓地宣扬出去,只想当成一个秘密。 梁乐觉得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潘仁说,他现在将这想法告诉他人,也是平添笑耳,唯有真正能证明自己之后,将之说出来才有了意义。 既然如此,梁乐便也帮着他隐瞒了下来。 潘仁闭着嘴,他不愿说出心中所想,一时半刻也编不出来更多的理由,只好干站着,直面忍受着萧夫子的压迫感。 他白胖的面庞涨得通红,仿佛下一刻便要淌血。 萧夫子见他半天不说话,又吓成这副模样,不忍再逼他,让他坐下,戒尺敲了敲身边最近的一名学子的桌案:“梁乐,你说说。”